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鶴兒抿抿嘴,眼珠轉了一圈。
“柳先生,當初你救了我之后,應當發現我體內有一股異靈竄動吧。”
柳如君雖是凡人,卻極有仙緣,加之柳家本就愛研習這些神鬼道法,葭鶴兒如此說,他定是可以理解的。
柳如君果然點點頭:“不錯,當時你體內卻有一股奇怪的靈力,而且在源源不斷吸收外界的能量。”
“果然……那柳先生你是怎么將他壓制住的?”
葭鶴兒若有所思,緊緊盯著手里的記魂石。
“這……我應當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只能發現你體內流竄的異靈,但控制不了,是這記魂石好像能牽引你體內的異靈。”
果然!
葭鶴兒想的果然沒錯!原本蝠羽花吸收了嵐吉的靈力和氣運,定會壯大不少。
按照她的身體,定是壓制不住蝠羽花的。
而這幾天,葭鶴兒卻覺得腦中清明,靈力見漲,蝠羽花生長也慢了起來。
定是有外力加持才會令她脫離險境。
葭鶴兒又想起滄辰的話,拔腳便出了門,去了嵐吉那屋。
“滄辰!”
遠遠地,葭鶴兒便喊了起來。
“滄辰,你方才為何說這記魂石是我的?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聯想到方才她拿到記魂石腦中出現的畫面,頓時心慌了起來,不等滄辰回答,便又問道:“你曾經是不是成過親?”
滄辰見她這樣問,楞了一愣,隨即點點頭,嗓子里輕輕嗯了一聲。
葭鶴兒心里總歸是不舒服的,她雖是個將死之人,紅塵事早該看淡了,但她獨獨放不下滄辰,她喜歡的人怎么可以和旁人成過親?
“是……兩千年前的仙子?”葭鶴兒憋著氣,臉紅紅的,看上去委屈極了,好像下一刻便要哭出來。
“嗯。”
“那巫鬼呢?巫鬼又是何物?”
葭鶴兒心底已大概明白了,但她還是執拗地去問。
滄辰定定地看著她,眼底是看不清的情意:“巫鬼是我一截斷尾所造。”
“為了那位仙子?”
“嗯。”
滄辰再沒什么解釋了。
葭鶴兒也沒有哭,只是瞪了滄辰一眼,轉身便走了。
“說什么是我的,定是那兩千年前的仙子的!”
葭鶴兒心里悶悶的。
這下她總該是想通了,為什么滄辰第一眼見她便對她那樣好,還說什么不會再讓自己出事,司卿又為何同她那樣像。
敢情原不是司卿像她,而是她們都像那位仙子罷了。
“該我這個傻子喜歡他!原來不過是別人的替身!”
葭鶴兒攤開手心,那記魂石又閃了閃。
“連你也把我當替身?還讓我看到他們成親的場景?”
她已是氣急,狠狠地便將那記魂石砸了出去,扔進那一片墨綠之中。
“鶴兒姑娘,你這是……”
柳如君見葭鶴兒穿在薔薇花從里,翻找著什么。
“我將你的記魂石丟進去了。”
葭鶴兒迅速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帶著淺淺的鼻音:“不小心的,應該就在這薔薇叢里。”
薔薇花枝上掛滿了葭鶴兒衣裙上的輕絲,一條條在尖刺上飛舞。
薔薇叢一會兒便被葭鶴兒開出一條道來。
“找到了。”
那顆石子在那一片漆黑墨綠里還散著淡淡的光。
“還是還給你吧。”
遞在柳如君面前的一截白藕胳膊被薔薇花刺割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順著肘尖淋到一片墨綠里。
“現下云兒魂識早已不在上面了,這記魂石對我來說只是顆毫無用處的石頭罷了,我不要。”
“你也不要?但它不是我的啊!”
葭鶴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顛三倒四的話。
記魂石不是她的,滄辰也不是她的。
“你和你的小夫君鬧別扭了?”
