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琢磨著怎么李代桃僵以吳雨持的身份去接近林清衣時,忽的神識一蕩,直覺身后一道清風徐來,整個人陡然間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上下左右四方盡是白茫茫一片,唯有周身三丈范圍有著些許亮光。
他面前,有一個人,好似一個老者,形容枯槁,周身卻散發著一股不可匹敵的氣息。
這種氣魄他只在自己的那位‘好師父’身上看到過。
不僅如此,他臉上的‘吳雨持’面具也同時消失,顯露出本來的面目。
看來一切都是這老人的手段。
老人見蕭竹驚詫,呵呵笑道:“小鬼,當今仙界,你的名頭可是響當當的,真讓人羞于見上一面,奈何老頭子我偏看你們這些文人酸生不順眼,今天終于逮到你了,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以為你用早不語的化形符就安穩了?簡直就是雕蟲小技。”
老人一臉得意,氣氛詭譎,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蕭竹只好全神戒備,如今他察覺不到危機,但在這種地方想脫身而走卻不比先前在那白發少女的空間里容易。
怎么一來到星河城,盡遇到種種詭異的人來。
他在心里默默嘆氣。
老人似笑非笑,看著蕭竹的模樣甚是得意,一揮手將他按下,與自己對坐,這才緩緩開口:“小子,也不用去糾纏別人了,也不用當什么活月老了,你可知我是誰?”
蕭竹搖頭,他是在是不知道,仙界臥虎藏龍之輩多如牛毛,他也不能一個個全記住。
老人擺了擺手,兩人面前憑空浮現出一張茶幾,上面茶杯茶壺自發動作起來,盞茶倒水只在一瞬間,老人開口道:“我是誰,并不重要,但你是誰,很重要。”
蕭竹疑惑不解。
老人道:“你可知,當今各界,風云變幻,背后有什么秘密?為何仙界能太平數十萬年?你就不想問問,這些年,有沒有其他界域的修士,暗度陳倉?有所圖謀?”
蕭竹至此終于明白了老人的目的,看情況好像要說什么大事?難道小說中的遇見隱世高人,托付重大使命這種狗血的劇情也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老人嘿嘿一笑,道:“先給你說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蕭竹身子一正,神色冷靜,拱手道:“洗耳恭聽。”
老人目視虛空,潺潺回憶起來:
大概是五十萬年前,仙界那時候還不叫仙界,屬于古神界其中一片區域,雖說只有一片區域,但那其中的山河秀色,不屬于當今仙界甚至比之更大更廣。
那個時候,古神界的南方是不分季節的,但有一年,很奇怪,古神界南方突然下了一場厚厚的雪,在一個叫東桑福谷的地方,有一個少年在這冰天雪地中緩緩向前,步履蹣跚,雖然風雪已停,但那種至冷的寒氣依然使得少年的身體瑟瑟不止,少年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不甘。
蕭竹聽到這,問:“這少年?莫不是老先生你?”
老人搖了搖頭,繼續講著:
少年是被驅逐出去的,一路走來,少年的耳邊始終響著一句話:我沒有你這個廢物兒子,你知道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你卻連一個最基本的古修學院都考不上,你何以有顏面繼續存于此地?
所以,少年被家族驅逐了,因為他沒有仙靈根,既成不了煉藥煉器大師,也成不了陣法煉符師,而本家族的立身之本,卻正是這四樣,被古神界尊稱為‘工家’至尊。
然而身為獨子的少年,辜負了整個家族的期望,甚至族長將少年驅逐出去的第三天,就又與夫人行了事,準備再生個孩子。
這種打擊,讓少年沒說一句話,孤寂而麻木地離開了東桑福谷。
為何自己什么也成不了,身在修仙大族之地,消耗了萬般稀缺資源,最終卻落得個比凡人還不如的下場,非但他爹失望,那時候連他自己都很失望。
少年不停地想著這個問題,心里抱憾無比,為何上天對自己如此不公平?到底自己做了什么錯?
蕭竹聽到此,又問:“老先生,此情節不合情理,即便虎毒不食子,那少年的父親也斷然不該講親生孩子驅逐出去,難道就任其自生自滅了?
