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鵝,他并不能讓自己以前看過的影像資料都能一一呈現。
不過,這也不打緊,畢竟現在燃眉之急已解。而且張錫純提及的急救回生丹也很簡單,只要朱砂、冰片、薄荷腦還有甘草就行!
大家這個時候就見張潮一個人在那里先是懵懵的樣子,再是暗喜,然后是一陣壞笑,接著好像有點失落,然后就是淡然舒坦。雖是一臉困惑,但也不敢上前驚擾。
張潮終于緩過了勁來,靜下心來,細細打算。雖然有前輩們的驗方可以提供他參考應用。但是,他琢磨一下,甘草,朱砂還好說。但是冰片還有薄荷腦,這兩個不知道現在印度到底有沒有。
他趕緊招來智增,問他:“智增,你可知印度可有冰片、薄荷腦?”
智增也是一頭霧水,撓了撓他的光頭道:“善逝所言之物,未曾聽聞,許是我見識淺薄之故?!?p> 智增又叫來他的同門智行和尚,智行和尚也表示對這兩個藥沒怎么了解。
這下張潮有點懵了。
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什么,連拍自己的腦門數下:“哎呦呦,我怎么忘了,這個時候不叫冰片和薄荷?!?p> “那你們可曾聽說過龍腦和菝荷?”
“龍腦小僧知之,其氣清冽,令人五竅通利,國主亦甚愛之。善逝所言之菝荷,可是那番荷菜?”
張潮只記得薄荷一藥最早見于唐朝官修的藥典《新修本草》當中,當時叫菝荷,至于還有沒有其他別稱,還真不知道,因為他也沒看過《新修本草》。
“那番荷菜可是卵形葉,其莖四方,取葉揉碎,氣味亦是清馥提神?”
“具體小僧也忘了,不過其味確實芳香清冽?!?p> “印度可有?”
智增一臉窘迫:“這個,這個小僧不知,小僧在本國之時有見過,言此物來自西域之西,印度許是有的?!?p> 張潮心下思量一番,自古以來,凡是取名帶番,胡,西之物,大多都是從國外或者西域傳入中國的。比如番薯,胡椒,西瓜等。智增說的番荷菜很可能就是薄荷了,還很可能是從絲路傳過去的。
但是這到底印度有沒有,還真不知道了。而且薄荷還要提取成薄荷腦,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這個工藝,或者有人能提取薄荷腦的粗品了。人類對好看,好吃,好聞的東西都有著天然的追求,而且唐朝對香料的進口還是相當大的。龍腦都有了,薄荷腦難道還會沒有么?
張潮于是動員波羅奈斯國的官員,還有請薩爾曼向戒日王求助,想辦法把這些藥物多準備一點。
朱砂倒是不愁的,印度本來也應用很多。但是甘草的存貨已經不多,不過張潮早就考慮過了,甘草在這個方子中,主要起的到的還是解毒,調和諸藥的作用,然后還就是有矯味的作用。畢竟朱砂,冰片,薄荷腦直接服用都太過辛辣,甘草有甜味,能讓藥物更為適口。
解毒和矯味的話完全可以用別的替代。綠豆也能解毒的嘛!而且重金屬中毒的話可以用蛋白質去調和。印度這么多牛,要點牛奶也不過分,而且當地人更能接受。
但是他最擔心的就是其中最要緊的藥,就是薄荷腦,因為他回想的《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就明確提到,薄荷腦是能治療霍亂的主藥。
好像宇宙中確實有運行著運氣守恒的規律,張潮在爆開外掛的時候,出事了!
隊伍中,今天突然出現發熱,腹瀉的士兵了!
雖然現在癥狀還輕,但是張潮也不能輕視,就讓這位士兵留在那卡加寺,跟其他病人區分開來隔離。
仔細詢問之下,這名士兵這幾天飲食上也都按張潮要求的來,也沒有接觸國都中的飲食。喝的水都是統一煮過的,按道理應該不會感染。但是這個事情也說不好,有可能他在接觸了一些東西后,沒有按時洗手,做好手衛生,不小心感染了。
但是張潮突然注意到,薩爾曼的神情好像不對!
這個時候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下,他立馬覺得有情況,把薩爾曼叫出去,單獨問話。
“薩爾曼將軍!我看你現在好像神色不太好,是怎么了嗎?”
薩爾曼此刻有些慌亂,有些吞吞吐吐:“善逝,這,這個,我不知道怎么說好。其實那個,沒錯,就是剛才那個,那個士兵,我認識,還跟他,好像是有過接觸?!?p> 薩爾曼很快就近乎懇求道:“善逝,我現在什么問題都沒有,不用也留下吧?”
