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上海“種菜”夢
奶奶今年九十八了,三十年前她曾經到過上海。
這是奶奶一輩子的榮耀。
奶奶為什么會到上海,那是因為大伯一家都在上海。
大伯是六十年代初到上海讀大學后留在上海的。
他是我們村里第一個大學生,也是第一個到過上海這種大城市的人。
爺爺死的早,父親三兄弟都是奶奶一手帶大的。
因為那時農村家里窮,一年到頭也沒多少收成,所以只能供大伯一人讀書。
大伯也很出息,從小到大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奶奶一直將他當成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大伯是學校保送到大學的,專業學的是路橋建設。
參加工作后經常到處測繪到處跑,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
大伯說,剛剛參加工作那會兒,時常會特想起小時候吃過的奶奶腌制的咸菜蘿卜干。
因為經常外出作業,吃飯時配飯的也經常都是腌制的咸菜蘿卜干。
但是那個味道,跟母親親手腌制的差得實在太遠。
大伯說,現在每每看到咸菜,就會想起奶奶。
奶奶那年到上海時,正好大伯在工地上負責一個項目,住在臨時宿舍里。
臨時宿舍大墻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農田。
一片與大上海繁榮的外灘一江之隔的農田。
由于大伯那時候已經是一位工程師了,所以有個獨立的兩隔間。
奶奶到的時候也是暫時擠在這里。
奶奶看不出任何不滿或煩躁,反而是一臉的欣慰和自豪。
因為自己的兒子正在為建設國家奮戰在最艱苦的第一線。
第二天,天未亮,奶奶就起來了。
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把鋤頭,正在宿舍外面的一塊地里翻著地。
這時不時有一些早起鍛煉的人都奇怪地看著奶奶,大伯也來了。
大伯想讓奶奶休息,奶奶卻執意地說道:
“聽你寫信回去說你很喜歡娘腌制的咸菜,這次我也帶來了整整一大袋,但是感覺還是不夠,所以也順便帶來了菜籽,種上半畝地,到時收成好了,再全部腌制好,也可以送給大伙兒,多好。”
大伯拗不過奶奶,只好也幫著奶奶翻著地,將菜籽種好澆上水后,還在菜地四周插上了籬笆攔住。
大伯在整片工地上足足忙了四個多月,奶奶也在菜地上忙活了四個多月。
最后的收獲就是滿滿的三大缸咸菜,足足有二三百斤。
奶奶逢人就喊,忙完到我兒子那拿咸菜,我自己腌制的,不用錢,保證好吃。
其實這幾個月來,整片工地,沒有那個人不認識奶奶的,也都嘗過奶奶從老家帶來的咸菜,都是贊不絕口。
所以一下工后,大伯的宿舍前竟然跟趕集一樣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奶奶將咸菜都裝在小袋子里,并在袋子上都標注記號,知道哪家人多,哪家是單身的,數量不等,但絕對保證每一戶每一人都能嘗到。
每個拿到咸菜袋的人都稱道奶奶的有心,奶奶也是樂在其中,一臉幸福。
十天后,大伯負責的項目要交付基建施工了,奶奶也準備回老家了。
臨行前,奶奶在住過的臨時宿舍和菜地邊都留了影。
后來奶奶才知道,自己當初站立的地方現在早就建起了摩天大樓。
但奶奶卻永遠忘不了在上海種菜的經歷。
回老家后,逢人就說自己在上海種菜,并腌制了好多送給很多上海人,但很多人都不相信。
后來說的次數多了,人家也就大都一笑了之。
但只有大伯知道,那是奶奶的上海“種菜”夢。
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栽種出來的菜,最后腌制好送給周圍所有認識和不認識的人。
奶奶內心很是滿足,那是一種豐收的幸福,一種夢想實現后的幸福。
就猶如他們那一批在浦東規劃初建階段,為保證投資硬環境,日夜奮戰在“七通一平”的市政基礎設施和重點小區的基礎開發一線的建設者們一樣。
他們心中也都有一個夢,一個浦東的發展騰飛之夢。
看到如今浦東的盛況,大伯說,他也感受到了跟奶奶一樣的有一種豐收的幸福,一種夢想實現后的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