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凝早知問不出什么來,只是一下子激憤不已,要尋個宣泄,所以也不算失望,“嬤嬤,今日的事你萬萬不可讓他人知道一分一毫,”
許嬤嬤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發,“都怪我這腦子也不靈光,什么也不懂,也幫不上忙,只放心一點,小姐吩咐我的了,都能做得好好的”
許嬤嬤是程玉凝母親的奶娘,本來是廚房里的粗使婦人,四十多了又老來得子,當時程玉凝母親身體弱,日夜啼哭不止,只有她的奶水最好,只是大字不識一個,腦子也不甚靈光,只埋了頭對蔣雪柔好,做事也條理清晰,因著蔣家本來就沒什么勾心斗角,所以也頗得喜愛器重,
既然逃避了許多天,終于得了清醒,便也不肯再頹廢下去,程玉凝下了決心要把事情理一理,想起自己母親留下許多東西,因著怕觸物傷情都不曾動過,琢磨這也許會有幾分線索,便命人取了鑰匙,開了倉庫檢看,記憶中的母親不喜琴棋書畫,沒想到庫房中倒是有很多名琴墨寶,還有好多本珍貴的棋譜,
許嬤嬤想起蔣雪柔小時候,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你母親當年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樣樣精通,只不過她一樣也不喜歡,每每總是偷懶,都是我奉了老夫人命令緊緊盯著才好,自從嫁給你父親,離了人看著,你父親又縱她,她說往東邊不敢往西,便再也不肯碰一下,可惜這些都是老夫人花了大價錢置辦的,實在浪費?!?p> 程玉凝了然,“怪不得,母親從小就為我請了師傅,原來是為了避免自己親身上陣,不過,母親繡工頗好,我記得家里的衣服都是母親自己做的,”
“你母親一向手巧,無論什么東西到了她手里都能……”許嬤嬤為難的思索一個詞來形容,卻想不出,“總之,做什么都能做得極好的”
“化腐朽為神奇,”程玉凝笑著接上,
找了許久,庫房里大多都是因為出嫁獲得自由身之后被舍棄了的用來偽裝大家閨秀的東西,除了從許嬤嬤口中收獲了許多關于自己母親在閨閣時的趣事,并無其他什么線索,
程玉凝皺著眉,想著去父母臥房中看一看的可能性,雖然母親故去了,但是父親仍獨自居住在他們曾經的臥房中,若是自己去看,怕是有幾分不妥,
回院的路上遠遠看見自己父親大踏步的走過來,一邊解下身上的皮襖,許是要回書房,程玉凝連忙上前幾步,程時看著斜插著沖出來的女兒,臉色有幾分不好,他本來就面相兇,又不大愛笑,其實本來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生生的嚇人,也難怪自母親走后程玉凝越來越不肯同他親近,
“你病好些了?”程時蹙著眉打量她身上的衣服,思量著是否禁得住冷風,
“是大好了,本來就沒甚大礙,不過是女兒不是很健朗,才好的慢些,”程玉凝想著下午從許嬤嬤口中知道的父親,多答了幾句,把程時心中想問沒問的都說了,
看著程時臉色果然輕松了許多,“好了也少出來吹風,”
“女兒白白蹉跎了這么多日子,現下也不知道那日后的事如何了,所以想要問問父親,”
“好,我合該早些告訴你的,只是不知怎么開口,恰好你問起,正好講與你聽,”
程時大步走著回書房,走了幾步,發現程玉凝跟的頗有些吃力,暗暗放慢了步子,因著這份刻意,頗有些不自在,程玉凝心中卻生出幾分暖意,原來自己一向都錯了,忽略了父親冰冷外表下的關心,
程時坐在書房喝了幾大口茶,理了理思路,卻沒了最初的灑脫,有幾分說不出口,自己的女兒從小養到大,怎見過那樣的血腥場景,死去的都是她親近的人,不知怎樣說才能讓她接受,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來,
“父親就直說吧,過了這么多天,我冷靜也冷靜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曾親眼看見的那些,”
“好,”程時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已經如此已經如此堅強,心像被割了一個細細的口子,有些抽疼,“所有人都不幸了,只有你表哥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次禍事來得蹊蹺,我給你的人都是從上過戰場的人里挑出來的,又時常訓練,若是普通的山匪,再如何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查看過發現他們本身就不是普通山匪,從他們的身材和身上的繭子來看,似乎是長期訓練過的,我便沒有說出你表哥不見的事,只派了人細細在周圍尋找,只不過至今也沒什么線索,”
程玉凝低了頭,有幾分羞澀,“父親,早在我回城前,就曾被人打暈扔下了山崖,幸好表哥舍身救了我,我和表哥本來就有婚約,又蒙他相救,表哥耐不過我懇求,答應回京后向父親表明娶我,”
程時臉上升起一層薄怒,“你一直養在閨中,怎知道人心險惡,誰知他是不是故意設計你,拿了你生死冒險,”
“父親不要誤會表哥,那次的事,后來我發現是夏荷所為,她大約收了別人的錢或者受了什么威脅,或許身不由己吧,后來也有些愧疚于我,那日匪徒來時,把這個給了我,”程玉凝從袖袋中掏出那塊令牌,“夏荷一向很機靈,大概怕對方食言,所以拿了對方把柄在手中,”
程時看清令牌上的字,怒的拍了桌子,聲音極大,一向跟著程時的隨從隔了門喊,“侯爺,是否要人進去,”
“不必,”程時隱忍著怒氣喝退人,
“為了大越,雖然他當初陷害太子殿下,還逼宮先皇,屠殺異己,只是他自上位后并無什么荒唐之舉,我也就一直謹遵臣子本分,沒想到他還是如此步步緊逼,想要致我們于死地,也就不怪我心狠手辣,”程時隱忍著怒意低聲說,“凝兒,此事你不必再管,為父自會為你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