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永柏一直抓著劍,正襟危坐。
直覺告訴他已經發生了什么大事,就在莊夜剛剛筑基成功的時候。
莊夜和姜小古突然都不動了,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罐子也不見了。
片刻之后,罐子不知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莊夜也可以動了,手撐地不住地咳嗽。
聽聞那自然不做作的咳嗽聲,瞧著他的動作,譚永柏試探著叫了一句:“姜兄?”
姜鐘應抬起頭來,面容嚴峻。
譚永柏奔了過去。“姜兄,真的是你?你、你回來了。”
他歡喜得不停交握著雙手。
姜鐘應對他微微頜首,扭頭問:“罐子,你還能打開噬千魂嗎?”
罐子癟著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不行,打不開了。連我都進不去。”
姜鐘應站起來走到小古面前坐下,凝視著她,雙手緊抓著自己的膝蓋。
罐子又嘗試了幾次,揚起拳頭狠狠揮了幾拳。
“沒事的,沒事的,那里面小古才是老大,莊夜不會把她怎么樣的。”
這話音剛落,一道亮光鉆了出來,打入姜鐘應額頭。
小古身子偏了偏,倒在地上。
譚永柏大驚失色,姜鐘應輕哼一聲,閉上了雙眼。
罐子撲到姜小古身邊,大聲喊著。
譚永柏急道:“罐子,你別叫了。鐘應在和那個妖婆斗神魂呢,你一叫小古,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我叫叫怎么了!”
譚永柏搖著手勸道:“我看姜仙師沒有生命危險,現在最要緊的是鐘應啊,萬一妖婆贏了,姜仙師的努力也白費了。”
罐子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落在小古的肩膀上等著。
他當然知道小古沒有生命危險了。他都還在,小古自然沒有死。
不過有的事情,比死難多了。
“姜兄,你能聽到嗎?”譚永柏輕聲喊道,“姜仙師沒事,她只是睡著了。你安心啊,一定要把妖婆趕出來。”
莊夜的神魂已經弱了許多,很快敗下陣來,但她仗著一點執念,牢牢附在靈根之上。
一道菱形的印記出現在姜鐘應的眉心之間,其間隱約有雷光閃動。
見姜鐘應緩緩睜開了眼,譚永柏徹底放下心來,想到他可能是聽到自己的話才穩住的心神,心中不由沾沾自喜。
姜鐘應顧不得查看自己的情況,放出一道神識落在小古身上,想查看她的傷勢,卻只看一副凡人的身軀。
這副身軀雖然瘦弱、沒有靈根,卻健全得一絲傷痕都沒有,像是假的。
也許是對他的神識有了感應,漸漸的,凡人的軀體也消失了,他只察覺到一團白霧。
姜小古的身體發生變化了。
姜鐘應只希望這變化是因為自己筑基了,而不是這段時間她大量消耗蠱心血,強行開啟噬千魂之境而導致的。
他大致看了看、捏了捏,小古一點外傷都沒有,雙眼緊閉,呼吸均勻,看上去確實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們先離開這里吧。”
姜鐘應把小古背起來。罐子滿臉愁容,臉皺得跟個小老頭一樣,飄在旁邊。
說姜小古是在沉睡也沒錯。
她在半夢半醒中,忘記了一切,覺得自己好似在小船上,晃晃悠悠的非常舒服,不由把眼睛閉緊了些,不肯醒來。
喚醒她的是一種奇異的氣息,溫和又霸道。雖然只感受過一次,她卻覺得無比熟悉。
這是歸於珠。
姜小古體內的那片白霧有規律地散開,凝結成許許多多個灰色的氣團,分布在她體內各個位置。
最末端的氣團一直在縮小,顏色越來越亮,最后凝結成了一片晶瑩柔潤的白色碎片。
小古知道,這是歸於珠的碎片。
終于凝聚成形了,雖然只有極小一塊,像是貝殼的一點點邊。
那塊碎片有了實體后,徑直飄進了蠱心之中,泡在她的心血內。
姜小古沒有痛覺,只覺得心里哽哽的,有些不舒服,但也不礙事。
蠱心上破碎的口子本來就在緩慢地愈合,歸於珠碎片進去后,速度又加快了一點。
隨著傷口痊愈,蠱心血也漸漸充盈了起來。
姜小古突然想到,將來歸於珠復原了,怎么拿出來呢,難道要把她的蠱心剖開?
瞧瞧那些多如繁星的氣團,多想無益。
姜小古睜開了眼睛。
離她最近的姜鐘應嚇了一跳。
她不是像別人那樣,先眨幾下眼睛,睜開時還眼神朦朧,緩一會兒才能回過神。
她是猛地睜開了眼,一睜就老大。
眼珠子骨碌一下轉到了右邊,注視著榻邊的人,腦袋卻紋絲不動。
“哎呀,師祖醒了。”
說話的是文英,高興得在榻邊支撐起身子。
“小古,你全好了嗎?”罐子嗖地一下飄到了正上空,問道。
“好了。”
姜小古挺直上半身坐了起來,掃視一圈后把目光落到姜鐘應身上。
姜鐘應見她盯著自己眉心,伸手揉了揉:
“靈根完全融合了。這是莊夜的一點執念,目前對我沒有影響,恐怕要幫她報仇之后才能清除了。”
“哼,”罐子嚷嚷道,“她把小古害得這么慘,還得幫她報仇嗎?照我說,就應該找個剔除神魂的方法,把她打得魂飛魄散,讓她消失得干干凈凈!”
姜鐘應眉間閃了一下,他用手按住,閉了閉眼。
“將來看哪種辦法方便,再用哪一種吧。她的仇人也不容易找到。”
據莊夜的記憶,她本是一個小家族的后人,因為長相絕美,被一個有權勢的人看中帶走。
那人培養了她,與她兩情相悅,卻認作兄妹,把她送給了另外一人為妻。
莊夜成親后,并沒有與她的義兄斷絕來往,直到懷上身孕。
但她剛生下孩子,就被人暗殺了。
拋開這狗血的三角戀不談,這些都是三萬多年以前的事情。
仇人不管是她的義兄,還是被戴綠帽的仙侶,若沒有化為一抔黃土,不是飛升了,也是修為極高的修士,才能活這么久。
姜小古又問:“隱靈地呢?”
“已經關閉了。莊夜的記憶里有進出的方法。除了我,沒人進得去。譚永柏說他會保密。不過,我們回城后得知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