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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手記

相離其六|等你回來

浮世手記 麥子鵝 4019 2021-03-26 11:00:00

  原本還在吃飯的兩個姑娘享受的本是愜意的桃園時光,可誰知竟一瞬間變成了眼前這一片僵局,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誰也不敢再動筷子了。

  片刻之后,四人快速解決了自己碗里的飯,草草散了場。

  是夜,小楠與周啟二人站在小屋之外,望著漫漫黑夜中的滿天繁星,思緒縹緲。

  小楠先開了口問道:“他們,還是誰也不理誰嗎?”

  周啟一下子便明了這個他們是誰們,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默認。

  自從中午飯結束之后蘇哲錦和林梧秋二人就沒有再和對方說過哪怕一個字。

  林梧秋是因為心疼心上人之后的惱羞成怒,而蘇哲錦,則是不知道該如何再同他的心上人開口了。

  他心意已決,明日一早無論如何他都是要離開的。

  小楠感慨道:“唉,倘若他們二人也能像我們這樣尋一處山林隱居,一輩子平淡,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好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周啟重復道。

  小楠點頭應著:“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并未察覺身后之人的異樣。

  “小楠。”周啟喚道。

  “嗯?怎么了?”小楠應著,好奇地抬眼看了看身邊的人。

  夜已深,木屋之外除了頭頂的月亮和閃爍的星星之外,周圍漆黑一片。

  小楠雖抬頭,卻看不真切身邊人具體的神情樣貌,只能感受到黑暗之中有一雙漂亮的眸子,隱約映射著天空之中的點點繁星。

  “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會解決,你也不必再操心了。”

  小楠心里揣著事,回答的隨意,應和的看起來更像是無心之言。

  可誰知下一秒,周啟彎腰,低頭在她的唇邊印了一個淺淺的吻。

  “夜深了,小心著涼,快回去休息吧。”

  小楠被他剛剛突然地舉動嚇了一跳,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變得不真實了起來。

  而惟一的,也是最真實的,便是她如擂鼓一般砰砰的心跳聲。

  夜愈深,山野中也愈發安靜了起來。

  次日清晨蘇哲錦準備繼續趕路,周啟與小楠二人在村口送行。

  三個人的隊伍里沒有林梧秋。

  小楠沒有說,其實林梧秋醒的比誰都早,她在離開屋子之前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眶微微泛紅,目光之中滿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的憔悴。

  但是小楠離開之前并沒有叫她,因為她知道林梧秋現在正在氣頭上,既然早已經醒了卻沒有起身送行,那肯定是自己勸也勸不動她的。

  于是蘇哲錦本就孤單的送行道路上又少了一個人。

  周啟上前輕輕拍了拍蘇哲錦的肩膀說道:“路上小心,一定要早點回來。”

  蘇哲錦點頭嗯了一聲。

  “說好了,如果你一個月之后還沒有回來,我就一定沿著仙山的路去尋你。”

  “好。”

  蘇哲錦原本看著周啟的目光失身了片刻,繼而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只見他用沒有挎著背袋的胳膊也輕輕拍了拍周啟的肩膀,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別,轉身離開。

  周啟望著他慢慢遠去的孤單背影,心里面無疑還是放心不下。仙山險境,他只身一人前往真的很危險。

  他回不來自己會去接他并非空口無憑,周啟明白,倘若他這一次能按時回來,怕是也會落得一身傷。

  道路的盡頭,蘇哲錦形單影只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周圍茂密的的樹林之中。

  而周啟則轉過頭來牽起小楠的手說道:“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小楠點頭,走的遺憾,因為她終究是沒有見到林梧秋趕來送行。

  逞什么強啊,她,真的舍得就這樣讓他一個人上路了嗎?

