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整個寒假,學校食堂的飯菜好像也變的美味可口了,各個打飯的窗口都排起了長隊。
秦凱眼睛賊溜溜的掃過玻璃窗內一排排的炒菜,嘴里嘟囔著,“這兩天熬夜補作業,可把小爺我累死了,今天要大吃特吃,好好補補!”
鄭子諾站在他后面,眼睛像起了大霧一般,沒有焦點的看著一處。
一整個上午都沒能去找洛雪,去問她,“心愿船”是不是她幫自己重新折了。
正在出神的時候,“咣當”一聲耳邊響起不銹鋼餐盤翻到地上的聲音。
鄭子諾下意識的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見洛雪歪坐在地上,右手的指尖有熱湯不斷的滴下來,被燙到的手腕也已經腫了起來,整個人因為灼熱的疼痛感皺起眉頭,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鄭子諾心里好像瞬間被劃開一個口子,看著洛雪疼的難以忍受的樣子,傷口被用力的朝著兩邊撕扯,是一種疼到喊不出任何聲音的疼!
他連忙跑到打飯的窗口前,拿了一瓶擺放在臺面售賣的礦泉水,然后疾步穿過人群,來到洛雪身邊,用礦泉水緩緩沖洗著洛雪被燙的手腕。
因為疼痛洛雪一直是閉著眼的,當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慢慢抬起的時候,才緩緩睜開眼。
透過額前的散發,她看到鄭子諾滿是焦急的臉,深如幽潭的眼睛好像眨一下,眼淚就能大顆大顆地流出來。
“你走路沒長眼啊,路也不看?”把洛雪撞到的男同學絲毫沒有歉意,指著洛雪趾高氣昂的說。
鄭子諾蹲在地上,什么話也沒說,偏過頭揚起半張臉。
那個把洛雪撞到的男生僅僅只能看到鄭子諾一只眼睛。
可就是那一只眼睛,布著兩道血絲,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壓。
那是秦凱第一次,看到鄭子諾深入幽潭的眼睛,除了憂傷以外,有了其他的情緒。
他像被激怒的獅子一樣,仿佛只要那個撞到洛雪的男生再多說一句,他就會將他撲倒在地,生吞活剝。
撞到洛雪的男生被鄭子諾瞪的渾身發毛,不自覺的后退了兩步,悻悻然的隱沒在人群里。
秦凱知道,幸虧那小子跑的快,不然就算有十個人拉著鄭子諾,那小子照樣會被揍得鼻青臉腫。
鄭子諾的那種眼神和憤怒,恍惚間,讓秦凱想到那天下午,周華宇對梁靜說著不干不凈的話,他也是那種抑制不住的憤怒。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洛雪對子諾而言,是不是就像梁靜對我的意義一樣呢?秦凱心里想。
鄭子諾又用水幫洛雪沖了一下燙紅的手腕,柔聲擔心道,“還疼嗎?去醫務室!”
洛雪疼的說不出話,鄭子諾好像也沒打算等她回答,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然后攙著她往醫務室走。
秦凱付過礦泉水的錢,飯也沒吃,不發一言的跟在鄭子諾后面。
醫務室的老師用浸過酒精的棉簽,輕輕擦著洛雪燙的紅腫的手腕,然后看了看坐在旁邊神情緊張的鄭子諾。
“同學,看你那么緊張,是你把這位女同學燙傷的吧?”鄭子諾剛想解釋,醫務室老師繼續道,“過來,你幫她擦,算是將功折罪了,我還要去看看其他同學呢?”
然后便不由分說的將棉簽和酒精遞到鄭子諾手上,起身離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補了一句,“記得多擦幾遍,不要忘了把桌子上的燙傷膏也擦一下。”
灼熱的痛感漸漸減輕,洛雪此時才意識到,讓一個男生為自己擦酒精很是難為情,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忍不住悄悄抬起頭,看了一眼鄭子諾。
鄭子諾一絲不茍的擦著酒精,時不時對著剛擦完的酒精溫柔的吹著氣。
鄭子諾好像被雕琢過的面容,以及好看的眉眼,全都映在洛雪的眼睛里,一時間心中泛起異樣的漣漪。
似乎怕自己擦酒精時弄疼了洛雪,鄭子諾抬頭想看下洛雪的反應,正好對著洛雪看的有些入神的眼睛。
被發現后,洛雪連忙低下頭避開鄭子諾的目光,更加害羞了,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鄭子諾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將洛雪剛剛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又擦了兩遍酒精,鄭子諾像是想到了什么,緊張的咽了下口水,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洛雪一開始不知道鄭子諾是跟自己說話的,可等了一會沒聽見有其他人回應他,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鄭子諾那句話是問她的,然后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洛雪的許可,鄭子諾想了一下說,“那天廟會,是你幫我重折了紙船?”
洛雪先是愣了一下,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做的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那天廟會,她看鄭子諾一直心事重重的,擔心他折紙船的步驟會出錯,便一直偷偷關注著他。
鄭子諾折的時候就心不在焉,后來他問她“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因為緊張,又把船揉搓的變了形。
當洛雪看著他把紙船放進許愿池的時候,就開始隱隱不安,后來果真在鄭子諾離開不久,紙船就歪到在許愿池里,浸滿了水。
她找來逮魚的抄網,將他的紙船撈了上來,然后小心翼翼的拆開鋪平,用紙巾將上面的水擦干,最后盡可能的順著鄭子諾留下的折痕重新折了一遍,又不聲不響的放進許愿池。
洛雪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做。
她只是單純的希望鄭子諾的船能順利漂到街尾,去化解他深如幽潭的眼睛里,濃的化不開的憂郁。
醫務室安靜了一會兒,洛雪又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好像是為了確認鄭子諾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于是她慢慢抬起頭看向鄭子諾。
鄭子諾背對著陽光,沖著她粲然一笑,那笑容像春天給的溫暖,夏日送的涼風,都是不多不少,讓人感覺非常安心與真誠,連他眉眼間挑出的,都是透著歡喜的弧度。
洛雪這次沒有躲閃,也對著他莞爾一笑。
好像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彼此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