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最后一個下午,甜品店里的空調對著四人的腦袋直吹。
“你們說今晚回校,那兩男的會怎么報復我們?”此時蘇霽月正撐著臉發愁著,她倒不是有多怕那個叫辛少容的,她真正怵的,是那個高挑危險的周轍彧。
林辭之狠狠地挖了最后一口面前的冰淇淋,然后毫不在意,火急火燎地拉著肖許就要走。
“管他呢,快,及時行樂去。”
“去干嘛?”
只見趙清明一臉嫌棄地從手機屏幕里抬起頭來,“還能干嘛,上網唄。”
“林辭之!你竟然拉著肖許進網吧!”蘇霽月立刻炸毛,她裝出很夸張的樣子指著林辭之,眼神卻落在了肖許身上,但肖許沒看她。
“網吧怎么了?霽月,什么叫我拉著肖許?肖許是吉祥物嗎?他不會吃喝拉撒和上網嗎?”
“總之就是不許去,會影響我同桌學習的。肖許,你說是不是?”蘇霽月問,而肖許直接就和林辭之跨過了蘇霽月橫在一邊的腿。
“不是。”肖許一本正經地扔下一句話,蘇霽月和趙清明差點噴血。
“男人的競技場,你們不會懂的。”說著,林辭之就和肖許一溜煙地就消失在了她們面前。
等到了晚上,蘇霽月還沒收到肖許他們叫她和趙清明一起回校的消息。于是,她只覺得丹田里有一股火氣突突直冒,她決定去網吧把這兩個網癮少年提出來。
等她來到網吧附近,天色已經盡數暗了下來。她被一小串人流堵住了去路。
“聽說是從網吧出來的兩個男學生……”
“這么一撞,這腦袋是要開花了吧……”
“真是可憐……”
網吧?男學生?車禍?
是肖許和辭之!!!
蘇霽月立刻警鳴大作,她眼淚沖出半邊眼眶,立刻跟著人流往那處跑去。
她邊跑邊打肖許和林辭之的電話,無人接聽。
現場已經被人圍了起來,蘇霽月看不到里邊的情況,她隨便就抓著一個大人焦慮盤問道,“他
們是哪個學校的?報警了沒?叫救護車了沒?”
“我們不知道呀……”
“讓一讓!讓我進去!”
“小姑娘,你就別進去添亂了,好像有人已經叫救護車了。”
可蘇霽月哪里管什么好像不好像,她當下立刻自己撥通了救護電話,一系列的流程一氣呵成。等到她終于擠進人群,救護車也就到了。
“醫生,醫生,等一下,讓我看看他們……”蘇霽月被人群分割,硬是要追著醫生看。
“這是你朋友?”一位護士正一邊搬運醫療器械一邊火急火燎地問蘇霽月。
“我……”不確定是不是呀。
“先一起上車去急診吧!”
等到蘇霽月沒反應過來,隨著“砰”的一聲,蘇霽月已被帶上了救護車。
……
大眼瞪小眼。
空氣中凝聚著一絲絲的尷尬和莫名其妙。
“是……是你?”蘇霽月看著躺在擔架上頭破血流的周轍彧結巴起來。
而周轍彧并不理她,他面色蒼白,只是幽幽地看著她不說話。
另一邊只是坐在位置上包扎傷勢的辛少容卻不可置信起來。
“還真是冤家路窄!你上來干嘛?”
“我認錯人了不行嗎?!”
蘇霽月苦惱起來。此刻她看著周轍彧和辛少容半死不活的樣子,立刻就意會了。
“我知道了!你們肯定飆車去了,前幾天學校通告欄上通報的就是你們?”
說到此處,辛少容臉色一變,然后他看向周轍彧的眼神就更加慚愧了。剛才如果不是周轍彧為了救他率先扭轉方向熄火,現在躺在擔架上頭破血流的就是他了。
“我懶得和你說。”辛少容所幸直接推開蘇霽月,然后一臉痛苦地趴在周轍彧的擔架旁。
“阿彧我對不起你,你不要死,你我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你不能離我而去……”
蘇霽月“……”
周轍彧“……”
等到了醫院,急診部門更是人手混亂,根本來不及應付這樁樁件件。更過分的是,因為人手不夠,蘇霽月被護士姐姐一起拉去給頭破血流的周轍彧換手術服。
“姐姐,我不行,我和他不熟。”且有仇。
“別害羞了妹妹,快,我們趕時間。”
此刻周轍彧的眼神落在蘇霽月的身上。明明感覺他很痛,可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只對著蘇霽月說了一句。
“你要對我做什么?”
“誰要對你做什么?”
“來不及了,那邊大型事故人手不夠,你們自己先換了,姐姐先過去。”護士姐姐所幸閃人,
蘇霽月尷尬在原地。
辛少容手動不了,此刻,他也為難地看著周轍彧,然后又痛恨又無奈地盯著蘇霽月。
他說,“手術要緊,你就麻煩幫阿彧換一下,大不了我們一筆勾銷。”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來不及了!”
看著周轍彧的慘狀,蘇霽月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也只好眼一閉心一橫。她拿著病號服靠近了周轍彧,周轍彧蒼白的俊臉一臉不快。
難道我就情愿嗎王八蛋!