柳如君看事倒是通透的很,只是擱到自己便不通罷了。
“他不是我夫君。”
這句話一出,倒提醒了自己,他原也與自己毫無干系,只是萍水相逢,真論起來,他們也最多算是同僚罷了。
“對啊,他原也沒有欠我什么,也沒有許諾我什么。”
葭鶴兒垂眼,眼底盡是失望。
柳如君總覺得她如此執拗,倒是與自己十分相像。
“鶴兒姑娘,隨我來吧,先處理一下傷口。”
葭鶴兒像個提線木偶一般木木地跟著柳如君回了另一處藥屋。
這點小傷,她可以輕而易舉運功施法將其愈合,但她任由柳如君在她胳膊上包扎敷藥。
好像這樣的刺痛可以讓她清醒一點。
“姑娘,這記魂石又發亮了。”
柳如君斜眼一瞅桌子上頗有節奏地閃著微光的記魂石。
“記得上回你的……你的朋友說,是根據這記魂石尋到你的,這下恐怕又在尋你了。”
葭鶴兒抬手,滅去記魂石的光。
“現在他找不到了。”
前幾日她是多么希望滄辰能找到她。現如今,她倒希望自己永遠不被找到。
葭鶴兒呆坐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柳如君也陪了她一整夜。
柳如什么也沒問,只隱隱覺得是為那位公子傷情,由著她在那發呆。
次日,晴光初射,天氣一片大好。
坐了一夜的葭鶴兒拉開門,整個屋子驟然被陽光填滿。
而葭鶴兒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沒心沒肺的樣子。
她還是笑盈盈地:“柳先生,我們回去吧,滄嵐吉還在等著我。”
“至于答應你的事……待見到嵐吉康復我們便開始吧。”
“鶴……”
還未等柳如君說完,葭鶴兒便拔腳離去,投入那一片熾熱的陽光下。
其實柳如君想說的是,他不需要用葭鶴兒的身體渡靈了。
不說云兒現下不知附在了哪里,就算找到了她僅剩的魂識,她也必是不愿犧牲別人的。
“滄辰?”
葭鶴兒一回霧林小屋便瞧見滄辰立在門外。
發梢濕濕,睫毛霜白。
他不會也在這等了一晚上吧。
“你在做什么?”
滄辰牽起葭鶴兒的手,輕輕搖了搖,撒嬌似的:“你怎么才回來,都不給我解釋的。”
葭鶴兒此時只沉浸在滄辰這樣比她高起一個頭身的男子,抓著她的手撒嬌的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只懵懵地“啊”了一聲。
滄辰仍抓著他的手不放,還得寸進尺地將葭鶴兒往自己身邊拽了一拽。
“那是兩千年前的事了,我現在喜歡的真的只是你。”
葭鶴兒兇狠地掙開他的手,甩在一旁,背過身去。
把她葭鶴兒想得如此蠢?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居然還這樣說。
“承蒙仙君喜歡,我葭鶴兒也是擔不起了。”
滄辰著急地往葭鶴兒的方向挪一挪,迅速瞥了一眼礙事的柳如君,施個法將柳如君關進了一旁的樹洞里,然后又牽起葭鶴兒。
“好阿栩,可不要這么對我說話,我會很傷心的。”
葭鶴兒不知為何這一夜過去,滄辰的臉皮倒是越發厚了。
“葭鶴兒寧愿無人顧愛,也不屑為人替身,若是你當真很懷念那位仙子,你不如去尋司卿去吧,她比我乖巧,也不需你費心思哄。”
滄辰真的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那位仙子就是葭鶴兒了,畢竟兩千年前,葭栩只是奶娃娃,而此時的葭鶴兒根本沒有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些記憶。
倘若告知真相,按照他家葭鶴兒的性格,定是不會信服,說不準還會劈他兩掌,就此決裂。
現在他只能編些話來,先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