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是朝寧不主動和我們說就當作我還不知道。”到了府衙門前，李陵安對鐘離說到。
雖然一開始有些震驚鐘離所說的話，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個皇子，認識個公主也應不足為奇吧。
朝寧不說定有她的原因，還是不聲張的好。再說她一直四處游歷，普通人身份確實能省去不少麻煩。
“……是。”鐘離跟上
不過幾日府衙門前冷落了不少，守門官兵偷懶打盹也沒人管束，地上還殘留有百姓過來扔的雞蛋菜葉子的痕跡。見著李陵安的馬車駛來，官兵們才擦擦自己嘴角，重新站好。
“參見六殿下。”現在倒是有模有樣。
李陵安也是注意到了府衙門前的“斑點”，進門前對守門的官兵說：“府衙門前若連最基本的干凈整潔都做不到，我想你們也別在這兒干了。”
“殿下恕罪！”門前官兵大驚失色，雙腿發軟地跪下求饒。
他們確實懶散了許多，要說之前平陽知府并未入獄在這炎熱的天還能假模假樣地站著守著。
反正也是吃官家糧，不用擔心這旱情。
但是現在，誰能料想到竟然連知府大人都能入獄。這平陽府衙就像是沒了主的空殼。
反正也是吃官家糧，沒了主子沒了約束，誰還會傻兮兮地去做事。
李陵安覺得心煩沒再多說什么就進去了，而身后的鐘離也是一瞥這跪在地上的守門官兵跟著走進去。
一路進去，有獄卒接到消息過來給李陵安一行人帶路。
“他在里面如何？”李陵安問道。
“回殿下，先是大鬧不愿吃東西，后來也是安靜了下來只不過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獄卒答道。
“他的妻兒可安置妥當？”李陵安并未將平陽知府的妻兒也關進牢獄。
“按照殿下的吩咐，尋了一處草屋看住了。”
聞言李陵安也沒再多問，此時也已經走進了獄中。獄卒將門打開，只是幾天而已平陽知府已經熬得不成人樣了，見人將門鎖打開也不為所動。坐在地上的草墊上，旁邊是發餿了的飯菜。
難聞的氣味讓李陵安又忍不住想嘔吐，但是這次也算是能忍住。倒是旁邊的鐘離，好像沒有聞到氣味一般，直直地盯著地上的平陽知府。
“喂快醒醒六殿下來看你了。”物是人非，就連獄卒對這個還沒摘去烏紗帽的平陽知府都敢動手動腳了。
平陽知府身上不知從哪兒蹭來了傷，披頭散發衣服也是破敗不堪，被這獄卒一踹更是毫無招架能力地摔倒在地。
有眼力見的獄卒已經將搬了兩把椅子進來放在二人的身后。
李陵安并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屏氣慢慢走向平陽知府。
“殿下小心！”就在李陵安快要靠**陽知府的時候，剛才還奄奄一息倒地的平陽知府卻猛然跳起向李陵安撲去。
秦旌一直緊盯平陽知府此時也是反應極快，一腳將平陽知府踹上了墻恨恨地摔下來。平陽知府悶哼一聲，大肆喘氣。
這時李陵安才發現，平陽知府的雙手雙腳都有鐐銬，而手上的鐵鏈也禁錮住了他的活動范圍。
“殿下萬不可再過靠近，這人時常發瘋，我們只好將他鎖住。”一旁的獄卒說到。
李陵安確實被嚇到了，但是還好，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這一驚一乍。
李陵安退后至安全卻又是離平陽知府最近的位置蹲下，“你們都下去吧，有什么事這里有秦旌。”李陵安讓獄卒們都出去。
“是。”
李陵安歪頭看向倒地喘氣的平陽知府。此時平陽知府因為頭發的遮擋只露出了一只充血凹陷的眼睛。
“殿下還是過來吧。”秦旌擔心李陵安靠的太近那氣味會聞著更難受。
李陵安卻沒有站起來，反而開口對平陽知府說到：“你的妻兒現在很安全。”
果不其然，平陽知府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瞳孔收縮與李陵安對視，眼淚掉落開始顫顫巍巍地起身。
這一動作讓秦旌更加緊張了。但是一旁的鐘離從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殿下……”秦旌再次勸到，而這次平陽知府開口了。
“她……她們，都是無辜的……”平陽知府干啞的聲音帶點祈求。
李陵安點點頭，“我知道她們是無辜的，但是若你不配合我們，可能連我也救不了她們。”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沒做。你去問那道士啊，為什么要關我！”平陽知府捶胸嘶吼，情緒再次崩潰。
“他已經死了。”鐘離突然開口，來時李陵安已經和他說了之前的事情。鐘離走上前將李陵安扶起，自己則冷漠地看著已經目瞪口呆的平陽知府。