  然而小楠不知道的是,在村落門口的另一處小路一側的破爛木屋之后,林梧秋悄悄收回了剛剛露出的半個腦袋。

  這是昨天蘇哲錦突然出現嚇了她和小楠一跳的那條小路,林梧秋發現了這條路的隱蔽,便在三人離開之后偷偷走了這條路躲起來觀察。

  的確,她怎么舍得就這樣讓他孤孤單單的離開,她現在同他、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日每一刻都珍貴無比。

  她的心跳快的厲害,回想著剛剛偷偷探頭望出去的場景禁不住回憶著,就在剛剛蘇哲錦還未離開的某一瞬間,他的目光似乎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變,然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轉身離開。

  他,難道還是發現自己了?

  此刻的樹林之中,蘇哲錦只身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之上,回憶起剛剛不經意地一撇,看到那路一側小木屋后面小心翼翼彈出來的半個小腦袋。

  在他目光略過去的一瞬,便消失在了木屋的后面。

  然后他笑了,看起來不經意的一個笑容也并沒有引起周啟和小楠的注意,他們二人全當是自己臨行前對他們的笑容罷了。

  或許他們兩個人自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同對方置氣的心,有的只是一個人想要救另一個人的急切,和另一個人想為同甘苦而鬧脾氣想要對方為自己妥協。

  走了一段時間之后,道路較之前變得平坦了些許,蘇哲錦尋了一塊看起來干凈光滑的石頭坐下來歇息,打開了隨行背來的布袋。

  布袋之中放的多是他這段時間用來簡單充饑的糧食和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的物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卻是布袋中多出來的一樣東西,一個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看起來縫制的有些笨拙稚嫩的祈福袋。

  不難猜到這是誰趁他不備的時候偷偷放進去的,但是祈福袋的主人是何時將它放進自己的布袋里的呢。

  村落里,周啟同小楠二人慢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

  村莊的靜謐一如昨日,況且此時太陽還并未高高升起,氣氛在微冷的寒風之下被渲染的徒增幾分詭異,但小楠卻遠不及昨日那嚇破膽的狀態,或許是因為身邊的人。

  小楠嘆息道:“唉,還是沒見到小秋來同蘇哲錦告別,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因此留下來遺憾啊?”

  周啟無奈,用另一只沒牽著她的手輕輕彈了她的腦袋一下說道:“不會的,別瞎操心了,多管閑事。”

  雖是責備,卻藏不住語氣中滿滿的寵溺。

  “疼!你干什么啊!”小楠捂住頭抱怨道,一時忘記了剛剛替別人遺憾的心情,跳起來想要打身邊的人來一雪前恥。

  卻不料被身邊人以身高優勢一次次躲過,氣的小楠直跳腳。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著,不一會就走到了木屋的門口。

  然后為了顧忌還在置氣的林梧秋的心情,停止了玩鬧一本正經走進了木屋。

  林梧秋早早就先他們一步回來了,此時正坐在桌前備早飯。

  小楠先開了口打破沉默說道:“小秋你已經醒了呀。”

  林梧秋看著她,友好地一笑回答道:“嗯,快來吃早飯吧,不然一會就涼掉了。”

  小楠低頭,看到桌上不多不少放著三份早點,于是她心想著林梧秋大概是早已經知道了蘇哲錦離開的這一消息。

  林梧秋的眼睛依舊微微泛紅,卻已經不及早上那般嚴重。只是眼眸中蓋不住的憔悴與疲倦似乎變得更深了一些。

  一頓早飯,三個各揣心事的人吃的很安靜,吃完后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房間里有兩張床鋪,林梧秋看著自己對面的那一張空空的床鋪,心里面的悵然又卷上來了幾分。

  那是昨日蘇哲錦下榻的床鋪,到現在人去床空,也只剩下她一人了。

  于是她忍不住又回憶到了昨晚。

  因為在置氣,她躺下的比其他三個人都早,當時蘇哲錦同另外兩人在前廳商議著什么,她是在不想參與便一個人回客房躺下了。

  只是她一直沒有困意罷了。

  她閉著眼睛臥在床榻上捱著時間,一直到聽到客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推門的人放輕著步子緩緩走了進來。

