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若初的手機上便收到了瑞霖給自己發的一些房源資料。當她看到有一個小區叫做“明月江南”時,她先是一愣,然后拿著下了樓,拿著房源資料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著走著,她看到了一個種滿梧桐樹的小區。此時已經是秋天了,梧桐樹的葉子紛紛落下,像一個個飛舞的金黃色的蝴蝶。葉子掉在了她的身上,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在梧桐樹下穿著白襯衫,為她拍落身上枯葉的少年。
她慢慢地走到曾經生活過的那幢樓,她看到屋內有微弱的燈光。她想要進門看看,當她走到大門前,想要按住門鈴的時候,手卻定住了。
她或許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吧……
她是這個家的罪人……
想到這里,她整個人就像被海底的冰包裹著,冷的,沉的。
她轉過身打算走回去,忽然看見這幢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賓利車。
副駕上下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子,他呆呆地看著若初,眼神里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
這時,駕駛位上的男子注意到了白襯衫少年的異常,于是順著白襯衫少年的目光看過去。他的心里一緊。
若初……他莫潤深最愛的若初……
若初看著眼前白襯衫少年目光如月色般溫柔,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她以火箭般的速度拔腿就跑。
白襯衫男子在后面追著她,不停地喊著:“若初,若初……”
若初躲進了一個黑色巷子里,便消失在白襯衫男子的視線里。白襯衫男子嘆了口氣,坐在十字路口。
他等了十年的若初,終于回來了……
她為什么對自己避而不見……
她這十年,發生了什么……
今天出現在他家門前,又是為了什么……
白襯衫男子沉思著,這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黑色影子。白襯衫男子以為是若初,結果他抬頭一看,是莫潤深。
“阿深,若初回來了?!卑滓r衫男子的語氣里略帶傷感。
潤深將他拉了起來,嘆了一口氣,道:“北然,昨天,若初撞了我的車。她回來了。她變了?!?p> 若初依靠在巷子沒有燈光的角落里,回想剛才和白襯衫男子的遇見就像是一場夢。
一場噩夢。
慕北然,那個永遠對她笑的男孩子,在她的生命里就像是透過黑暗,透過海底的一束陽光。
可她卻用一句話,將他的溫暖扔到懸崖下。
她是沒有資格見他的。
他是不應該遇見她的。從前不應該遇見,現在也不應該遇見。
她今天為什么要那么可笑地走到這個地方。如果他沒有看見她,或許歲月混沌,時光匆匆,他就能徹底地忘記她。
可她卻出現在了這里。
若初的心里亂極了。打開手機,撥出一串電話。
“瑞霖,有空么?”若初有氣無力地說道。
電話那頭的背景聲是酒吧的電音聲,瑞霖吼著嗓子和她說道:“若初,怎么了?”
“喝酒么?”
瑞霖聽出若初情緒的不對勁,道:“你在哪里?我來接你?!?p> “明月江南。”
掛了電話,瑞霖立刻沖去酒吧,飆車而去。
當瑞霖在明月江南找到她的時候。若初蹲在黑暗的墻角邊,用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凌亂不堪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瑞霖停下他那輛極為風騷的橙色法拉利超跑,蹲下身子,將若初的頭發向耳后順好,看到了一張濕潤的暗紅的臉。
若初眼巴巴地看著他,眼眶里還殘留著淚水。
“你怎么了?”瑞霖從未見過若初這般難過,心疼地問道。
若初揉了揉眼睛,站起身,開了橙色法拉利超跑副駕駛座的門,道:“喝酒去吧!你可是美國的酒吧達人!”
“好?!?p> 當晚若初和瑞霖兩個人在SUN酒吧喝的酒,不管瑞霖問她什么,她都一言不發。
酒吧里是嘈雜的電音聲,男男女女的嬉笑吵鬧聲。若初對眼前的一切,沒有多大興趣,自顧自地喝著酒。一瓶……兩瓶……三瓶……
若初的臉上慢慢泛著暈紅,她的神志慢慢地不再清楚。瑞霖的內心就像是打了死結的繩,不停糾結著,糾結著。他奪過若初的酒瓶,朝她一吼:“別喝了?!?p> “一醉解千愁?!比舫跹凵衩噪x,用盡所有力氣想要將瑞霖手中的酒瓶奪回來。
“若初,怎么了?你告訴我到底怎么了?”瑞霖焦急地說道。
“瑞霖,”若初迷離的眼睛里閃著淚光,“你知道我為什么十年了,都不想回國……因為兩個人。”
“誰?”
“一個不愿見,一個不敢見。”若初說完,趴在了吧臺上。
瑞霖輕輕地抱起眼前狼狽的若初,往酒吧外走去。已是深夜,甚是安靜。他將她溫柔地放在車的副駕駛座,將座椅調低,好讓她躺著舒服點。
他沒有著急開車。他看著她,她美麗得就像是個水晶做的洋娃娃,美麗,卻又一碰就碎。她安靜地躺在車座上,眉心皺起。他看見她皺起的眉心,不由心頭一緊,然后用手撫平她皺起的眉心,嘆了口氣。
他給家里的保姆打了個電話,讓她收拾出一間房。然后,把車往家里開去。
到家樓下,瑞霖將她抱進房間內。房間里彌漫著白百合的香味,微弱的燈光下,瑞霖替她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扣上門。
另一個屋的瑞霖,一夜未眠。
瑞霖在落地窗旁,看著整個城市的光影,心里頭思緒萬分。
他和若初認識十年了。
十年,她為什么不愿意回國……
那兩個人,究竟是誰……
曾經的若初,在國內發生了什么……
如果在這里有她太多的不好的回憶,他是不是應該放棄中國市場,和她一起回美國去……
她在美國十年都沒有與他說過的過去,他該問么……
第二天醒來,若初發現自己縮在一個非常溫暖的被窩里。暖暖的陽光照著她的眼睛,屋內是她最愛的白百合花的香味。若初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宋瑞霖家。
她正打算出房門,保姆拿了一個紙袋進來遞給她,道:“這是大早上宋先生買的,說讓您換下衣服,再出去吃早飯?!?p> 若初接過紙袋——里面是她經常穿的條紋款式的長裙。她換好衣服,出了房門,看見瑞霖正吃著早飯。
若初在對面坐下,拿起刀叉,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對他說道:“昨天喝多了,叨擾你一晚上?!?p> 瑞霖白了她一眼,說道:“你在美國的時候,叨擾我的次數還少么?”
若初心虛地低下了頭,然后不好意思地說:“說到叨擾……我還有一件事情麻煩你!能不能幫我直接定好房子,看房子有點累。我沒什么要求,只要不是明月江南就好。”
“好。”瑞霖痛快地答道。眼里卻閃過一絲懷疑的光,并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只要不是明月江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