武朗做夢了。
在夢里,他回到了他們之前的家。
父母尚在的時候,他們之前并不住在這里。這個房子是武朗在父母去世后自己買的。在父母沒去世之前,他們住在一個小胡同里。
胡同從外面看起來不大,甚至還有些擁擠。可走進去就會發現,里面別有一番天地。
沿著只能一個人通過的小胡同往里走,越走胡同越寬,到最后,甚至能四五個人并排走都不會擠。
走到了盡頭,進了一扇大門,就是武朗父母當時住的房子。
就是在那他們認識的杜叔。當時他們住著左右鄰居,父母有事情那你的時候,就把自己放在了杜叔家里,請他幫忙照看孩子。
可那時不知道因為什么,武朗的父母總是很忙。母親還好,總會抽出時間陪他玩耍,可是父親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如果不是偶爾在睡意朦朧的時候,能隱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會坐在他床頭,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龐。他可能,就真的不記得這個父親了。
走進大門,一個寬敞的大院映入眼簾。院中栽種著葡萄樹,沿著藤枝架起了一座小涼亭。
天熱的時候,武朗就會從屋子拖出一把椅子,磕磕絆絆的放到涼亭下面,再從床上拽下來個薄毯子,然后整個人躺在椅子上,蓋著毯子,一睡就是一小天。
每次他母親看到,都會笑著說他聰明,還知道給自己蓋被子。
而站在,那個小涼亭下面,就有一把椅子,椅子上面蜷縮著一個孩子。
孩子看起來不大,四五歲的樣子。寬大的竹椅將他完全攏在里面,身上的薄毯子只有一個角被他壓在身上,其余的都掉落在地上。
單看睡姿這方面,齊耳就跟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差不多。
武朗突然笑了出來,不知道為什么會把齊耳和一個孩子放在一起比較,雖然這個孩子是他自己。
確切的說,是他小時候。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已經有些記不清楚自己父母的模樣。但是他自己的樣子,他還是記得的。
隨手拿了把椅子,武朗就坐在了小孩子的身邊。看著他平穩的呼吸和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蛋,他突然很想去捏一下。
但也只是想想,他忍住了。畢竟在夢里捏小時候的自己的挺奇怪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太陽也漸漸西斜。門外終于傳來了聲音,不知何時關上的大門,也被人再次推開。
一男一女兩個人說笑著走了進來。男人手里還推著自行車,車把子上還掛著一大堆東西。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一堆吃的。
“呦,又在這睡著了?”
女人笑了一聲,連忙走到涼亭下摸了摸熟睡中孩子的額頭。確定沒有著涼,這才小心翼翼的用毯子將他裹了起來,抱進了屋里。
男人也緊跟著將車子靠在一邊,拎著大包小包走了進去。
只有武朗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動。
從剛才他們進到院子里,武朗就馬上站了起來。雖然隔得有些遠,武朗也看不清楚他們的臉。
可是聲音一傳過來,武朗就知道,那是他的父母。
當女人走過來看孩子,武朗下意識想要退讓的時候。女人的身影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走了過去。
再看看現在那里看不清臉,但武朗直到一定掛著和藹笑意的男人。他的視線直接穿過了武朗的身體,停留在女人和孩子的身上。
這,只是夢啊!
聽著房間里傳來孩子沒睡醒的哭鬧聲,母親溫柔的說話聲,父親在廚房里做菜的噼啪聲。
它是那么的真實,畢竟它曾經貫穿了武朗小時候的所有時光。
太陽下山了,天越來越黑了。屋子里開了燈,亮通通的。一家三口人的身影被映在窗戶上,武朗看的一清二楚。
幽幽的嘆了口氣,武朗轉身剛打算離開,就感覺衣角被人拽住。似乎怕武朗沒有察覺,又拽了兩下。
武朗轉過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孩,也就是小時候的自己。
他帶著笑意蹲了下去,保持和小孩在同一個水平線。
“你有事么?”
“有事啊!”
小孩充滿陽光的童聲甜甜的響起,一笑起來,眼睛里都有星星在閃爍。
“你找我什么事啊?”
小孩笑的更甜了,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你怎么不回家啊?”
“回家?”武朗愣了一下,“回什么家?”
“當然是”
“警察哥哥,著火啦!!!救命啊!!!”
武朗被突然的尖叫聲吵醒,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個孩子臉上被人打斷了事情,氣急敗壞的表情。
武朗搖了搖有些渾僵的腦袋,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要不然怎么會從一個小孩子臉上看到那樣的情緒。
揉了揉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又迅速被另一陣尖叫聲占領高地。
“著火了,咳咳,著火,咳咳,119,咳,120啊。”
這次聽清楚了齊耳說的話,武朗迅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順著聲音跑進了廚房。
剛一進廚房就看見天然氣灶的地方有火苗竄了起來,滾滾濃煙還伴隨著嗆人的氣味。
武朗拎起放在地上的滅火器,右手拖著壓把,左手拖著滅火器底部,除掉滅火器的鉛封拔掉保險銷。向前走了兩步,又用左手握著噴管,右手提著壓把。在距離火焰兩米的地方,右手用力壓下壓把,左手拿著噴管左右擺動,噴射整個燃燒區。
不一會兒整個天然氣灶臺上的火焰全部被熄滅,又等了一會確定沒什么問題,才走過去拿起抹布墊在手下,將天然氣灶的開關關上。
然后一手拎著滅火器,一手拎著趴在地上裝死的齊耳的衣領子,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剛走到客廳,武朗松手扔了齊耳,拿起手機依次給急救中心和消防中心打了電話,又把所有的窗戶打開通風。這才放下了滅火器,搬了把椅子,坐在齊耳的身邊。
齊耳在廚房看見武朗進來的時候,就抱頭蹲在了角落里。直到武朗滅了火拎著她出去,都沒敢吭聲。
哪怕她現在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裝死?”
齊耳繼續繼續不吭聲。
“很好,繼續,敢起來打折你腿。”
齊耳癟癟嘴,睜開了眼睛,姿勢從直挺挺躺著變成了趴著,順帶還用手拄著下巴,可憐巴巴的看著武朗。
“警察哥哥,我錯啦。我就是想給你做頓好吃的。但是那個火啊,它不聽我的話,就,那樣了。”
“警察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警察哥哥?”
齊耳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武朗的回復,又叫了他一聲,依舊沒有回復。于是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武朗的身邊,慢慢的蹲在那里,伸手輕輕的懟了他一下。
“警察哥哥?你怎么了,啊!”
齊耳話還沒說完,武朗緊閉著眼睛整個人瞬間從椅子上摔了下去。齊耳伸手就去攔,直接半個身體被壓在了下面,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