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葉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由有些后怕的盯著天花板。好一會他才緩過神,將手臂緩緩從陳雨熙的腦后抽出,輕手輕腳的爬起身抓了抓雜亂的頭發嘆了口氣。睡夢中的陳雨熙挪了挪身子,發出了一聲夢囈。葉凡看著她的睡臉,被噩夢驚醒的恐懼消散全無。他捏了捏陳雨熙的鼻尖,嬉笑的說了聲“baka。”
陳雨熙轉頭擺脫了葉凡的惡作劇。葉凡面帶笑容從被窩中爬出,幫陳雨熙曳好被子后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望向窗外。雨還在下,不過比起昨日雨勢小了很多,只是些蒙蒙細雨。他走向衣柜,換了身外出的衣服。
推開房門,葉凡發現沙發上沒有蘇醇的身影,奇怪的“誒”了一聲。想著可能去浴室了,可是走到浴室發現門開著里面沒人。葉凡有些好奇,這才六點去哪了?接著又去看了看客房,發現客房門開著,床鋪理的整整齊齊,百合也不見了。
不是走了吧?一陣無語,葉凡拿出手機撥通了百合的電話“這么早就走了?”
“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啊,沒說一聲。”電話那頭傳來百合抱歉的聲音和哈欠聲。
“有事昨天你還過來,搓個麻將這么趕,真是。路上小心些。”葉凡無奈的訓了一句,對面傳來一聲輕輕的應答便掛掉了電話。
葉凡被突然掛掉電話一頭霧水,這是怎么了?生氣了?
葉凡搖了搖頭不去多想,不知道百合在搞些什么。他收了手機拿了把黑色的高爾夫傘出門去了。昨天的那把三折傘已經在暴雨的摧殘下只剩傘架了。這把傘當初是葉凡買來的,不過因為太大兜風陳雨熙握不住所以很少用。
走出大廈,天色暗沉,雨水化作一絲絲無聲落下。比起昨日的狂風暴雨,今天倒是安靜了許多。葉凡撐開有些大的黑傘,戴上耳機拉過圍脖將下巴遮住慢悠悠的走在雨中。他悠閑的聽著歌走在人行道上,偶有車輛壓過馬路上的雨水經過。拐過一個轉角,面前是一條林蔭大道,路的兩旁站滿了高聳的松柏,葉凡從人行道漸漸走至馬路中間,在高大的松柏間輕輕哼唱。這里是前往市中心的支干道,同時也是政府規劃的步行區,用于節假日給市區的人們散步休息用,不過因為主干道更方便的原因平時的工作日也少有車輛會從這經過。
步行區的盡頭拐過一條小巷就是美食街,葉凡常去的那家包子鋪就開在那邊。
一輛黑色的商務型奔馳拐進這條馬路,葉凡往邊上靠去,卻不見車輛開過,他回頭瞥了一眼那輛奔馳,七座長的車身緩緩停靠在路邊,兩側車窗漆黑看不見里面的模樣,透過掛著雨水的擋風玻璃可以看見駕駛員是一個老外,金發碧眼,副座上是一名藍發少女。葉凡有些意外,是昨天在櫻園遇見的穿拖鞋的老外。
在葉凡看向車里的同時,車里的人也一直在看著他,藍發少女沖著葉凡笑,按耐不住的拉開了車門。金發老外同時拉開車門嘴角掛笑看向葉凡。在葉凡眼里那禮節性的笑容,好似在說來了。
黑色的身影突兀出現在葉凡身旁,和他一起站在那把碩大的黑傘下,“四人,有某種力量在他們附近。很像我,但不同。”杏神色凝重雙手收在腹下,寬大的喪服袖口耷拉而下。
葉凡停住了身形,本以為會有些驚懼的心情卻異常平靜。這一天終于來了么,他還有好多話、好多事沒來得及和熙熙做呢。他緩緩轉身,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里走出四人,那名金發老外;兩名長相一樣發色不同的少女;一名戴著眼鏡的男人。
葉凡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激動的拉下圍脖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將圍脖拉的更高了些。原來這么多年,他就未曾活出過那個時候,是百合嗎?他自嘲一笑,也是怎么可能會對那樣的案件放任不管,這種能力怎么可能躲得過國家的搜查?
