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襲,涼風秋煞。墨染圓月之羞澀,撩來數卷之殘云。
西屯鎮上,一片寂靜,唯有雞犬時起,遙看這千家燈火,搖曳閃爍。西屯鎮衙門府邸,衛兵巡邏,井然有序。
東枝廂房內,燭光四溢,兩個身影正在屋內盤坐話桑。府衙旁,兩身手不凡的黑影躍墻而入,掠過了樹梢花冠,“噌噌”的飛向了東枝廂房,廂房內的兩個燭火對飲,暢談甚歡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人用刀架在了脖頸之上。
“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只見其中一人被嚇得魂飛天外,這人便是西屯鎮府衙地方官鐵子書,只見他連忙雙手抱拳求饒道:“大俠想要什么,什么金子,銀子的,盡管拿走就是,大俠刀下留人啊。”
另一人被來者按在桌子上,早已不知所措。而這來者便是阮豹。
此時,廂房門外走來了一個執劍女子,此人正是趙飛燕,趙飛燕淡淡說道:“巧了,本姑娘對金銀珠寶一點興趣都沒,要的就是你的狗命!”
鐵子書側著臉看到了趙飛燕,一下子跪了下來:“大,大,大人,饒命啊。”
“饒命?”趙飛燕一臉冷漠,冷冷反問道。
鐵子書連忙點點頭,冷汗直冒的他,連忙爬上前去:“小的不知大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望大人恕罪啊!”
趙飛燕看了看一眼趴在地上的鐵子書,淡淡說道:“與此事無關。”鐵子書一下子愣了愣,神情緊張的他一臉迷茫,低聲細語道:“下官愚鈍,還望大人明示。”
趙飛燕四下環顧著房間,不想去回答鐵子書的問題,而阮豹看了看趙飛燕的神情,頓悟,便替趙飛燕問道:“鐵大人,有人舉報你勾結山中劫匪,稱雄稱霸,欺凌百姓,可有此事?”
這話讓鐵子書大驚失色,連忙搖頭道:“大人,絕無此事。下官一向公正清廉,秉公執法,兢業守職,勤政愛民,從未有過如此不忠不義之事,還望大人明鑒,切不可聽信小人讒言,錯判誤斷,冤枉下官啊。”
說完,立即伏地跪拜。鐵子書的一席話說得是感天動地,但是趙飛燕卻沒有聽近耳朵內,她看了看者廂房內,都是一些貴重的書籍、古玩還有價值不菲的幾幅字畫。
其中一幅美人戲蝶游園圖映入她的眼里,看著畫里的女子,婀娜多姿,體態豐腴,栩栩如生,趙飛燕便淡淡詢問道:“鐵大人,這畫上是誰?”
鐵子書抬頭看了看趙飛燕,又看了看其面前的畫,恭恭敬敬,微笑著回答道:“回大人的話,這是我在清河鎮上,從一畫手那買到的畫,小有收藏價值,下官向來喜好收藏古典書籍,山水字畫什么的,便買下來了。”
“鐵大人,這畫并不是從清河鎮上買來的吧。”
趙飛燕繼續看著畫,又伸手去觸摸這畫的邊框,有點嚴肅地說道:“依我之見,這話是你讓人畫下來的。
快說,畫上的人是誰,現在何處?”
鐵子書被這一下子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害怕的臉上,掛上了抽動的嘴角,顫抖著:“大,大,大大人,下官所言,這句句屬實啊。”
趙飛燕一臉殺氣得轉過身,她看著鐵子書,冷冷威嚇道:“句句屬實?哼!這畫上花園里的涼亭布局,正是出自你府邸,如出一轍。
鐵子書,你是怎么認識狄四娘的?她現在人在何處?還不速速道來。”
聽完這話,鐵子書一臉愁容,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來趙飛燕已經知道了一切,鐵子書低著頭道:“這畫上的女子叫甘艷,是我的賤內。
三年前的一個深冬,在清河鎮認識的,她在街上受凍挨餓,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我看她可憐,便帶到了府邸。這日久生情,我便跟她成為了結發夫妻。
誰知道,好景不長,她竟然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惡人毒醫狄四娘。她欺騙了我,一怒之下,我就把她趕出了府邸。
大人,這一日夫妻百日恩,狄四娘雖然是騙了我,但是畢竟夫妻一場,我也不想她在外流浪受苦,我后來知道她在野人山,便派人去接她,沒想到都有去無回。
我承認,我是私底下幫助她。從野人山跑來我這里報案的人,不計其數,我知道那肯定是她所為,我對不起她,是我包庇了她。我,難辭其咎,大人若是要將我繩之以法,緝拿大理寺,我無話可說。”
聽完鐵子書的一席話,似乎在趙飛燕的意料之中,她沒有表現出意外的神情,反而很是平和地問道:“鐵大人年逾五十有三,卻膝下無子。
我相信你對狄四娘的感情,但我更愿意相信你去找狄四娘并不是為了她本人,而是她手里嗷嗷待乳的孩子,沒錯吧?”