張潮也沒能想到,這個可謂是隨著戒日身經百戰,鐵骨錚錚的漢子,面對疫病居然展露出了怯懦的一面。忍不住笑著說:
“你有沒有跟他有過直接接觸?有沒有跟他一同進食?如果沒有倒是暫時不用?!?p> “沒有沒有,都沒有。”薩爾曼連連否認。
但是張潮看他好像還是有些擔憂的樣子,便安慰道:“放心,此病主要是從口而入,你又時時在我身旁,我又都監督你洗手,應當無事?!?p> 薩爾曼又道出了其中隱情,聽完張潮就站不住了。
“善逝,前段時間,其實我派人去耆婆耶處視察他們的情況。當時回來給我報告的就是這名士兵。你說他會不會是在耆婆耶那邊染上的?”
千算萬算張潮倒是真的還漏了耆婆耶那邊了!
他一下子全身發麻,入墜冰窟!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有著前人用血肉澆筑出來的成果可以直接享用。而耆婆耶他們沒有啊。他當時忽視了這個問題,那么耆婆耶他們很可能就根本沒意識到需要其他的防護。而且后來為了進出方便,耆婆耶等人也就改在城東門口駐扎了。距離又導致溝通的疏遠。
那現在耆婆耶他們會是個什么情況?會不會都傳染上了?
這是個大問題!
雖然他跟耆婆耶說是有比賽的賭約。但是,在疫情面前張潮已經不在乎了。主要也怪張潮對這個時候印度的醫療水平不了解。裝個小杯,那就是張潮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掌握的醫學知識領先他們很多。很多他認為是常識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這個時候人們的常識!
他真就拿耆婆耶當一個有能力的醫療組來看,能全權負責城東疫情。但是,現在要是耆婆耶整個團隊都淪陷了的話。張潮只能把城東的情況也接管了,這點人手遠遠不足,忙碌加疲憊,搞不好一不小心連他們都還要搭進去!
“去!趕緊出去,我們去城東,耆婆耶的住所!”張潮念及至此,立馬做出決定!
一行人出西門,脫下面紗及外套,在張潮要求下,換上了新的面紗及外套趕赴城東。
待他們趕至城東門外,耆婆耶的營地只有留守人員在看守,得知耆婆耶等還在城中。張潮算算時辰應該他們也快出來了,就在城門口附近等待。
過了有一會兒,才見耆婆耶帶著眾弟子們出來了,神色疲憊。他們一出城門,咋一下看到有這么多人,一驚。等看清來者是張潮等人,婆羅那多將老師耆婆耶回護身后,喝問道:“你們這么多人在此圍堵城門是要干什么!”
看著他們大部分人都在,張潮也一下子意識到自己沖動了,應該讓薩爾曼帶人假借過來送物資為由,趁機探訪一下真實情況,這樣更為妥當。
他一下也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說:“諸位不要誤會,只是,只是這個,最近,我們對這個疫病啊,有了新的進展,想跟諸位做些溝通,如此一來,我們也能更好的將疫病給消滅嘛!”
“溝通,誰要與你溝通,你個只會用又甜又咸的水給人喝的庸醫,誰要與你溝通!”
聽到人群中有人在嘲諷他,張潮擰了下眉頭,又舒展開,看著耆婆耶的眼睛問:“你們當中可是有人染病了?”
耆婆耶面部的微表情稍有些變化,但是卻沒有回答張潮的問題。可是張潮在其他弟子的臉上看到了難掩的驚訝。
“沒有!你這是在哪兒聽說的?我們,我們自己會看不好自己嗎?”婆羅那多矢口否認。
張潮哪會看不出來他們這是在欲蓋彌彰,掩耳盜鈴。但是又不能用強硬的手段清點他們的人數,何況,他本來也不知道耆婆耶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加之萬一起了沖突,更不是張潮想要看到的。
張潮看著他們一張張臉,突然,發現有一個他之前有過印象的弟子不在其中。
“唉,對了,努納拉去哪兒了?怎么不見他???”
這個時候,婆羅那多也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耆婆耶也不說話,許久之后,才徑直走了出來,經過張潮的時候,疲憊的說:“跟我來”
耆婆耶帶張潮來到了他們的駐扎地,努納拉現在躺在了床上,精神有些欠佳。
努納拉見耆婆耶來了,也趕緊支撐著自己,想要起床,耆婆耶趕緊制止住。
張潮看了,覺得房間中空氣有些悶,就出去了。一會耆婆耶出來,張潮就嚴肅的問:“你們是不是吃了都城里面的食物,井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