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方縉陸感覺到陳言希只是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便沒有動靜了后,他才敢動彈。
他也翻了個身,一手撐起腦袋,借著皎皎月光側躺著望著身旁的女子。
丹鳳眸中溢滿了柔情,那明亮的眸子似乎比外面天上的月亮還要亮幾分。
陳言希趴在他身側,兩只胳膊放在了腦袋下面,面朝他,呼呼睡著。
三千發絲凌亂的繞在身后,還有些發梢掛在床榻上。
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慢慢越過她,將那些賴在床上的發絲牽了回來,發絲繞在手指上,有一種難舍難分的感覺。
方縉陸將她的發絲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有一種淡淡的花瓣香,還有點胭脂的味道。
他嘴角彎了彎,望著她的那雙眸子里有些閃爍。
月黑風高夜,偷摸做壞事。
方縉陸半撐起身子,上半身朝身旁熟睡的小女子緩緩靠了過去。
心開始撲通撲通的劇烈的跳動著,他甚至開始有些驚疑這么響的心跳聲會不會將她吵醒。
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向她靠近的動作仍然沒有停的意思。
下一秒,溫潤的唇瓣,輕輕落在了陳言希的臉頰上。
柔軟的觸感自雙唇處傳來,方縉陸大著膽又親了她一下。
薄唇輕啟,張嘴說了句晚安,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偷親成功!
他的心跳的更快了,就像做了什么壞事一樣,掩不住內心的激動。
當然,這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
他又輕輕的躺了回去,閉上了眼,嘴角仍噬著一抹笑。
陳言希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里她從懸崖上墜下,神奇的是她沒有掉入崖低,而是被一團花瓣接住了,她一下子就被花香包圍起來了,還有幾片花瓣俏皮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然后夢醒了,她也醒了。
仰頭看了看天花板,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這是……哪兒……”她迷迷糊糊的輕聲喃喃了一句,然后翻了個身。
……
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她努力睜開睡意朦朧的眸子,模糊之中看到眼前有個人,她的鼻尖若有若無的碰著那個人的鼻尖,兩個人的氣息曖昧的交織在一起。
一瞬間她就清醒了過來,什么睡意朦朧,都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男人!
再定睛一看,是方縉陸。
陳言希嚇得屏住了呼吸,他怎么跑床上來了?!
不對……她又看了看不遠處高高的桌子,立馬就明白了,是她在地上……
什么時候掉下來的??
目光又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他那俊美青澀的五官被幾縷烏黑柔順的發絲遮擋住,在晨光的籠罩下,他側躺著,被子凌亂地蓋住他身上,呼吸淺淺,側著俊臉沉睡。
她這才放下心來,悄咪咪的往后挪了一點,挪動的時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剛才一個轉身后竟然將腿搭到了他身上!!
意識到這個,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暗自慶幸,幸好方縉陸沒醒,不然該多尷尬?!
腿輕輕的收了回來,她卷著自己身上的被子一轱轆上了床,坐在床上手忙腳亂的將帷幔捂緊,不讓它露出一點縫。
做完一系列動作她還是從帷幔中間露出腦袋瞄了眼地上的人。
不知何時他轉過身去了,陳言希又忙將腦袋縮回去,僵硬的躺在床上,腦子一片空白。
她沒有看到轉過身后的方縉陸嘴角憋著笑。
其實他早在陳言希喃喃自語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了,怕她覺得不好意思,便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她的腿毫無預兆的放在他腰間的時候還嚇了他一跳。
……
午間用過膳后,兩個人與李程道別。
“姐姐,你什么時候再來玩?”李程牽著陳言希的馬,與他們一同走出了村子。
雖然相處不過短短一日,李程卻覺得他們似乎認識了很久,身邊這個女子帶有一種讓他想親近的親和感,那是和父親娘親在一起時也不曾感覺到的,很奇怪,也很奇妙。
陳言希已經翻身上馬,她垂眸看著李程,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想了一會兒,自衣袖中拿出一塊玉佩遞到了少年手中。
“有時間會再來看你的,如果遇到什么困難,就拿著這塊玉佩到京城陳府尋我?!?p> “駕!”低喝一聲,兩人策馬離開。
陳言希不敢看李程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帶他走。
少年站在村口望著那兩個肆意瀟灑的身影踏著晨光漸漸遠去,手里緊緊握住那塊余溫尚存的玉佩。
“還是要好好讀書啊……”
少年喃喃一句,轉身就離開了。
待兩人馬不停蹄的趕到陳府時,已是深夜了。
府中還有幾間屋子亮著燈。
小秋見自家小姐終于回來了,連忙打了水來,伺候她洗漱。
“小姐,將軍明日要出征宮越?!毙∏飳⒛樑璺诺郊茏由?,浸濕了手帕來給陳言希擦臉。
床榻上的女子本是閉了眼睛,聽到她的話葛然睜開了眸,眉梢眼角間微有些疲倦,她秀眉皺了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怎的行動如此快?”
