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好生威風啊!”
陳言希板著一張清冷精致的臉,纖細的手放在小秋的胳膊上,正端站在孫氏身后,那婉轉靈動的聲音在此時宛如深冬夜里的颯颯冷風,嚇得孫氏下意識的抖了下手,無端的竟覺得格外冷。
孫氏這副架勢倒像極了那時執鞭鞭打江蘇蘇的模樣,想到這里,陳言希的眸子危險的瞇了瞇。
“妾身只是教訓教訓……”
“陳府沒人了嗎?何時落到一個姨娘在府里耀武揚威?”她沒給孫氏解釋的機會,清冷的聲音一下子打斷她的話,又緊接著說:“姨娘還以為這次會和上次一樣不了了之嗎?”
孫氏聞言一怔,機械的轉過身垂眸對著那個周身滿是冷意的女子,似乎是聽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孫氏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
上次陳言希沒找她茬,她當然還記得,只是……
她以為陳言希是不會與她為難的。
因為她以前同她那個純良的娘親一樣,是個任人拿捏的主,若不是陳厚忠護著,就馮氏那個脾氣秉性,十個都不夠她放在眼里的。
她當然也不會蠢到看不出陳言希此番回歸后的變化,但是這次也只算是她們正面上的較量,陳言希自打回府,除了奪去她手中一半的權利外,再沒有和她們有所矛盾,平日里也不經常碰面。
孫氏這邊被噎的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那邊已經有小丫鬟偷偷請了陳卿華過來,陳言希看了眼將陳卿華叫過來的那個小丫鬟,一雙如美玉般剔透無瑕的桃花眸緩緩彎了起來。
那是孫氏身邊的貼身丫鬟云雀,平日里跟著孫氏沒少作惡。
“是什么風把姐姐吹到這華玉院來了?”云雀攙著陳卿華的胳膊就走了過來。
陳卿華故意擋在孫氏與陳言希中間,她笑著,眼中卻不見笑意,見了陳言希也不行禮,就微微抬了頭直看著面前的女子。
陳卿華比陳言希是稍微矮一點的,兩個人對立站著,只氣勢而言,她就比陳言希矮了不止半截。
“自是一陣妖風把我引了過來。當是這院子出了什么幺蛾子,原來是沒規矩的姨娘擅作主張罰了人。”陳言希一瞥仍跪在地上的楊氏,連看都沒有看面前的陳卿華。
她倒不是護著楊氏,只是爹爹前腳剛走,這孫氏就耐不住性子的挑刺,那等她出發宮越國之后,這將軍府還指不定要出什么亂子呢!
所以她要殺雞儆猴,殺今天的雞,儆往后的猴。
只要她們在往后幾日里稍稍安分些,那她回來后絕不跟她們計較。
陳卿華死死盯著她極其討厭的那張臉,陰陽怪氣道:“定是三姨娘犯了錯,否則二姨娘怎會無緣無故針對她?!”
楊氏的丫鬟一聽這話急了,她掙扎開被人抓住的雙臂,連忙跑到陳言希旁邊跪下,哭著道:“大小姐明查!三姨娘今日只是出門置辦了點首飾,一回府便遭到了二姨娘的毒打,偏說三姨娘不守婦道,出門與人私會!”
小丫頭哭的眼睛紅紅,一番話說的聲淚俱下,仿佛受了委屈挨打的人是她一般。
陳言希皺了皺眉,原來如此,那事情的大概經過她也就知曉了,雖然這丫鬟的話不能全信,但是也八九不離十。
孫氏的為人她是知道的,是個妒婦,心狠手辣偏不會隱藏自己的歹毒心思,說白了就是個有勇無謀的蠢貨。
“來人,把三姨娘扶回她自己的院子。”
此話一出,楊氏的幾個嬤嬤就攙扶著奄奄一息的楊氏出了院子。
經過陳言希身旁時,楊氏虛弱的道了聲謝。
陳言希只在心里暗笑,她可不會相信楊氏為純良之人,更不會蠢到相信楊氏是真心謝謝她。
她可是害了她弟弟的惡人。
以德報怨?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與楊氏并沒有過多接觸,但是陳言希知道,楊氏,并不是善茬。
就那日陳卿華給她下瀉藥一事,那瀉藥出自哪里,她可是明白的很。
眸子陡然一冷,她刻意提高幾分音量,目光巡視著院子一眾人,人差不多都在這了。
“二姨娘行為乖張,蓄意傷人,禁足一個月,抄寫女德三遍!”她眉梢一挑,陰冷的目光轉向陳卿華,一字一句鄭重道:“爹爹不在府的時日里你們最好給我安分些,若是被我發現有些人不知好歹,非要上趕著找死,那就別怪我不顧及情面!”望著陳卿華的那雙眸子萬般凌厲,幽黑不見底的眼里充斥著警告的意味,她說完這番話便轉身離開了院子。
而陳卿華定定的仍站在原地,直到陳言希走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動作。
她分明從陳言希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里看到了殺氣,像地獄里趟著鮮血巖漿帶著死氣和沉沉冷意而來的惡鬼那般,驚世駭俗。
尤其是說到那句‘上趕著找死’的時候,那雙眼中迸出的殺氣似乎下一秒就能將她整個吞噬,一根骨頭都不會剩。
