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究竟是誰
“這么早?”坐在妝臺前的舒眉閉著眼睛,任由淺草的手在她的頭上臉上擺弄著,折騰了半天之后,舒眉?xì)埓娴睦碇潜焕б獯驍。瑧崙康泥洁欤骸皝砣伺虏皇莻€神經(jīng)病吧!”
“小姐你說什么?神經(jīng)病是什么?”淺草為舒眉插上最后一根發(fā)簪,一邊從鏡中端詳自己的杰作,一邊好奇地問!
“唉!走吧!”舒眉嘆了口氣,幽怨的好像被人拆了祖墳。
舒眉帶著淺草走出閨房,正好碰見香櫞從小廚房出來,一盤剛出鍋的紅棗糕正冒著騰騰的熱氣。
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盤子里,舒眉盯著紅棗糕,一步都不想走。
“小姐快走吧,老爺?shù)戎迷顼埬兀 睖\草見她那副饞嘴的樣子,笑瞇瞇地催促著。
“有飯吃?”
老爺催的急,舒眉本以為要一直餓到回來,卻沒想到這個老爹這么貼心。
既然有飯吃那還等什么?這次換成舒眉拉著淺草,幾乎是沖出了攬香苑。
舒丞相貴為文臣之首,卻是武將出身,十五年前他曾帶領(lǐng)區(qū)區(qū)三萬兵馬,打退了西川來犯的十萬鐵騎,被大凌的百姓們稱為戰(zhàn)神。
丞相府的堂屋,裝飾的古樸素雅,或者可以說是硬棒棒的,家具棱角分明,擺設(shè)極少,倒是像足了一個武將的審美。
舒眉走到堂屋的時候,見到舒丞相正和一個人說話,便十分乖巧的讓人先去通報了,并沒有直接闖進(jìn)去。
站在門口的一側(cè),舒眉正好可以看清來人的面目。那人一身青衣,腰間被一條靛藍(lán)色的腰帶束著,玉冠束發(fā),眉眼間含著淡淡的笑意,讓他本就俊朗的五官,更加出眾。
還是凌王更好看些。
不知為什么,看到屋里的人,舒眉忽然想到了凌岳,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正好小廝從屋內(nèi)出來叫她,舒眉趕緊收斂了亂飛的心神,跟著帶路的小廝,進(jìn)了堂屋。
“眉兒,這位是永寧侯府的世子寧卓廷,他今日是來為圣上宣旨的,因為這圣旨和你有關(guān),這才讓你過來拜見。”
舒丞相坐在正位上,見舒眉走進(jìn)來,也不等她問安,便先介紹了寧卓廷的身份。
“舒眉拜見世子。”舒眉款款福身,頭微微的垂著,儀態(tài)端莊守禮。
寧卓廷虛扶了一下,便讓舒眉在對面坐了,繼續(xù)和舒丞相說這話,偶爾問舒眉兩句,看上去相談甚歡,可其實說的都是場面話,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內(nèi)容。
“這世子究竟是來干嘛的?說好的圣旨呢?”舒眉在心里嘟囔,便面上卻看不出一點異常。
人雖然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可舒眉的眼睛卻不安分起來,呼吸也越來越深,他的五臟廟早就一起抗議了,此時對她來說,早飯是什么可比這世子說什么重要多了。
寧卓廷的眼睛不經(jīng)意的瞟向舒眉,他知道自己樣貌出眾,家世更是顯赫,素日里無論出現(xiàn)在哪里,都會成為姑娘們注意的對象,可舒眉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他身上。
每一次的搭話,都顯得漫不經(jīng)心,應(yīng)付的意味十足,笑容也客套和應(yīng)酬,并無半點真心。只有他起身告辭時,才在舒眉的臉上,看到了真摯的笑意。
這還是寧卓廷第一次從一個姑娘的臉上,看到了對他的漠視。
不是討厭,不是蔑視,不是以退為進(jìn)的故作高傲,她的漠視是發(fā)自心底的不在意,這讓寧卓廷有些挫敗。
這種感覺讓他后悔今天搶了常公公傳旨的差事。
可眼前的她雖然也像尋常閨格女兒那般刻意的守著規(guī)矩,可無論是眼神的靈動還是不經(jīng)意間的表情,都是在和這些規(guī)矩抗?fàn)帲揪筒皇且粋€會被困在規(guī)矩里的人。
這個發(fā)現(xiàn)又讓寧卓廷篤定,這個三小姐就是那個染了凌岳一身杏花香氣的人,是凌岳曾經(jīng)親密接觸過的姑娘。
有了這個發(fā)現(xiàn),他又覺得自己跑著一趟實在是值了。凌岳,姑娘,僅僅是這兩個詞,就足可以將太子府里那幾壇陳釀全都弄出來。
“父親。”好不容易盼著寧卓廷離開,舒眉這才說道:“咱們的早飯呢?”
“你不關(guān)心圣旨嗎?”舒云峰見舒眉一臉的期盼竟全是為了早飯,沒好氣的說。
“圣旨又跑不了,哪有早飯重要!”舒眉低聲的嘟囔。
舒云峰收回了目光,面色有些凝滯,卻沒再說什么,只是率先走到了屏風(fēng)后,坐在了早已擺好早飯的餐桌前。
舒眉急忙跟了上去,這點自覺她還是有的,吃喝面前不用客套,裝清高吃不著,這是舒眉還是紀(jì)寧時就有的覺悟。
房間內(nèi)沒有下人伺候,連淺草都被舒云峰趕到了門外,只有這父女倆喝一桌子的早飯。
雖然舒眉餓的心慌,可她還是識趣的先給舒云峰的碗里盛了粥,先進(jìn)了女兒的本分,自己才吃起來。
“你究竟是誰?”舒眉的包子才咬了一口,舒云峰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舒眉抬頭,只見舒云峰目光銳利的盯著他,眼眸深邃,竟是直接看到了舒眉的心里,好像無論她有什么心思,都會被她一眼看穿。
”父親以為我是誰?“舒眉垂下眼瞼,繼續(xù)啃著手里的包子,聲音沉靜冰冷的說:“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誰!”
“眉兒膽小怯懦,溫柔受禮,而你只是表面上看著恭順而已,骨子的反叛全都寫在你的眼睛里。”舒云峰一邊喝著碗里的清粥,一邊緩緩的說,語氣中沒有任何波瀾。
“她從不會頂撞長輩,更不會與人為難,她善良柔婉,絕不會動手打人,更不用說打的還是自己的姐姐;更重要的一點,眉兒從小就不吃包子,所有帶餡兒的東西,她都不吃。”
舒云峰說完這些,故意地停頓了一下,語氣陡然變得狠戾,逼問道:“現(xiàn)在可以說說看嗎?你究竟是誰!”
“父親說的是,你的眉兒已經(jīng)死了!”舒眉的語氣同樣淡淡的,好像這一切都和她無關(guān)。
“丞相府的三小姐,她父母雙全,卻活的像個孤兒一樣。”三口便把手里的包子吃了,舒眉用絹帕擦凈了唇邊的油星,緩緩的抬起頭,直視著舒云峰的眼睛,接著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