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不安
“你盛的?”花玄淺的臉上這才勉強露出一絲動容,隨后才微微張了張嘴一口含下。含入嘴中的甜湯頓時在花玄淺的唇齒間流露出絲絲甜意來。
在唇齒間化開的甜湯仿佛還能融化她的心尖一般竟讓她在那一刻產生了一絲暖意。
緩緩咽下嘴里的甜湯后,花玄淺才偏了偏腦袋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向柳空訣,“空訣,你的手........真的沒事嗎?”
“自然是無礙的。”柳空訣忍著斷骨之痛露出那抹熟悉的張狂笑容來,“是不是還是不信?盛甜湯肯定是要用兩只手的。難不成還要我喂你吃飯嗎?”
吃飯自然是不用喂的,只需有人將菜夾入花玄淺的碗里,她自己就可以動手吃。三年來,她早就習慣了如此。
“不用,”花玄淺閉了閉眼搖著頭輕嘆了一口氣,“沒受傷就好。”說罷后,她才伸出右手四處摸索著桌面尋找餐具。
柳空訣知道她是信了才愿意用飯,于是還很是貼心地將桌上的筷子和飯碗遞到了她的手中。
花玄淺接過筷子和飯碗,拙劣地夾起碗中的食物緩緩地放入口中品嘗。
當然,怕甜湯太燙,柳空訣還特意將之前盛了湯的小碗挪到了自己這邊,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打翻燙到一般。等花玄淺先吃完碗中的飯食再喂她喝甜湯也不遲。
幾人這才其樂融融地開始進餐,柳空訣也開始抬手吃飯。期間偶爾還會替花玄淺夾一些她喜愛的菜。
每一樣菜都是她所喜歡的,花玄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為自己夾的。這樣一來,倒是避免了她將不喜歡吃的菜吐出來的尷尬。
每一口食物都叫她又驚又喜,每一樣食物都是她喜愛的心疼肉。
見她吃的很是順心,柳空訣終于垂下頭含糊地扒拉了兩口飯。
隨后柳空訣還不放心似的看了看旁邊吃的極其歡快的顧凝霜。他心想,母妃雖然瘋了,但如果能一直像這般無憂無慮的倒也挺好的。
“燁兒,吃呀!”顧凝霜察覺到柳空訣的目光,趕緊夾起離自己最近的一片魚肉放到了柳空訣的碗里,隨后彎了彎眼眸微微一笑,“快吃!這魚可好吃了。”
柳空訣瞇著鳳眸,微微勾了勾唇,輕輕應了一聲就夾起那片魚肉吃進了嘴里。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特意瞇起的眼眸里居然含混了一抹苦澀。究竟是在傷感什么?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或許是在遺憾自己沒有在顧凝霜還有認知的時候好好盡孝道,也或許是在為顧凝霜的病自責。如果沒有他的任性,顧凝霜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柳空訣一點點咬著那片魚肉,明明含在嘴里卻不知這魚肉是什么滋味。他眸子里的那抹深邃越發地遙遠,直到連他自己都快魔怔了才被右手手背傳來溫熱的觸感驚回現實。
“空訣,”花玄淺摸索著觸碰了一下柳空訣握著筷子的右手手背,只是不知為何驚地他右手一顫差點拿不住那雙筷子,良久后花玄淺才繼續開口,“我想喝方才那個甜湯。”
柳空訣微微抬了抬眼眸,這才松了松手里的筷子,將之平穩地搭在白玉筷托上。
隨后他伸著右手三指并用端過一旁裝了甜湯的小碗。他將小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面前這才拾起躺在其中小勺舀起一勺子甜湯。還很是自然地俯下身子吹了兩口氣才湊到花玄淺的唇邊,依舊是那句熟悉的,“小心燙。”
花玄淺張了張口將那甜湯一口含入口中,她細細品嘗了片刻后才緩緩將之咽下,“不燙啦,很好吃。”
隨后她還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輕輕喃喃,“很甜。”
柳空訣掛著淺笑替她拭去嘴角殘余的湯汁,“小饞貓,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嗜甜。”
“小時候?”花玄淺聞言詫異地抬了抬腦袋萬分不解。
柳空訣怎么會知道自己自小嗜愛甜食的?是景燁給他說的嗎?
只是柳空訣卻不再多說了,他又是舀起一勺甜湯湊到花玄淺的面前柔聲道,“喝吧。”
花玄淺十分自然地張開口喝他喂來的甜湯,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事后回想起來今日這事,花玄淺簡直是懊悔不已。自己當初為何不追問到底呢?那就可以早日知道他才是自己的景燁啊。
良久,花玄淺終于喝完了這一整碗的甜湯。眾人也終于差不多都吃完了飯。一場豪華的晚宴就此落幕.......
不過,關云醉似乎是哄顧凝霜哄上了癮,居然還一路送她有說有笑地回了房間。
柳空訣則是扶著花玄淺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邊,他們一個瞎子、一個傷患自然是走得比其他幾人都要慢些。
偶爾柳空訣和花玄淺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把話題轉向了去甲板上散心。
“還是別上去了吧,夜里風大。你的身子受不得那涼風。”柳空訣搖搖頭回絕了花玄淺要去甲板上散心的提議。
“沒事兒,只站一會兒就好。”花玄淺則是不以為意,她呆愣了片刻才緩緩吐出后半句,“我就想吹吹風,靜一靜。可以嗎?”
柳空訣察覺到花玄淺的語氣有些怪異,他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一時間,他竟也不知怎么回絕花玄淺了。
“好,我去拿披風。你在此處等我回來,不要亂走。”心里邊一番糾結與斗爭后,他終于還是對花玄淺妥協了。對于她的要求,他向來是這般不懂如何拒絕的。
他扶著花玄淺站到廊道邊上靠著墻壁,好叫她扶著墻壁安心一些。見她站穩后,他才緩緩松開手快步走回到房間里去拿那件崔氏做的披風。
廊道上可沒有什么昂貴的夜明珠,用來照明的不過就是一直在頭頂搖曳的雕花燈籠。花玄淺現在身處的這一段廊道光線還尤為昏暗。昏黃的燭光就這般孤寂地落在離她不遠處的地面上。
頭頂的雕花燈籠隨著船身的晃動一晃一晃的,就連燈籠里的燭火也跟著不斷晃動著。燈光開始變得忽明忽暗仿佛是有什么東西一直在叫囂一般。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動靜,總是有風吹窗閣的聲響。‘咯吱,咯吱’一聲聲全數落在花玄淺的耳旁,敲在她的心頭。此外還一直有沉重的腳步正在一步一步朝她靠近著。
是誰呢?
花玄淺迷茫地撐著雙手無力地靠在墻壁上緩緩癱坐了下去,頓時有一絲隱隱的不安之感漸漸浮上了她的心頭。
說不上來的怪異之感,只是她怎么也弄不清究竟是什么東西叫她這般害怕、這般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