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在極端環境下人的潛能會被激發，當明白自己極可能曾被監控或正在被監控時，蘇列的心跳開始加速，腦海中有個聲音不斷重復，‘抬頭看，抬頭看一眼，就一眼！’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視線中小胖的身形越發幼小，‘不過是個小屁孩，他現在只觀注墻里的女人，你抬頭看他不會知道的，不會知道的，不會知道的……’

　　蘇列動了，接著咳嗽聲響起。

　　“咳咳……”

　　一陣壓抑的咳嗽聲響起，走廊上的燈光次第亮起，有人從拐角處扶著墻慢慢走來，一步三喘的不過才幾米距離卻足足走了一刻鐘。

　　蘇列在精神繃到極限時突然聽到走廊有細微聲響，心念一轉正好借機提起十二分注意力小心觀察小胖。不出所料，當來人在房門外站定時，小胖特有的稚嫩聲音在空間內響起，“初代，老化嚴重，沒有價值。”聲音淡漠無感情，從始至終小胖都面向墻內，沒有動彈一分半厘。

　　果然，他都知道。

　　蘇列眼里閃過一絲復雜，若不是電光火石間，自黑暗中蘇醒后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閃過，白日間那對被360度無死角監控的男女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現在……怕是栽了。

　　小胖將黑卡收好后轉身看向蘇列，見蘇列看著墻內抱頭痛哭的兩人發呆，圓胖的小臉一皺，道：“不用羨慕，不過是程序控制的假象。”說完又好似覺得不對，補充道，“你比她們強百倍。”

　　蘇列對小胖說的怪話已經習慣，點了點頭就要移開視線，這時房內美人正好哭完從‘初代’懷里抬頭，燈光透過凌亂的頭發在她瓷白的脖子印出一個怪異的圖形，蘇列心臟懼列收縮正要細看卻被小胖擋住了視線。

　　“你在看什么？”小胖飄在蘇列身前，圓黑透亮的眼睛直視蘇列，仿佛要透過蘇列眼睛看入他的意識深處。

　　蘇列將情緒從大腦中抹去，回復面無表情狀。

　　小胖繞著蘇列轉了好幾圈，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我剛才明明感覺到強烈的陌生情緒。”想了想又道，“之前有過回應，難道是被動成長型？可惜沒有多準備一張記錄卡。”小胖一臉遺憾但很快調整情緒示意蘇列跟他離開。

　　等小胖轉身后蘇列眼中亮起精光，聽小胖的意思自己應該暫時沒被監控，但也不排除有其他意識體控制他的可能，不過這可能性極小。那現在問題來了，沒被監控卻被發現，換句話再跟著小胖雖然極可能得到殼子，但再想要自由就不可能了。

　　跟不跟？

　　跟，可以得到殼子，還有殼子以外的更多信息。

　　如果不跟，怎么沒有后患的離開？

　　蘇列看著小胖圓滾滾的后背限入沉思，卻不知他的意識波動太大，早已經引起小胖的注意。

　　小胖垂眼看了看肥肥的肚子，心想若不是擔心動作太大會引起這只野生意識體的反抗，他早就動手了。這只意識體每次波動他都能記錄到大量新數據，要是將他上交，自己的地位一定能再上升不少。

　　想著想著，小胖臉上的陰郁之色又重了幾分，圓潤的小臉無端變得猙獰起來。

　　蘇列飄著飄著感覺一陣寒意擦著脊背流過，頓時被冷得一激靈，回想起自己想太多被拉入黑棺中又被小胖弄醒的事，立刻發現有古怪。他雖然性格易沖動，容易情緒化，但本質上還算個積極向上的青年，可自從在這里醒來后情緒一直往下，甚至幾次三番想到毀滅、死亡。

　　為什么？這于小胖有沒有關系？

　　從心底涌起的危機意識讓蘇列停了下來，跟著小胖？太草率了。白日里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仿佛都被消除了，只有小胖的存在越來清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但是要怎么擺脫他？飄在前方的小胖很快發現蘇列的異狀，頭后轉180度看著蘇列，不遠不近。

　　“小綠？”

　　蘇列一抖，是了，名字！

　　“不！”小胖尖叫一聲，全身散發出濃濃的黑色氣息四面八方向著蘇列涌來，可惜遲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蘇列慢慢變淡、消失。

　　想像自己是空氣。

　　蘇列想，他應該感激小胖才是。

　　**

　　燈火通明亮如白熾的房間內，一眾穿著白大掛的人正百無聊賴的看著身周的各式屏幕，屏幕上不時出現各類數據，偶爾有一些數據溢出屏幕流入最近的白大掛大腦中。

　　每每有數據流入白大掛的大腦時，這些白大掛的眼睛都會出現一些別樣的情緒，但很快又平靜下來，顯然這些數據都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一個靠窗的白大掛揮手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語氣懶散的道：“佐，好無聊啊，早知道這里這么無聊，我肯定不來。”

　　被打擾的羅佐頭也不回的道：“沒人逼你。”

　　角落里有人見此立刻大笑道：“哈哈，桑集，別傷心，到哥哥懷里……啊——”一聲尖叫戛然而止，實驗室內再次回歸平靜。

　　桑集看了眼一本正經收集數據的羅佐，嘴角上翹，就在這時拉長的警報聲突然響起，“警報，第10001號意識體情緒波動異常，第10001號意識體情緒波動異常，請求上級派遣支援；重復，第10001號意識體情緒波動異常，第10001號意識體情緒波動異常，請求上級派遣支援。”

　　房間里的白大掛們頓時精神一正，就連桑集臉上都退去了懶散，所有人全部看向屏幕，果然代表第10001號意識的點正在閃爍紅光，很快數據瘋涌而出，但是就在數據快要流入最近那位白大掛的大腦時，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聲音變得尖利刺耳，“SSS級警報，第10001號數據異常，已觸動自毀程序，自毀程序啟動倒計時，3、2、1，滴——”

　　“不——”眼看珍貴的數據就要到手，離數據最近的白大掛大吼一聲伸手去夠數據，身旁的白大掛眼看不好忙伸手阻攔卻晚了一步，只見白大掛的手剛一觸到數據整個身體突然一僵，下一秒整個白大掛就消失無蹤。

　　實驗室內一片死寂，良久才有白大掛輕嘆一聲，“可惜了。”

　　也不知是嘆數據還是嘆被自毀程序波及的白大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