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能的驅使下,言木在林中飛奔著,哪怕雙腿早已酸脹難忍,也還是不停的向前奔跑。
可她只有兩條腿,就算是玩命跑也終究是跑不過那土匪騎的四條腿的大馬。
很快,她就被土匪團團圍住了。
“這娘們是嗎?”其中一個小頭領模樣的人扯了扯韁繩,打量著言木。
小頭領旁邊的一個麻子答道:“二當家的,我看這娘們穿得富貴,應該就是那位說的貴人沒跑了。”
那個被叫作的二當家又問了一句:“追的明明是兩個,還有一個去哪了?”
麻子道:“二當家的不用管那么多,只要這一個就好了。”
“也是,來人把這個娘們給綁了!”
二當家的手一揮,麻子立刻就下馬來。
言木看著這群兇神惡煞的土匪,卻是無比順從的伸出來了手,任由麻子給自己綁了個死結。
這些人都拿了謝閎一半的重金,不見到完好的人謝閎是不會給他們另外一半的錢的,言木倒是不擔心他們會對自己做些什么。
“三麻子,放個哨,通知大當家的可以撤了!”二當家扯了扯韁繩,調轉了馬頭。
“好嘞!”三麻子應了一聲,把言木扔上了馬,掏出胸口的骨哨吹出了一段哨音。與來時高亢的音調不同,此時的哨音帶著悠揚的后調。
三麻子想上馬時,就看見掛在馬上的言木正抬頭盯著他手里的骨哨。
見三麻子注意到了,言木問他:“大哥,你哨子莫不是人骨做的?”
三麻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道這怕不是個神經病吧,這個時候竟然還好奇哨子。
言梓兮一直在坡下躲著,腳疼的厲害,身上也疼,剛剛被推下來的時候,被樹枝打了一身,但她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靜了一會兒樹林,此刻又想響起了腳步聲。言梓兮害怕地往里邊縮了縮,以為是土匪又找來了。
謝玄帶著暗衛們焦急的林子里尋人,這常年累積的落葉人踏在上面只能聽見沙沙的聲響卻并不能留半點痕跡,他們怕將土匪再次引來,不敢大聲喊人,如此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暗衛十七發現腳下的這一塊落葉有些奇怪,底層腐朽的葉子被翻了出來,還帶著土壤的潮意。常年作為暗衛的敏銳的觀察力告訴他這里一定發生過什么,他順著斜坡往下去看,枝椏折斷的傷口還是新的,底下一定掉下過人!
“主子!”十七向下喊道。
言梓兮聽到暗衛的聲音,高度繃緊的神經松懈了下來,她掙扎著爬了出來,看到上方的十七終于舒了一口氣。
“殿下!太子妃在這里!”十七大喊道。
謝玄聞言急急趕來,救出了坡下的言梓兮。
謝玄接下身上的披風給言梓兮披上,看著言梓兮被枯枝劃破的臉,滿眼都是心疼。
“梓兮,你沒事吧?”
言梓兮虛弱地靠在謝玄懷里,搖了搖頭:“我沒事。”
“那木兮呢?”
“木兮,木兮她……”一想到言木兮剛剛為了她不惜以自身為餌來引開賊匪,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怎么了?”
言梓兮指著謝玄身后,道:“她為了引開賊匪,披上了我的衣服,往那邊跑了。”
謝玄立即沉聲吩下去:“十七,馬上帶人去追!”
謝玄抱著言梓兮回去,將她安置在馬車前,命言梓兮隨侍的侍女去取傷藥來。
蘇荷見謝玄抱回來的竟然是言梓兮,她急忙上前去問:“殿下,我家夫人呢?”
謝玄接過言梓兮侍女遞來的傷藥,淡淡說道:“還在找。”
什么叫還在找?
看著完好無損的言梓兮,蘇荷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在白河崖埋伏是夫人的注意,可夫人偏要在關鍵時刻去救言梓兮,蘇荷本以為那是夫人故意做給太子殿下看的,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難道夫人不會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吧!
“殿下,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呀!”蘇荷跪在地上哀求著謝玄。
“自然,十七已經帶人去找了,你先起來吧。”
等了一會兒,十七回來了。
他將手上的一只攢珠蝶簪呈與謝玄:“殿下,找到此物。”
謝玄示意十七將簪子給蘇荷。
蘇荷顫抖地接過十七手上的簪子,“這是夫人的!”
十七:“在此物旁還有馬蹄印,馬蹄印一路向北就不見了,側妃娘娘怕是被馬賊擄去了。”
“殿下,這可怎么辦,您可一定要救救夫人啊!”
蘇荷裝模做樣地哭喊著,可心里卻是震驚大于擔憂,她也知道賊匪為了謝閎不菲的一半定金應是不會傷了夫人的,可是夫人為何要這么做?
