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蝶推開窗，看到她家樓下有一位少年孤獨地站在馬路上，淋著雨，不知在看著什么。

　　蝶發現，這是她的一位同班同學，海。她想，壞了，怎么能讓他就這么淋雨。于是她拿了一把傘就沖出門了。

　　海就這么直直地杵在馬路邊上，一動不動。蝶趕到的時候，他正呆呆地看著十字路口上的紅綠燈。蝶把傘擋在他的頭上，他才驚愕地轉過身來。他愣愣地看著蝶，過了一會兒，才用不確定的語氣問：“你……能看得見我？”

　　蝶詫異地看著他，轉而撲哧一笑，“當然啦，你在說什么嘛，我看不見你怎么會給你撐傘呢。別淋感冒啦。”

　　海望著蝶，很久以后，他突然顫抖著，抱住了蝶。

　　蝶正要推開他，卻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就讓我抱一會兒……你可以完成我最后一個愿望嗎……”

　　*

　　海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蝶，開始整理起他零零散散的記憶。

　　三天前，就是在今天的那個十字路口，也是同一段時間，同一個位置，還是那樣大的雨，模糊了他的視線。當時一滴雨水正巧落進了他的眼里，他低頭，抹抹眼角，臉上已分不清水與淚。

　　雨下得更大了。只能依稀看到紅燈的輪廓。馬路上根本沒有一輛車在行駛，甚至連個人影都沒有。海孤獨地站著，嘆了口氣。不料一輛大貨車失控，正巧撞上了在路旁等紅燈的海，不料雨中視線不佳，司機沒有發現這個男孩。他被碾在車輪底下拖行了數十米，血跡斑斑，染紅了雨中的馬路。

　　“……海？醒醒，飯煮好了哦，你快吃吧。海？”

　　海睜開了眼睛。是啊，他不是已經死了么。怎么會又出現在這里。他看著蝶，感覺就像一場噩夢。

　　蝶感受到他的目光，轉身，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海？怎么了？你還好嗎？”

　　海從她眼里沒有得到任何信息。他拿起筷子，往碗里夾菜。蝶收拾好廚房后也在飯桌坐下，開始吃飯。

　　海說：“謝謝你，蝶。你做的飯很好吃。以前在班上還不知道你這么厲害。”

　　蝶沒有接他的話，“海，你到底怎么了？你好像有點怪怪的。”

　　海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有吧。”

　　蝶放下筷子，盯著海說：“不，海。你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怎么了。”

　　海猶豫了很久，才說：“我要是說了，你還會跟我說話嗎？”

　　蝶想了想，“你說吧。”

　　海垂下眼瞼，低低地說，“其實，我三天前就已經死了。我死了的第二天，去了學校。

　　“我坐在秋千上，輕輕地蕩著。我看著路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人注意過我。我可以感受到別人的目光穿透我的身體，望向那個遙遠的虛無。我很快就確定，沒有人能看到我。所以你為我撐傘的時候，我真的……我真的嚇了一跳。”

　　蝶笑笑：“這么說，我們很有緣啰。”

　　海說：“其實，我能回來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