“小姐有所不知,你和少爺不在府內這幾日,將軍幾乎一直在宮里,應該是商議戰事,想來也不算是倉促行動,大抵蓄謀已久了?!?p> 陳言希若有所思的緩緩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卻忽然站起了身,一揮手示意小秋退下。
有必要去找步初九商量一下了。
明德國要收拾宮越國,她們不在乎,但是明德國君主和那位臭名昭著的太子的腦袋卻必須是她們的!
當年沈久舟設計將步初九送到了宮越國太子手里,那時宮越太子還不是太子,是這兩年才冊封的太子。
宮越太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將步初九變成了如今這幅不男不女的模樣,宮越君主更是個不正經的糟老頭,屢次羞辱于步初九。
那兩個人在步初九身上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
原本是打算慢慢來,先將就近的沈久舟收拾了,再去收拾他們,現在看來計劃要變一變。
女子眸中一片陰冷狠戾之色,在這如墨色般濃重的深夜,不禁令人膽戰。
西邊漸漸泛起魚肚白,暗無邊境的黑夜被漸漸撕開了一道口子,像是白色的染料被丟進一片黑墨里,星星點點的光亮拖著幾片白云款款走來。
陳府屋頂一抹小小的身影趁著還未大亮的天色一路奔往東邊,矯捷的身姿勢如破竹。
春雨樓。
春雨樓燈光大亮,哪怕已是半夜,仍有幾個客人混跡里面,似乎無論什么時候,這里面都不會斷了人。
二樓窗戶吱呀一聲,被從里面打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很快閃了進去。
步初九神色嚴肅,自窗邊伸頭探望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并不見異常,這才收了嚴謹的神色關上了窗子。
窗子一關,美人一轉身,又是平時那副柔媚勾人,風情萬種的模樣,一張傾城傾國的臉上滿含笑意,唇邊的酒窩讓人一見,不喝酒,也是醉了六分。
她櫻唇輕笑,一道蘇到骨子里的聲音隨即在陳言希耳邊響起,“怎么,翻窗可是上癮?下次要不要翻床試試?”
陳言希摘掉黑色面紗,只是還不待她開口講話,吸吸鼻子,意料之中的噴嚏一連打了三個。
“咱能不能把屋子的胭脂換個味道,換個品種,這個味道實在消受不起?!彼S口說道,看著步初九雖強打著精神與她嬉鬧,但是那副剛睡醒的惺忪樣子卻是藏不住的,也不再與她說別的,就直奔主題道:“明德要對宮越出兵了,你可知曉?”
步初九聽聞這話也立馬斂去了笑意,正色道:“有所耳聞,何時動手?”
“明日便要出征了,我們不必急這一時,明德和宮越之間的距離夠大軍行上幾日,所以我們后天出發,輕裝上路,多帶幾個功夫好的人,至于帶誰去,你掂量著來?!?p> 陳言希伸了個懶腰,實在有些困了,便揉了揉已經有些睜不開的眸子,掃去幾分困意,才又說道:“屆時一切聽我指揮,你不準擅自行動,否則……”
她沒說后面的話,但她知曉步初九明白。
“為何后日出發?”
步初九望著這女子一臉倦意,有些心疼,她這幾日一定忙于事情沒有好好休息吧,想到這里倒了杯茶,遞到她手里。
陳言希也不客氣,接了茶一口氣喝完,“因為我要好好補一覺,才有精神應對……”
還有就是……
她眸光一轉,需要等著宮越國忙成一團后,才能悄無聲息的割了宮越君主和太子的腦袋。
越亂,才越容易出亂子。
如此興奮的想著,那雙明亮的眸子里閃現出一抹精明而興奮的光芒,面上的倦色忽而也一掃不見,桃花眸在燦黃的燭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步初九寵溺一笑,問到:“要在這里睡會兒嗎?”
往日她晚上過來時,或是待的晚了,便會在這里睡下的,這幾乎成了她們之間不言說的習慣。
當然,是這個小女子睡床,而她則是眠于軟榻。
聽到這話,陳言希正欲點點頭,卻是忽然想起那次她睡在這里,方縉陸焦急出來尋她時的樣子,不由得嘆氣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回去睡就行了,睡在這里萬一誤了事。明日你定要好好準備,切記要做到萬無一失!”
她說完這番話,又打了個噴嚏,然后就從窗越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漸亮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