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北樓。
是大秦皇宮中最神秘的樓中樓。
那位戴著滿是神秘符箓面具的黃袍男子就居住在此處,這里通常外人都不得入,唯一能進入此地的只有秦帝和服侍了三朝皇帝的老宦官。
秦帝邁入中北樓后,老宦官便在樓門口候著。
秦帝看到門沒關里面還亮著燈,腳步輕慢的走進,凝神道:“我們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手持墨筆在白紙上揮毫潑墨的黃袍金甲男人手中筆風飛舞,一氣山河,“不,是陛下在犯錯,我只是不小心幫陛下把這個錯犯得水到渠成。”
秦帝“哼”了一聲,低頭看著黃袍金甲男人寫的“靜”字,繞有深意的點評道:“這個字看著一點也不靜。”
黃袍金甲男人棄筆,皺眉道:“你的棋放得有點險!”
秦帝暗暗一樂,和黃袍金甲男人共處了這么長的時間,他終于是等來了黃袍金甲男人與他所謀的一切最相關最貼意的一句話。
秦帝索性開門見山地講道:“朕老了,遲早得一死百了,既如此為什么不賭他一次。他若是能活著回來,那也是他的命。”
黃袍金甲男人回道:“我可以容忍你的所作所為,但是一旦你秦家祖上那位圣人知曉,你覺得他還能容得下你么,對他來說,只要秦國姓秦誰來做這個皇帝都無所謂。”
秦帝沉思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所以,叔祖前輩,我這把老骨頭就算明知前路是死也想再折騰一下,我想做個大的……”
黃袍金甲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這不是要做大,而是真的在作死啊。”
“哎,又攜書劍兩茫茫。記著,在你身死道消以前,我最多再幫你出一次手。”黃袍金甲男人長長嘆了口氣,朝著不遠處豎掛的一幅畫大步流星的走去。
身形轉瞬就湮滅在了畫中,不知去往了天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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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個被人一招就打暈了太子爺啊,真是把咱們唐國人的臉都給喪盡了,這么沒用還回來做什么,不如死了得了。”
“我看還是在東海學藝不精,這就叫毛孩子亂叫不知天高地厚。”
……
李木狼狽不堪的回到南津城下,本以為被葉素俘虜出城只是一個發生在他身上毫不起眼的小插曲,誰曾想當他回來時耳畔的風聲卻是這般刺耳。
李木自小骨子里就十分要強,他根本受不了這樣的冷言惡語,更何況說他的這些人大部分還都是他唐國身份比他卑微的子民。
若非是父親日夜向他灌輸的那些帝王心術在壓著他的憤怒,李木可能已經命令士卒將這些風言風語說他的臣民捕入大獄。
他要這些諷刺他的人生不如死。
李木面無改色,握死了雙拳返回皇宮。
李道塵得知兒子平安歸來,長舒了口氣,隨即屏退周圍所有的宮奴將他一人留在房間中,一向不怎么碰劍的李道塵拾起劍架上的寶劍塞進李木的手上。
“人若欺你你必殺之,我李道塵的兒子絕對不能做個孬種,你給記著,你是唐國的太子,未來的君王,朕要你的心更加冰冷。”
“父皇,您這是何意?”
李木不理解李道塵如今對他說這番話的含義。
這樣的話李道塵時常都會叮囑他,但是今日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卻和以往都不一樣,具體哪里有所區別李木一時半刻也答不上來。
“啪啪!”李道塵忽然拍了拍手。
兩個軍卒馬上提著一個捆得嚴嚴實實的麻袋從一處偏門進入。
麻袋里面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掙扎,因為自己也沒有透視眼,所以李木并不知道麻袋里面具體裝的是什么東西。
他看了父皇一眼,指著麻袋疑惑道:“父皇,里面裝的是什么?”
李道塵坦然一笑,走到李木身旁伸手攬住他的臂膀,“這是父皇為你將來能有所成而準備的一頭慶功豬,來,拔出劍殺了它。”
李木頓了頓,望向四周,“父皇,這是您的書房,在這殺生不好吧?”
李道塵搖了搖頭,顯得很無所謂。
“怕什么,朕要你殺你就殺,若是你連在這殺生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有什么臉做我李道塵的兒子,我怎么敢在百年之后將天下交予你?”
“父皇息怒,皇兒知錯了。”
李木趕緊拱手作了個揖,然后刺啦一聲拔出劍來。
他戰戰兢兢的向著那個麻袋走去,發現這個麻袋的晃動越來越大,里面那個“豬”的掙扎勁是越來越強,便時不時會回頭看一眼父皇。
李道塵神情嚴肅,刻意在無形中給李木施加壓力。
“你若還是不敢起劍立斬,那我先以絕情出手,剝奪你的太子之位,看你是否愿意為了錦繡前程而以命相搏。”李道塵冷漠發聲。
“父皇,我殺……”
李木忙不迭的回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氣,然后義無反顧似的超前刺去。
“刺啦!”
麻袋里同時還傳出了嗚咽的一聲慘叫。
李木沒有理會,看著抽回來的劍見了紅,一下子回想起先前在宮外時受盡的那些嘲笑和屈辱,頓時心潮澎湃,滿腔怒火的又刺了一劍。
旋即,一劍,又是一劍……
這劍像是他用來發泄憤怒的工具,不停的刺穿麻袋,李木越刺心情越是酣暢。
直到麻袋被他刺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里面忽然掉出一只手時,他才像是雷擊了一樣,呆滯在原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人,為什么是人?”
李木惶恐了一下,身體顫抖著向后退了幾步。
他回眸看著李道塵,李道塵擺了擺手,示意兩個軍卒可以將麻袋打開了,等麻袋的敞口落下后,李木立馬看到了一張熟悉又絕望的少年臉龐。
癱坐在麻袋里身體被刺穿了二十多劍的少年已奄奄一息,他的手指動了動,想舉起來去指一指這對父子,卻在指尖動了下的瞬間便撒手人寰。
“父,父皇……這,這是為什么?”李木被驚嚇到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被他用來發泄的“玩具”竟然是他皇叔的兒子,是他的堂親。
李道塵雙手背在身后,走到李木的身邊,伸出手抓住了李木握劍的那只手,表情十分冷酷的對他說了句“朕不允許我的兒子少一分的機會”。
說完,他抬起李木握劍的那只手,手起劍落,一個腦袋如皮球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