“你若不知，怎會配合那人一步一步的剝削百姓？你若沒做，就不怕那些暴尸荒野的百姓回來找你嗎？為什么要關你，難道你自己心里當真想不明白嗎？”
鐘離這三問，語氣還是那樣理性，但是讓李陵安和秦旌都不寒而栗，仿佛是自己做錯了事情。這時李陵安才發現自己真是還太小了，怎么就沒有鐘離這樣霸氣的時候呢。
“我……我，你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被逼的，你們怎會懂得我的感受！”平陽知府也是一時語塞，但是還是在為自己狡辯。
“難道你不是為了那一己私利嗎？”李陵安也將腰板繃得直直的俯視平陽知府，“那幾箱官銀就是證據。”
“可是我沒有用那些官銀，罪不置此，你們沒理由關押我這么久！”
“原是知府是個這么好坐的位置？連南國律法都不熟就可管理一城了嗎？”鐘離輕蔑一笑，“南國律法第二百二十二條，官職人員利用職務之便，侵吞、竊取、騙取或是以其他手段占有公共財物的行為，無論數額多少，皆以貪污論罪。”
鐘離稍頓，看著平陽知府神色不斷失措，心中竟有一絲爽快，“哪怕你沒有動這批官銀，但是你確實有私吞一事，關你本就是應該，而至于關多久你還是等著京城傳旨。又或是……當街斬殺。”
“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平陽知府抱頭痛哭，嘴里一直重復著一句話。
“你現在若想保命，只能一五一十的將所有事情說出來，我還可救你一命。”李陵安說到。
但是此時平陽知府的神情卻越來越不似常人，目中無神，全然不再聽李陵安說的是什么。
“殿下你有沒有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秦旌說到。
看人首先看眼睛，而此時平陽知府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癡像。
不會吧？李陵安心里想到，這平陽知府這么脆弱就癡呆了？于是李陵安轉頭對外喊道：“來人！”
“殿下。”外面一直候著的獄卒聽見傳喚馬上小跑了進來。
“去看看他怎么回事。”李陵安讓獄卒去看平陽知府到底是不是癡呆了。
獄卒領命，小心翼翼的靠近縮在墻角的平陽知府。此時平陽知府已經沒有痛哭，只是小聲的啜泣，感受到獄卒慢慢靠近更加蜷縮自己，眼神慌亂。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平陽知府嘴中仍然重復著這句話。
“大人？還記得我是誰嗎？”獄卒靠**陽知府試探到。但是平陽知府還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殿下，好像真的有點神情恍惚。”獄卒檢查完之后回到。
李陵安覺得自己這一趟白來了故而說到，“尋大夫過來，務必讓他恢復神智。”
“是。”獄卒領命。
李陵安再次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平陽知府，其實他想要的不過是平陽知府在鐘離面前將所有的事情說一遍，說出幕后之人究竟是誰，這樣也好錄個口供作為呈上去的證據。但是每次總在關鍵時刻平陽知府就閉口不言，要么就是說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李陵安無奈，轉身準備離去，秦旌也跟上李陵安的腳步。
但是在后面的鐘離卻與獄卒對視了一眼。前面的人沒有看見，鐘離動身離去時身上掉下了一物，只有神志不清的平陽知府看見了。
還有那獄卒，彎身撿起握在手里。
李陵安一行人從獄中出來才敢深深的吸氣。“殿下，這牢獄的環境也太差了。”秦旌抱怨道。
李陵安覺得胸悶，似乎鼻間還存留剛剛發餿的氣味，“回去換身衣物吧。”
出了府衙，李陵安看見府衙門前已經恢復干凈整潔，也并未再多說什么就急急上了馬車。
他覺得現在自己一動空氣都發餿。
上了馬車之后，李陵安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平陽知府突然就那樣了。若說是受了刺激，那也不至于幾句話就直接神志不清。
那問題究竟是出在哪里呢？李陵安想不明白，他回憶了在獄中發生的一切，也絲毫沒有頭緒。
這時他看向了鐘離。鐘離仍舊是一副與人疏離的表情看向窗外。
莫不是這問題出在了鐘離身上？
不應該，李陵安想，鐘離所說并沒有問題。不過確實，是鐘離那三句質問徹底刺激到了平陽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