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院子里,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佇立在池水邊,一旁的梨花樹枝在他臉上灑下一方剪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深邃。
奪人眼光的不是他有多么的清俊明朗,是他玄色錦衣上,那如雪的發絲。
男子出神地望著手中的一片白紗,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只要一看到它,心臟就會產生密密麻麻的痛,蔓延著全身,仿佛有什么東西,一瞬間就要涌出來一樣,這種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來到了這里。
他看著這座陌生的庭院,良久,嗤笑,“呵,不過是一個背叛了我的女人罷了!”將那片白紗隨手一扔,大步走出庭院,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停了下來,看了院子一眼,對身后的隨從說,“燒了吧。”聲音干澀沙啞。
宅子的木門緩緩關上,梨花紛擾的小院中,幾只蝴蝶飛來,靜謐又美好。白紗躺在那堆梨花瓣上,與這落敗的小院一起,似乎在說著什么。偶爾來了一陣風,將它卷起,又輕輕地放下,戲弄著它。
火光從墻外蔓延開來,印著天邊滿道紅光。
一個月后,尋明谷的谷主大婚。
聽聞他非常寵愛她的夫人,兩人很快就有了孩子。在孩子出生后,還給他辦了一個盛大的百日宴。
時間慢慢過去了,隨著孩子長大,楚黎也越來越焦慮了,總感覺有什么東西被他遺忘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重復做著同一個夢,夢里有片梨花林,有個白衣女人背對著他跳舞,他想要看清楚她的臉,每次走到她面前,就夢醒了,總是等不到她轉身。楚黎有點煩躁。
一天他出門回來,聽到兩個侍女在角落小聲的議論著她的夫人,他皺著眉頭走過去,“夫人也是你們可以議論的嗎,以下犯上,來人,將她們打發了。”
粉衣侍女哭著求饒道,“谷主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是夫人,是夫人她……”一旁的綠衣侍女慌了,忙堵住她的嘴,低聲呵道,“紅苕你怕是失心瘋了吧!主人豈是你能議論的。”
紅苕奮力掙開,“青衣你別天真了,今天的事被夫人知道了,你真以為我們還能走出谷?只有谷主能保下我們。”紅苕跪在地上,面向楚黎道,“谷主,夫人他騙了您,我們一直想跟您說事實的,實在是畏懼夫人。梨園,梨園……”
楚黎腦子突然浮現一個名字,他有些緊張的盯著她,“繼續說。”
紅苕有些畏縮的說道,“梨園里的那位不是谷主養在外面的妾室,她叫沈顏。”
楚黎聽到這個名字,腦子中像放電影一樣閃過許多畫面,最后穿插成一個個片段,他終于看清楚她的臉了。他感覺眼睛有點酸澀,微閉眼,藏住了里面的色彩,“你們不會有事的,下去吧。”
“謝謝谷主饒命,謝謝谷主饒命。”紅苕高興拉著青衣走了。
他快步走向后院,里面住著他的夫人。
他推開門,看著這個對鏡梳妝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突然感覺陌生。
他走到她身后,執起梳子為她整理秀發,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夫人看著這張臉,可美?”
“夫君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會問這么奇怪的話?”丁夢蘿回頭問到。
“騙了我這么多年,真的是辛苦夫人了。”他緩緩地順著臉往下摸,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眼中是深深地著迷,瞧,多像他的言言。
丁夢蘿心一緊,打笑道,“夫君這說的什么話,我……”
楚黎猛地掐住她的脖子,說,“賤人,敢騙我,說言言跟人私奔了。”
她自嘲的笑了,“你都想起來了?是,我是騙了你。我嫁給你六年,為你生了逸兒,難道這還比不過一個死了那么多年的賤人嗎?你清醒點吧,她不會原諒你的,背叛就不配……”
楚黎瘋狂的縮緊手指,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手指慢慢松開,女人慢慢滑了下去。
丁夢蘿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地面,眼里滿是沒說完的不甘,身體漸漸失去溫度,變得僵硬。
門外一個小身影捂著嘴,顫抖著看著。
就在一天前,他剛和里面的兩個人一起吃飯,明明那么開心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有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父母,為什么這一切都變了。
楚黎打開房門,看到門外的小身影寒顫了一下,他微皺眉,頓了良久道,“我殺了你的母親,我會離開這里,尋明谷就交給你了。”說完轉身離開。
楚黎來到崖邊,手執一枝梨花,溫柔的笑著,“言言,是我讓你久等了。”他緩緩地往前走去,最終消失在崖邊。
這一輩子他犯下太多錯了,只有親自去向她請罪才行。
男孩后來懂了,這個男人是冷血的,他唯一的溫柔,給了那個叫沈顏的女人。那年,他無情地殺死了母親,也拋棄了他。

Tao鹿
故事到這也差不多結尾了,后記是以沈顏的故事來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