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一個護士扭頭過來看著儀器,震驚又恐懼得說不出來話,她的眉毛高高吊起,眼睛睜大。
并不是沒有見過死亡,而是沒有預料到,這里竟然會發(fā)生死亡。
整套流程就是維持、治療,之后轉(zhuǎn)移,竟然會有人死亡!
她剛剛才跟那人的家屬說,不用擔心,這里沒有死亡病例,生命維持是正常的流程。
家屬用脆弱、恍惚和看向救星的眼神看著她。
她習以為常地接受。
轉(zhuǎn)眼眼神就變成了難以置信、懷疑、憤恨。
她焦慮無主地看向方醫(yī)生的方向,“方醫(yī)生,這,這,,”聲音因為缺少底氣仿佛飄在云端。
衣領被人猛地抓住,整個身體先是被迫往前猛地一栽,又因為突然拉近的距離嘗試后仰。
對面近在咫尺的呼吸噴在臉上,唾沫星子隨著因為動作過大而顯得夸張的面部表情,劈頭蓋臉地飛過來。
一雙血絲遍布,凄厲憤恨的眼睛,恐慌和憤怒厚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你為什么不好好治療他,他不會死的,那么多人都活過來了,他不會死的。你們根本就沒有好好治療他。你們這群屠夫、劊子手!”拳頭上青筋暴起,眼角的肌肉隨著說話不停抽動。
“我要告你們!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沙啞的聲音開始劈叉,夾雜著惹人心煩的高頻震動。
護士的后腰狠狠撞上堅硬的儀器,年輕稚嫩的臉龐沾染上痛苦,雙手無奈地攥著襲上衣領的手。
“啊~啊!世界末日!”家屬仰天長嘯。
“你們奪走了我的孩子,又殺死了我的丈夫,啊!”聲音里仿佛有炸彈炸開,一股悲愴直擊人的心臟。
她的頭隨著啼鳴而上揚。
周圍的人趕緊過來,七手八腳地拽住家屬的胳膊,將兩人撕扯開,在中間形成一道人墻。
紅痕和淤青在不同的手臂上出現(xiàn)。
家屬奮力地掙扎著,一邊掙扎,一邊嘶吼。
“啊!”
“啊!!”
“放開我,你們這群劊子手。”
她張大嘴巴,奮力地呼吸著,氣聲越來越大,似乎有唾液在嗓子處碰撞發(fā)聲。
“堵塞呼吸了,快清痰。”身邊的醫(yī)生拿著儀器往她臉上套。
家屬仿佛一下子用盡所有力氣,猛地掙開身邊人的拉扯。
她直直地沖著病床的金屬邊角而去。
血汩汩流著。
身邊人一擁而上,還是沒留住。
大腦嚴重受創(chuàng),死了。
方白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她手上的書已經(jīng)被放下。
她走到搶救再度失敗的頹廢人群里。有人待坐在地上,有人加入痛哭的陣營,有人手哆哆嗦嗦地繼續(xù)拿起器械。
其他家屬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親人,也開始不安地像一個孩子。
有些東西在慢慢發(fā)酵。
方白按下對講機。
“F呼叫鳥巢,出現(xiàn)緊急情況,我要換班。1隊返回,換上2隊。”
“鳥巢收到,2隊準備出發(fā)。”
現(xiàn)場很快被打掃,心理醫(yī)生加班加點介入,F(xiàn)醫(yī)務室再次運轉(zhuǎn)起來。
方白坐在椅子上,她腦子里回想起女人死前的眼神,憤恨中夾雜著解脫,一潭死水的絕望。
女人的影像在她腦海里就像一個重影,身后站著密密麻麻的身影,或男或女。
她皺起眉頭開始走神,逐漸神情有些自嘲,將念頭拋到一邊,逐漸將注意力放到書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