“殿下一定會的,你先起來吧。”言梓兮軟言勸慰著蘇荷。
若是平時,言梓兮一定會朝這聒噪討厭的侍女甩一個大耳刮子,可如今言木兮是為了救她才被土匪劫走的,這救命之恩倒是沖淡了幾分從前的舊怨。
蘇荷抽泣著起身,如今她是越發看不懂夫人的想法了。
若是故意蒙騙三皇子在此劫道,夫人好演一出救人的戲,但也不至于真把自己給搭進去,可若是真想趁此對太子妃下手,為何又奮不顧身的去救她?
謝玄安靜地言梓兮上著藥,心里卻是極不平靜的。土匪一開始就是沖著他們人來的,馬車里的東西他們從未想要碰過。他想起剛剛和土匪過招的情形,心里的疑點越來越多。
土匪的攻擊一開始是散亂的,可后來梓兮一出來,他們就像是有目標似的,拖住暗衛和他,轉向梓兮。剛剛又聽梓兮說,木兮是披上了梓兮的衣服才引開得土匪,這無疑又驗證了他的猜想。
可是,如果土匪的目標一開始真的是梓兮的話,到底是為什么呢。謝玄想到了失蹤的木兮身上,他們的行蹤都是隱秘的,來之前也并無聽說白河山附近有土匪出沒,到底是與梓兮一直不睦的妹妹更有動機。
木兮竟會為救梓兮代替她被土匪抓走,這更是匪夷所思了。木兮一向對梓兮憎恨得緊,況且木兮向來分得清輕重緩急,絕不可能為了梓兮而棄江北大局而不顧。顯然,木兮是故意的,故意演這一場戲就是為了博取他和梓兮的同情。
言木要是知道謝玄這么想,估計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了。
不過她現在,也快吐血了。
“哎,三哥,你說這娘們也真稀奇,剛剛跑得那么費勁,現在怎么一聲不吭的。”三麻子后邊的一個小土匪嘖道。
三麻子看了趴在馬上的言木一眼,冷笑一聲:“怕的唄!”
言木想,我倒是想吭呀,你們他媽的把我當橫幅似的橫在馬上,都被顛的快吐了,這讓我怎么吭聲?
白河崖土匪的山寨原著里沒有說,言木也不知道她要被帶到哪個方向去,現在又是被掛著的,腦袋往下還著充血,實在是記不了路。
在馬上晃蕩的厲害,言木肚子里是抽抽的疼,覺得不等謝閎拿著那一半贖金來,她在路上內臟怕死都要被顛出來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寂靜的林子里掠起一陣鳥聲。冬鳥棲息的枝椏被人侵占,它們只能另擇枝頭而棲。
馬匪們常年在刀尖上走生活迫使他們對周圍的風吹草動都極為敏感,他們漸漸感到了不對勁。為首的二當家拉扯著韁繩“吁”了一聲,擺手示意隊伍停下。
“有人。”二當家提醒了一聲。
土匪們警戒的看著周圍,手按在刀柄上時刻準備著拔刀。
馬兒停了下來,言木倒是能喘一口氣了,沒想到謝玄的人這么快就追來了,還以為先見到的是謝閎的黃金呢。
一陣北風刮來,席卷著地上的落葉。
霎時,枝上樹葉簌簌抖落,幾個黑色的人影騰空而下,向著地上的土匪襲來。
他們速度極快,前面的幾個土匪還不待反應過來就被一劍割喉。
“殺!”二當家舉著大刀率先迎敵。
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比起剛剛土匪們襲擊謝玄的情形,現在的更是血腥得多。混亂之中,馬兒驚惶不定,慌亂之中言木被甩下了馬。接觸到堅硬的地面,言木全身吃痛,手腳都被捆著,只能忍著疼一點點的向邊上挪動。
耳邊是兵刃相接撞擊聲,還有不斷噴薄而出的鮮血,這次無論怎么看都比剛剛的動真格得多。
不對,人多了!
言木發覺不對勁了,謝玄帶的明明只是四個暗衛,現在怎么有六個。
原著里根本沒說謝玄有隱藏的暗衛,否則他剛剛就讓他們出來了。
這些不是謝玄的人!
那這些人是誰?
混戰之中,三麻子看見言木跑了,這到手的金子可不能飛,他立即就追了過來。
“小娘們,這些人都是救你的對不對?”他拿著刀搭在言木脖子上,惡狠狠地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啊!”
“到底是不是!”三麻子的刀又向言木的脖子逼近了一分。
言木感到了脖子上的涼意,緊張地大喊:“麻哥你先別激動啊!我真不知道啊!”
“管你是不是,把你當人質試試……”
三麻子還未說完,就突然睜大了眼睛,接著鮮血叢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言木低頭一看,一把長劍就這么貫穿了三麻子的胸口。
“就知道了……”三麻子緩緩倒在言木的腳邊,眼里是死前一瞬的猝不及防,他用盡全力說完了那句未說完的話。
她驚恐的抬頭,謝夢丘就站在她的眼前,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
謝夢丘的表情很冷,從三麻子的身體里抽出來了長劍,接著對準了言木。
言木嚇得閉上了眼睛……
謝夢丘這是要殺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