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蹊輕手輕腳的拿出無事碑里的花瓶，竭盡全力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嘖嘖嘖嘖，在空間里那片灰蒙蒙的光線下都能看出是好東西。果真她后面的思路才是正確的。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要想馬兒跑，就得多喂點草~

　　白底黑花盤口瓶，品相完整，器形飽滿，通體滿施釉，器底露胎，全部采用了白地黑彩繪畫，線條粗放遒勁，黑白相間流暢自然……

　　宋言蹊深情的撫摸著花瓶，這不是瓷器，壓根兒就是鈔票哇！再換算一下，那就是自己小房子的一間廁所哇！

　　這要以一般人的欣賞水平來看，其實是看不出什么好來的，只覺得是個黑白的花瓶，瓶底還是陶的，一點也不精致，美觀也談不上。但若是個專業人士，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妙了。

　　當然，佳品是佳品，但還稱不上是名品，做工不夠精細、窯口不夠盛名。

　　瓷器之間也有出身的攀比，出身越好的窯口價格越貴，因為窯口直接關系到瓷器的品質。現存越少的品類價格越貴，則是簡單的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元青花為什么被炒出了天價？無非就是因為現存的少嘛。

　　這種白底黑花盤口瓶，應該是宋末元初之間盛行的器具。這個瓶子雖然出身不怎么好，但現存的數量不多，價格差不多在五/六萬之間。要是窯口高級點，價格能直接翻十倍，因為在古代，高級的窯口是直供皇室的，代表的文化意義完全不一樣了。

　　宋言蹊沒有吝嗇，手上剩余的一些銀塊全部給發過去了還不算，先前準備好的三個金戒指也都放在里面了。

　　三個金戒指合起來也大幾千塊錢了，但宋言蹊絲毫沒有心疼，單這一個花瓶就五六萬塊錢呢，加上去年攢的五萬，今年這幾個月攢的兩萬多，首付的一半都出來了，給大功臣一點提成怎么了？自己吃肉總叫別人也喝口湯不是？

　　要按照以前省事的想法，這白底黑花盤口瓶肯定就直接賣給店里了，但現在，宋言蹊算是真正明白了無事碑的價值，只要她想，積攢出汪教授那般的大批量收藏，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但是收貨這種事，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她眼力好、運氣好，收到了真品撿到了漏，次數多了的話，顧其勛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大家族出身的人，身上的心眼子比篩子還多，搞不好有暴露無事碑的危險。

　　說到底還是她的能量不夠，稍微多拿兩件出來就會引人懷疑，若有娶了唐僧的那個女首富地位，就是一口氣拿出十件、百件，別人都不會有疑慮。

　　先前還想著要不給無事碑那邊直接送過去‘夜明珠’、‘金珍珠’、或者彩色寶石之類的，一次把對方喂飽，看能不能給自己來筆大單。至于成本也不用操心，畢竟現在的造假技術，古人是無法鑒別的。

　　現在想來還是需要慎重，換位思考一下，就好像自己突然拿出一座四羊方尊，估計也是要被請過去喝茶的。

　　飯還是要一口一口的吃，再說一個月一萬多的收入，偶爾一兩件幾萬塊的大件，已經很了不得了，知足者常樂，尤其和以前一個月幾千塊錢比起來，更應該滿足。

　　既然賣給清風齋不合適，那就只能自己出貨了。長久看來也是好事，還能把客戶資源牢牢地篡在自己手中。

　　宋言蹊也沒費精力去找其他人，就算費精力也找不到合適的，她認識的人還是有限。

　　“汪教授你好，我這邊前幾天收到了一個貨，想讓您幫忙看看……”

　　“我說你這丫頭前段時間怎么老來我這兒看東西呢，原來是想自己收貨了。那你把東西拿過來。”

　　自從她去汪教授家聽過幾次‘課’之后，老頭對她的語氣都熟稔了很多，不再是表面的老師對學生的感覺了，而是有點長輩對晚輩的指點在里面。

　　宋言蹊也很喜歡這個學富五車、藏品豐富、言辭幽默的小老頭。兩人沒事了就是對各種老物件的討論，討論得最多的當然還是玉器，當然，主要還是老頭說，她聽。

　　用老頭的話說，玉器在他那里是皇貴妃的位置，要不是師母積威多年，這皇后的位置也早就許出去了。

　　“這個瓶子……”汪國蘊最開始還是漫不經心的態度，雖然宋言蹊說是在古董圈泡了幾年了，但真正經手的東西少。不管什么行業，都是經手的東西越多才能稱得上有經驗，才能鍛煉眼力，而古董又是個尤為講究眼力的行業。

　　不過新手嘛，不被坑幾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入行了，誰沒有個學點皮毛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呢？

　　“居然真的是個老貨！”汪國蘊反反復復的確認了好幾遍，才用帶著驚奇的眼神看向宋言蹊。

　　“多少錢入的手？”東西確實是真東西，但撿沒撿著漏還要另說。這一行的水太深了，有不少賣家口口聲聲‘假一賠十’，結果東西確實是真的，但就是不值這個價，還所謂陽謀。

　　“小一萬。”金戒指加上那一堆銀塊，確實一萬塊還差點兒。

　　老頭子深吸一口氣，“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撿漏了，這個品相的，行價5-6萬，遇到實在喜歡的買家甚至可以到7萬。還是個大漏，證明你確實學到東西了。”

　　“哪里哪里，都是運氣。”宋言蹊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上次被夸獎已經是讀高中時候的事了，上大學之后四周都是同樣優秀的人，她沒什么出挑的，工作之后更不用說，直接泯于眾人矣。

　　汪國蘊瞥了眼小姑娘，沒多話。

　　古董這地界可沒有運氣一說，沒有合適的路子，見到的東西十成十都是仿造，有合適的路子，十成里面也有九成是仿造。若真能在這個比率里面走運撿漏，那還不如直接去買彩票，這樣發財還快些。

　　在對概率論略知一二的汪國蘊眼中，所有的‘幸運’那都是能力的體現，只不過是當事人謙虛的說法。買物件的門路、對應的知識儲備、價格的預估、風險的承擔、出貨的路子……等等，缺一不可。

　　換句話說，在汪國蘊眼里，所有的撿漏憑的都是實力！同樣的，有能力撿漏了，就帶表你踏入了這個圈子。

　　“東西品相很好，你準備出還是自己收著？”雖然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愿意自己收著東西的可能性很小，但汪國蘊還是開口問了，哪怕自己稱得上是對方的領路人，卻也不好代替她做決定。

　　“想出來著，教授有什么路子沒有？”宋言蹊不自覺的摳著褲子的縫線，有點小心虛。

　　“我要是沒路子你會來找我‘鑒定’？”

　　“嘿嘿嘿嘿，教授果真火眼金睛、明察秋毫、目光如炬……”

　　“行了行了，我給你個號碼，”汪國蘊嘴上嫌棄，身體卻很誠實。

　　“你可以叫她何姨，就說是我介紹的。她這人就愛這些瓶瓶罐罐，愛惜東西，出價也公道。她人也不錯，我這邊東西主要還是玉器，你要是真想干這行，可以專精一樣，但是其他的東西也要略有了解，瓷器這塊兒你可以去找她。”

　　“謝謝師傅！”宋言蹊覺著，這世上最大公無私的就是教師這個職業了，他們無怨付出、無悔教人，簡直是現世界的‘圣人’！

　　雖然這有點吹噓自家老爹的意思，但宋玉溪表示絕對真心！

　　“哼……想當我的弟子，可不是收一個瓶子就能過關的……”汪國蘊看著小姑娘遠去的背影輕輕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