鐵子書一臉震驚地看著趙飛燕,眼里滿是驚訝,隨即緊閉雙眼,一臉疲乏,他重重地磕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哽咽地說道:“趙大人果然聰慧過人,老朽佩服之極。
正如大人所言,我將四娘趕出家門之后,在整理房間之時,發現了四娘給我寫的書信,她已有身孕四月。老來有子,這或許是上蒼給予我最大的憐憫,這些年來,我暗中派人尋找四娘,終究一無所獲,杳無音信。
終于在三個月之前,我得知野人山兒童失蹤案件以來,我派人暗中調查此事,知道她與山中劫匪勾結,虜獲小兒。至于她為何這么做?我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其他的,說我勾結山中匪徒,欺凌百姓之說,純屬無稽之談,還望大人明察秋毫,公斷分明。”
如此一番審問,她便示意了阮豹,放開了在一旁的主薄,淡淡說道:“話說鐵大人,你在這西屯鎮為官已有三十余載,為人處世,清正廉潔,秉公有度,西屯百姓,稱贊有加,眾口皆碑。
但眼下之事,鐵大人為一自之私而棄大唐法度之外,著實令人痛惜。望鐵大人日后且行且珍惜,勿要重蹈覆轍。”
說完便帶著阮豹離去。身后的鐵子書看著趙飛燕遠去,一臉悔恨之情,滿溢臉上。剛出西屯衙門,阮豹有點不解,便問道:“大人,就這么放過鐵子書。”
趙飛燕側著臉看著阮豹,又看了看西屯衙門,淡淡說道:“我說放過?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慕青峰和嫣然,還有被狄四娘捕獲的那些孩子才是關鍵。”
阮豹聽完,點點頭,但又疑惑道:“可,大人,您說這狄四娘抓這些孩子做啥?”
趙飛燕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皺著眉頭說道:“狄四娘是江湖中難得的醫療奇才,擅長用毒。按常理,狄四娘有了孩子,本應該歸隱山林,享受平靜安定的生活。那為何又要行走江湖,把自己推上風雨飄搖的境地?
我猜測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狄四娘的孩子早夭,狄四娘神情失常,抓捕孩子只為了緬懷自己的孩子,但是以她跟黑風嶺游任杰合作和之前在百源驛站交手的情況來看,狄四娘處事精明謹慎,所以這種情況不成立。
第二種情況比較貼合實際,那就是狄四娘的孩子身患痼疾,生命垂危。狄四娘雖說是一代怪醫奇才,但是對自己研制的新藥,還是不敢貿然給自己的親生骨肉服用。
為了檢驗新藥的藥效和有無副作用,所以她開始大量的虜獲符合她需要條件的孩子,從其中挑選出來進行活人試藥。這推測符合了她為何近三個月內命游任杰虜獲近百其兒童,但最后只要那么幾個的原因。”
這番推理,讓阮豹連連點頭,他十分贊同趙飛燕的推理:“聽大人一番推論,下官十分信服。”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我倒不擔心慕青峰和嫣然的處境。”
趙飛燕又說道:“我就擔心狄四娘會狗急跳墻,如果她頓起殺心,他們就危險了。”
“那,我們現在就派人過去野人山救人吧。大人。”阮豹細細一想,覺得有理,這好好的大活人就栓在狄四娘手上,確實讓人不踏實。
趙飛燕皺著眉,她轉身對阮豹說道:“你現在快馬加鞭趕去大理寺,立即調派乙組和丙組,然后趕到吉南路,嶺南關還有野人山的那條采藥人所開辟出來的商道,把那些偷稅,販賣毒品和販賣人口的不法分子,全部給我帶到大理寺。”
說完便從自己衣衫內拿出了大理寺捕王令牌給阮豹。阮豹雙手接過令牌,抱拳領命:“是,大人。那大人您呢?”
趙飛燕看了看野人山方向,嚴肅道:“我去野人山找狄四娘,救出慕青峰和嫣然。”
聽完這話,阮豹有點擔心地說道:“那咋行,這野人山方圓上萬里,其間斷崖險峰,裂谷激流,不可勝數,大人您只身一人,身涉險地,那怎么行?”
“執行命令!”趙飛燕轉身朝著野人山方向走去道:“我們人手不夠,西屯鎮的官兵,我信不過。
這人,不能不救,但這嶺南關的腐敗商道也不能不治,交給你和大理寺捕快,我放心。”說完便一躍而起,向野人山飛奔而去。
阮豹手里緊緊握住令牌,轉身飛向驛站,借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