陳卿華渾身顫栗著,她不明白,這個陳言希哪根筋搭錯了?往日里縱使和她不對付,可是也從來沒有過這種表情……
從孫氏的小院子離開,陳言希并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轉了個彎,去了方縉陸屋里。
手放在方縉陸房間門上時,陳言希左右看了下院子,是時候給他收拾一處單獨的院子里,不能總把他護在自己這里。
他要做什么,她知道。
所以如果他在這里,那一定有很多事不方便做,比如夜里接見個下屬什么的……
總歸現在他不可能再讓人欺負了去,干脆晚些時候就給他收拾院子吧。
她院子旁邊那院子就不錯,相近,有什么事情她也可以第一時間趕到,翻個墻的事就過去了。
打定主意,她敲門的手才開始行動,不過手只是剛一動,還沒有碰到那雕花木門,門便從里面被打開來,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清秀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認真看了看那張算是清秀的臉,確定是從未見過的人。
那少年看到站在面前的陳言希,戴面紗的動作一滯,他顯然是沒料到門外有人。
這個人難道一直站在這里竊聽?!
想到這里,少年劍眉皺了皺,殺氣瞬間迸現,手中一運力就要向那女子襲去。
“正戈!”
千鈞一發之際,方縉陸低聲呵斥道,手一拉就把正戈拉回了屋。
來他房間的除了陳言希沒別人,所以他連忙制止正戈。
倒不是怕陳言希受傷,因為就正戈那功夫根本傷不到她。
他是怕陳言希一時控制不好,再把正戈給抹脖子了,那他豈不是失去一個滿意的傳信人?
他走向門口,果然看到了陳言希,只是這小女子面色不太好,似乎動了氣,有些不悅。
“他是正戈,是個沒腦子的,別和他一般見識。”方縉陸將一臉陰霾的陳言希迎進屋,轉身將門關了上。
陳言希眉頭蹙著,帶著點冷意的瞥了眼那個叫正戈的少年,對于方縉陸的解釋也只淡淡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從這正戈剛才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個功夫不錯的人。
陳言希款款走到了上方的座位旁坐了下,沒有說話。
正戈看著自家主子對那女子陪著笑臉的模樣,一時之間有些詫異,那女子是誰?莫不是……
他悄悄將目光轉向坐在上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神情淡淡,眸中一片清冷,雖生的貌美如花,但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讓人親近不起來。
不過那神色越看越熟悉……就好像……
他的目光又轉向已經坐在那女子身邊的主子,咽了口唾沫。
就好像主子。
這兩個人,一個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個冷漠拒人于萬萬里之外,此刻腦子里只浮現兩個字。
絕配。
正戈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已經有些多余了,仍然杵在原地傻乎乎的捋著思緒,在想那女子的身份。
“倒真是個……沒腦子的。”陳言希輕聲對方縉陸道,眼中已然沒了剛才那抹不悅的神色。
因為她不和傻子置氣。
方縉陸見她神色緩和了,自然是喜滋滋,順著她的話道:“誰說不是呢。”說罷,他拿起果盤里的干棗,放在指尖一彈。
那干棗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直直打在了正戈腦袋上。
正戈突然挨了一棗,才如夢初醒般扭頭望向方縉陸,不解道:“主子?”
那掛在臉一側的面紗隨著他的動作微晃了晃,正戈才想起來面紗只戴了一半,便飛快的抬手將面紗戴好,這才又不解的看著自家主子。
“交代你的事情這就去做吧。”
方縉陸開始趕人了。
正戈接觸到自家主子那陰森森的視線后身軀一怔,連忙道:“是,屬下這就去!”話一說完,人一晃沒了影。
身形閃現在一層層高低不同的房頂之上的正戈想破腦袋也沒想出那女子的身份,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
就主子對那女子的態度和看向那女子時和煦溫潤似三月春風般的目光他就知道這事情并不簡單。
那個冰美人一定是未來的皇子妃!
想到這個,正戈一個趔趄,險些從屋頂上摔下來,他實在是太激動太激動了!
自家主子真是太有出息了,小小年紀便為他們找了個女主子!
不得了了,這個消息他一定要告訴所有人,讓他們一起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