“別動!”蘇霽月摁住了周轍彧的手,可還是覺得自己有點顫抖,只聽周轍彧說,“是你自己動。”
“我沒有!”然后蘇霽月就閉上了眼睛。
先脫上衣吧……
可這家伙穿了件短T,她只好先從額頭緩緩往上,生怕碰中他的傷口,奈何還是因為技術不佳,直接就壓了上去,周轍彧倒吸一口氣,蘇霽月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弄……”弄疼你了。
周轍彧腹前的曲線利落分明,有人眼睛都看直了。
蘇霽月的手心撐在他的身前,兩人的距離似有若無,就連呼吸也在深深淺淺地交錯著。周轍彧痛苦地閉眼,然后方緩緩開口,“辛少容……”
“怎么了?”
“別讓她碰我。”
他寧可光著上手術臺,也不要在這里被這個女流氓視線非禮。
蘇霽月后知后覺,于是她怒氣十足,直接就把病號服像麻袋一樣套到周轍彧身上。
“痛死你算了!還賴我占你便宜?信不信我把你褲子脫了?”
周轍彧痛得叫出了聲,而在這聲聲慘叫混亂之下,褲子真的被人脫了,換了。
而這脫褲子的,當然是辛少容尋遍幾層樓找來的醫生,自然不能再是蘇霽月。
……
一直折騰到后半夜,周轍彧總算被抬了進去。蘇霽月卻因為已經過了門禁時間,凌晨打不到車,只好在醫院對著周轍彧守了一夜。
她實在是沒地方可去,誤打誤撞地來到這里,真是莫名其妙。
她奇怪地發現就是此刻他們發生了車禍,他們的家長都不曾出現。真是倒霉孩子,估計也是被家里忽視,才成長得這么叛逆囂張的吧。
蘇霽月嘆了一口氣,此時辛少容早已經在旁邊的另一張床上倒頭大睡,她卻是望著病床上的周轍彧發呆。月光從窗外鋪散下來,她毫無睡意,反正也是舉手之勞,于是她開始忙前忙后地幫護士給周轍彧拿水換藥量體溫,甚至在護士說需要給病人熱點粥時,她還主動去到了醫院的公用微波爐排隊。
蘇霽月告訴自己,她只是圣母瑪麗蘇白蓮菩薩心腸而已。
等到她把粥端到了周轍彧病床的桌邊,周轍彧適時地睜開了眼睛。從手術出來的他額頭被包扎得很緊,只漏出一雙俊氣逼人的眼睛。
“看我干嘛?起來,喝粥,吃藥。”蘇霽月面無表情地扶著周轍彧坐起來。
周轍彧眼里似乎是升起了淺淡的溫度,蘇霽月心中發毛。她發現這個人就是在受傷的情況下,全身都還在散發著危險又挑釁的氣息。
“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現在沒地方可去,我才不會待在這里。你可是打過辭之的人,我可記仇了。”
“你也是打過辛少容的人,我也記仇。”
蘇霽月聞言瞪了周轍彧一眼,她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命都快沒了,嘴上還不饒人。”
周轍彧繼續漏出一雙英俊有神的眼,突然道,“這粥你熱的?”
“那不然?”
“謝謝。”
蘇霽月本還在一邊低頭拿著勺子舀涼,聽到這句瞬間抬頭注視著周轍彧,她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耳朵。突然她放下勺子,然后心下一悸。
她笑著說,“要不你先給上次打了辭之的事道歉,我就接受你的道謝。”
周轍彧卻說,“傷口痛,聽不見。”
蘇霽月“……”
當我沒說。
就在兩人要笑不笑,要罵不罵之際,在他們身旁睡得不省人事的辛少容突然猛地撐著傷口,吼出了幾句夢話,“南封車神辛少容,沖……”
“砰”的一聲,辛少容翻下了病床。
而后很多年,蘇霽月沒有忘記那個在醫院窗下的夜。溫熱的風,還有一種新奇的情緒。他們雖不算已經一筆勾銷,但以后也算是兩兩相欠的關系了。
……
次日,因為蘇霽月一夜未歸,在聯系到其本人后,肖許和林辭之趙清明幾人在班主任的允許下來到了醫院,他們是來接蘇霽月回去的,不想卻撞見了同在一室內沉睡的周轍彧和剛醒來的辛少容。
幾人目光交錯,瞬間掀起波瀾。
“喲,蘇霽月,你的林辭之來了?”辛少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們幾個人之間,而此時蘇霽月根本無法回避林辭之錯愕的目光,又或者說是此時肖許看著她的淡淡審視。
“你們聽我說,我在這是因為……”蘇霽月試圖解釋,卻被辛少容打斷。
辛少容竟然自來熟地搭上了林辭之的肩,“本來說這次回校有你們好看的,不過看在昨晚霽月她忙前忙后照顧阿彧的份上,我們之間的恩怨就過去了吧。”
林辭之卻甩開了辛少容的手,他一把扯過蘇霽月往外走,而肖許亦緊跟其后。直到走出醫院,林辭之說,“霽月你自己說,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和他們玩到一起?”
“辭之你弄疼霽月了!放手!讓霽月好好說!”趙清明卻心疼地上前來護著蘇霽月。
“是誤會,昨天他們出車禍,我以為是你和肖許,于是我就跟上了救護車。”
“既然后來發現是誤會,為什么不直接回校?”
這時,肖許冷不丁地發問,蘇霽月背脊瞬間一僵,心中猛然停滯。
他,這是在意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