  她不想理他,一直裝作正在酣睡的模樣。

  誰知推門而入的人并沒有急著睡覺,而是默默走到了她的床榻旁邊,側身坐在了她身邊。

  雖然她的雙眼緊閉著,卻仍不難猜測身邊的正默默看著自己,目光灼灼,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不知是過了多久,她終于忍不下去了,他懷疑對方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在裝睡,便一直盯著她知道她妥協睜開雙眼。

  然而令她意外的卻是,在她忍無可忍準備睜開眼睛質問他的前一瞬,她感受到了額頭上有什么東西在靠近。

  是坐在旁邊的蘇哲錦彎下了慢慢彎下了身子,輕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于是熟悉的凜冽香氣環繞在她周身,她的心也一瞬間像剛蘇醒的小鹿一般劇烈跳動著。

  她更不敢睜開眼睛,怕暴露了自己本就沒睡的這一事實。然而她又無比惶恐,怕自己的心跳聲暴露了自己想要隱瞞的事實。

  然而蘇哲錦并沒有發現,直到他坐起身來,望著林梧秋輕聲承諾了一句:“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的病,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回去的。”

  安讓無恙的送回去?林梧秋心想道,卻有些不解他這句話的深意。

  難道是送回到包子鋪?她單刀直入地這樣認為。

  片刻之后,蘇哲錦起身離開,滅了燈回到自己的床鋪上睡覺去了。

  然而一直到他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林梧秋也沒有真正睡去。

  她再受不了這難以入眠的折磨,于是悄悄起身摸黑拿著燈出了客房。

  她在前廳點好燈放在桌子中央,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摸黑翻弄著他們隨行帶來的包袱。

  那里面放著些碎布料和針線,是怕山野之中衣服容易刮破以備不時之需的。

  將剛剛翻找出來的東西輕輕放在桌前,林梧秋坐在一邊回憶起了曾經老板娘教過她的一些針線活。

  她雖然沒有正正意義上的操作過,但憑借著記憶,她仍想給蘇哲錦縫一個可以別在腰間的物件隨身帶著。

  就像他曾經贈予她那枚白玉玉佩一樣。

  整整半夜林梧秋都在為這件事忙碌著,祈福袋并不是什么復雜的物件,但對于這個初上手的小姑娘來講仍是為此付出了手上好幾個滲血的針眼為代價的。

  趕制成功之后林梧秋迎著昏暗的燈光欣賞著這看起來還挺粗糙的小物件。

  不管了,能看就行。她就這樣無奈地在心里面不停地安慰著自己。

  然后輕手輕腳將手中的物件放到蘇哲錦明早出發前要背的布袋里面,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終于肯放心地滅了油燈回屋躺下了。

  后半夜她睡得倒是踏實,只是心事縈繞下她依舊早早就起床了,當時蘇哲錦早已經不在房間,而門外也依稀可以聽到周啟和小楠離開客房準備去給蘇哲錦送行的腳步聲。

  于是在三人離開后不久,她也草草收拾了一下追了出去,走的是昨天蘇哲錦無意發現的這條小路,似乎比大路更近,因為她比提前離開的他們還要早到一步。

  她從一間破舊的木屋后面悄悄探頭出去,在看他,也滿懷期待地看著他肩上背著的那個布袋。

  不知道他何時才能發現她在背袋里藏好的秘密呢?她想,或許在他發現之后,他就能明了自己其實早已經不和他置氣了吧。

  遙遠的思緒被拉回,林梧秋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這空蕩蕩的床榻,但是她原本悵然的目光卻亮了幾分。

  蘇哲錦,我等你回來。

  她想。

  到時候的她一定不會再為自己飄忽不定的身體狀況所束縛,會和他一起回到包子鋪,會再見到老板娘和小包子。

  會大婚,會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或許他們還可以時不時回到那個偏僻的小山林里面去拜訪隱居多年的周啟和小楠,四個人終于能過上昨日午后她和小楠所向往的愜意的生活。

  她愿意相信,一切的不堪與分別都會在蘇哲錦這一次遠行回來結束,屬于他們的美好日子也一定會如期到來。

  而在它們真正步入他們的生活之前,她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遠行少年的歸來。

  所以,林梧秋心想,蘇哲錦,你可一定要早早的、安全的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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