四人站在雨中,金發老外和藍發少女都有些興奮,而身后的兩人則是沉默。戴著眼鏡的男人繞過后備箱,提出一個大提琴的琴箱,琴箱高至他的肩頭,看上去非常沉重,卻被他輕便的拎出立放在路上,打開卡扣琴箱展開,露出里面的物件——各式各樣的武器,刀、劍、弓,最為特殊的是那把嵌在琴箱角落里泛著藍色光芒的左輪手槍。
葉凡看著蘇醇的舉動,看著琴箱里面的武器,三把冷兵器和一把奇異的左輪槍,心中了然,這個世界還有比他更加隱秘的秘密啊。
金發老外笑瞇瞇的看向葉凡用流利的中文敘說道;“葉凡,男,26歲。十八年前于家中結契,殺死雙親,經由醫療鑒定為精神性疾病。轉入當地殘障孤兒院,成年后來到成都創業,現是熙葉廣告設計公司總裁。”
“結契十八年還沒事,真厲害呀。”一旁的藍發少女嬉笑著驚嘆,身后和她面容一樣的黑發少女保持著沉默。
蘇醇從琴箱里拿出那把藍色左輪握在手上,隨意的看了眼葉凡,腦海里想的是那個和他同住的女人。
“你們是誰?”葉凡愈發平靜,當秘密被人道破時心中甚至有幾分輕松。埋藏多年的秘密、杏的事也早就被人知道,原來那是結契啊。他掃過神色各異卻無驚恐的四人。這就是這個國家的力量嗎?他露出苦笑,自以為是的日常,原來只是活在無知的陰影下。
“是來殺你的人,來來來,把你的力量放出來吧,你的‘靈’呢?快點用它呀。”藍發少女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著,滿臉的雀躍,這是她第一次實戰,實在令她興奮難抑。
葉凡看了眼身旁的杏,她一直安靜的站在傘下打量著對面四人。他們和自己不是一樣的人,卻知道結契的事,半只腳踏入這邊的世界嗎?不知百合在其中又是怎樣的角色,他想起了那個柔弱經常在工作上出錯的女人...
葉凡停了思緒,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他看向眼前莫名其妙的四人、殺意泛濫,會死的。
“別插嘴,這種時候得隊長來開口才行。”金發老外有些不滿藍發少女的搶先言語,玩鬧似的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的面前,少女不依不饒想往前走一步超過他被那老外側身一擋,發出一聲不屑的“嘁”便不再爭。
“我們是誰,說出來你也不會明白,不過有一點很你和我們都很清楚,當結契那一刻,你就已經不再是人了。所以我們來除掉你了。”金發男人掀了掀劉海,露出了一個爽然的笑容。
“我不想殺人。”葉凡有些低沉,他將頭埋得低了些,半個臉頰伏進了圍脖,漆黑的大傘稍稍傾斜,擋住了他的模樣。自己已經不是人了嗎...可十八年的生活又怎么會有假?還有熙熙她...
握著傘柄的手,更加用力,手背上一條條青色的筋如龍抬首,虬髯在背,縱然非人又有何錯?!
“我不想殺人。”葉凡再重復了一次,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決然。
金發男人依舊有閑情攤開雙手,迎著天空的細細雨絲,“當然,我們不會死,死的只有你。”
蘇醇的槍已經上膛,泛著熒光的藍色槍膛在雨中轉動,他摘了眼鏡將其放進琴箱——藍色左輪被拿出來留下的空位里。
站在蘇醇身旁的黑發少女從琴箱中拿出那把一米左右的漢劍,棕紅的刀鞘褪下,劍身鮮紅殘破不堪,棕木的劍柄被握在她的手中漸漸變得如刀身一樣鮮艷。
藍發少女興奮的拿過長弓握住弓弦,她掌間用力弓弦在手中轉過,長弓背在了身后,同時拿起琴箱里的最后一把日本刀——太刀。橫刀在側,這一刻終于來了,嬉笑的面容隨之一變,她一臉鄭重的盯著那名撐傘的男人,如獵人盯著獵物。
金發老外稍稍后退,將主場留給三個年輕人,同時說道:“當你結契的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杏”一聲呼喚穿過雨幕輕輕響起,黑傘掉落停在地上,雨絲滑過空氣停在空中,微風搖曳的松柏葉止住了身形。這一刻時間停住了,黑色的杏花傘點綴著幾點嫣紅被那個將臉埋進圍脖的男人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