老人至此倒是沒有搖頭,而是深深嘆了口氣,滿是寂寥之意,笑道:“若老天爺喜歡與人開玩笑,那斷然是與那少年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你且繼續聽我講便是。”
蕭竹再度抱拳,他突然發現聽這神秘老人講故事,比自己去裝模作樣自找麻煩好多了,最好一輩子都別出去,那吳雨持與林清衣如何如何他是在是有心無力了。
老人回憶道:
那少年雖然心懷不甘,但想歸想終究也要面對現實問題,那就是怎么一個人在這浩瀚的大世界里活下去。
古神界時,修士之間,種族之間,妖與魔,神與鬼之間盡是弱肉強食,弱者不會引來任何人的同情,更何況那少年當時連弱者都算不上。
老人頓了頓,看著蕭竹道:“那少年,叫東方夢。”
“東方夢?好女性化的名字。”
蕭竹一聲感慨,有點詫異。
老人笑道:“其實不是少年,那少年本是女孩,從小被寄予厚望,以男子身份養大,所以在得知修仙無望的事實之后,才會引來整個家族那么大的怨恨。”
蕭竹心頭一震,實在不敢相信。
老人回憶道:
東方夢慢慢走在雪地中,突然聽到平日里最要好的玩伴、也是個小女孩,族長哥哥的女兒追上了他。
于是乎,在那冰雪之中,一個衣著厚重華貴棉衣的小姑娘不斷奔跑,追著前面那個身形蕭索瘦弱的‘少年’
“東方夢,你等等我,我不要你離開,我要跟你一起走!”
追東方夢的那個小女孩,聲音異常堅決,而東方夢不敢回頭,因為她怕多看一眼,就會舍不得走,就會回去祈求父親讓她留在族里,將自己最后一絲尊嚴徹底碾碎。
她做不到。
她頭也不回。
冰冷的風雪將她的小臉蛋凍得鮮紅,但后面那個小女孩依然追著她,嘴中呼喊著她的名字。
小女孩那雙大眼睛無邪純真,那時候她只想追上前面那個‘少年’,讓那個‘少年’留下來,因為八年來這個小姑娘的快樂時光都和此刻被驅逐出去的‘東方夢’有關,要是追不回來,也就是說以后再沒有人陪著她了。
東方夢聽著呼喊的腳步越來越快,那雙麻木的眼瞳中突然流出了一絲痛苦的淚水,傷心欲絕,步伐不斷加快。
小女孩見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終于是累的倒了下來,但她的嘴中依然微弱地喊著東方夢的名字。
沒過多久,暈倒在地的小姑娘,被隨后趕來的家仆帶回。
東方夢當時不顧那冰冷的積雪,一直向前跑,她無聲流淚,此時的心境便猶如這漫天飛雪,天地之間,此時就她一人,至親將她拋棄,天道何言?
東方夢走了將近一天一夜,終于看到地面上的積雪慢慢消失,前方不遠綠草如茵,應該是快出東桑福谷的地界了。
而此時的她饑寒交加,那張被淚痕抹花的臉上再也不見一點生機。
要死了嗎?
不。
不能就這樣死去。
她順著這條路走著,落魄的身影格外顯眼,沿途無數修行之人飛過,卻沒有人愿意幫她、可憐她。
蕭竹聽得渾身不是滋味,隱約間猜到什么,問:“老先生,難道您與這位東方夢,是舊識?”
老人沉默不語,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陡然暴怒起來:“小子,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完?非要隔一會插一句,小心我一掌讓你去見十殿閻王。”
蕭竹后背一緊,急忙眼觀鼻鼻觀心,等著老人消了氣。
老人的故事很長很長,這一聽,也就不知到底是多少歲月,他說:
那時候的古神界不需要弱者和同情,需要的是絕對的強者,掌控無數資源合理約束一切身懷神通的強大修士。
弱者,連吃一口飯的資格都沒有,比狼吃羊更要冷酷。
那個‘假小子’東方夢,最后找了個山洞棲身。
為了不消耗多余的體力,她學會了打獵。
她在附近山峰轉了一圈,在北面的山腳下看到了一只山豬,幾天沒吃飯的她差點流出口水。
她從自己的儲物戒里拿出一根細長鐵索,是以前父親送給她的禮物,七品仙器。
那鐵索是她很喜歡的法寶,可隨意變化長短,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而且還有一片御物決。
沒有法力的人,通過御物決催動法寶。
這就是仙器的獨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