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友新眉頭緊鎖,嘟噥著思思和那個叫已征的男生絕對有問題。張秉澤漫不經心地點頭附和。下了階梯,他忽然加快腳步,沈友新驚異地轉身以為被人跟蹤了。
“干嘛走這么快?”他不吱聲,最后在巷口停了下來。
沈友新撫著胸口順氣,待氣息終于平緩下來才發現他正俯首緊盯著自己。“怎么了?看什么啊?”她不自然地摸摸頭發。
“喂,你……”張秉澤的吻來得猝不及防,再加上她剛剛順過氣來,很快就感覺到腦袋暈暈乎乎的,腿腳發軟,要不是背后靠著墻,就要倒下去了。她的背后不是墻是他的大衣,沈友新整個人被包裹在張秉澤的懷里。他在她的耳邊呼著氣著低語:“為什么盯著那個帥哥看這么久?”糟糕,被發現了,有這么明顯嗎?明明就是打量一下而已,哪有很久。沈友新想辯解,可是剛才的吻已經讓她大腦缺氧不知怎么組織語言了。
渾渾噩噩之中,只能搖頭否認。從他領口透進來的冷空氣鉆入鼻腔,還伴隨著淡淡的煙草味。
“你又抽煙了。”
“嗯。你討厭別人抽煙?”他試探著問。
自己還是醫生呢,不知道抽煙對健康百害無一利嗎。
“聽說抽一根煙少活兩秒鐘,是這樣嗎張醫生?”
“我只知道,如果你色迷迷地盯著別的男人,我要少活一個月!”這話分明就是訛詐。
“我可不是存心盯著人家看的,都怪他長得有點帥!”沈友新理直氣壯地說。他將她摟得更緊:“你能不能只對我一個人犯花癡?嗯?”
“臭不要臉!我什么時候對你犯過花癡?”沒料到張秉澤會這么自戀,沈友新面紅耳赤地掙扎著從他懷里脫開身。
“友新”
“嗯。”
“你想要的我會幫你調查清楚。”路燈下他眼里的情緒復雜。
“什么我想要的啊?”沈友新揣著明白裝糊涂。
“思思的真實身份。”他再次將她擁入懷里,懲戒似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一周之后,張秉澤就打探到了思思的情況,“思思現在的身份果然如你所料是假的……”
“她真的是徐洛晨?”哐當一聲沈友新撂下畫筆,一抹鮮艷的朱紅色點落在宣紙上,暈染彌漫開來。“三年前她出了車禍,頭顱遭到重創,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張秉澤頓了頓,接著說,“余已征同意說出事情的真相,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讓他去找你。”
見面地點選在離沈友新公司不遠的一家連鎖書店,沈友新進店環顧一圈發現余已征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入座后才看見被隱匿在書架間的另一個人——思思,也是徐洛晨。
她拿在手里的書,封面上印著攝影兩個字,余下的字被半卷著遮擋住了。燈光的映襯下,垂在她頸間的羽毛耳飾散發著朦朧的光暈。“她很美吧。”對面的余已征滿含深情地看著徐洛晨,眼里是掩飾不住的寵溺。沈友新點頭:“思思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余已征轉過頭來望向沈友新,眉頭緊鎖,像是回憶起什么傷心事:“我猜你應該是她很在乎的朋友,思思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她還保留著你送她的數學課堂筆記。”沈友新的確給過徐洛晨一本數學筆記,高中畢業后,沈友新和徐洛晨還保持著聯系,后來因為韓珹和溫成瑜的關系,沈友新就不再聯系她了。徐洛晨第一次高考失利,在高考后的謝師宴上,她跟沈友新提及自己想復讀一年,爭取考上S市的師范大學。
沈友新被她堅定的充滿斗志的眼神打動了。第二天,她把自己高三全年整理的數學筆記送到徐洛晨家,厚厚的兩大本。“你覺得再復讀一年,我的數學分數能提高到現在兩倍嗎?”
“你可以的。這兩本筆記是我歸納的錯題集和典型大題的解答思路,你看我以前錯了那么多道題還不是堅持下來了。不過每個人的學習方法不一樣,如果這兩本筆記對你幫助不大,你還是要自己摸索出一套適合的學習方法來。”兩個女孩知道這次分別,再見面恐怕不知道是猴年馬月,沈友新看了看徐洛晨,欲言又止。
徐洛晨已經猜想到她想跟自己求證什么了:“我沒有喜歡過韓珹。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有男女之間那種感情,他照顧我純粹是出于……同情,他和你交往后就主動疏遠了我們的關系,為了讓你放心,”她仔細打量沈友新,“可是戀愛中的女生都是小氣的,從來不會百分之一百的放心。因為是我先認識的韓珹,所以你難免多慮——畢竟他這么優秀的男生,不喜歡上他不符合常理……”開始徐洛晨一直在沉聲低語,直到講到這里,情緒漸漸激動起來,沈友新知道她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
“我喜歡的人只有我爸、我媽,還有我姐,”她忍了忍,嘴角抽搐,兩行熱淚還是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流下來,“你覺得我自私狹隘也好、胸無大志也好,我都不在乎。現在我身邊只有姐姐一個親人了,我媽媽拋棄了我們姐妹倆不知所蹤。”
沈友新倒吸一口氣:“可以報警找她。”
徐洛晨搖搖頭嘆息:“你永遠沒有辦法留住一個故意想躲避你的人,”她握著沈友新的手笑了笑,眼里閃著晶瑩的淚光,“韓珹哥很愛你,我會永遠祝福你們。”
余已征陷入回憶:她姐姐患了一種叫雙向情感障礙的精神疾病,時不時地就會做出傷人傷己的舉動,思思在師范大學學習期間定期要請假回家照顧她,我是她課外兼職家教帶的一名學生。認識她以前,我在班級里成績倒數第一,爸媽對我能考上大學這件事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們花錢給我找家教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他們也是這么跟思思說的。思思當時就說了自己的親身經歷,我們這才知道她原來成績也不太理想,后來經過一年復讀才考上重點師范大學。
我當時聽到給我請的家教曾經還是一位復讀生,頓時火冒三丈讓爸媽辭退她。她并沒有摔門而出,挺直了脊背對我說:“給我四個月的時間,如果你的英語和語文成績還是不及格的話,這四個月的補習費我分文不取。”我們一家人都被她的豪言壯語唬住了,就這樣她才留下。
她的確有當老師的天賦,短短四個月我的成績就有了驚人的起色。一方面是她教得好,另一方面……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喜歡上她了。急于在喜歡的人面前證明自己不是個傻瓜,我玩了命地學習。高三一整年,她從來沒跟我提起過她的家事,我問她為什么出來兼職,她回答:“這個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窮了。”她神色自若我卻羞紅了臉,好幾次建議爸媽給她漲工資,但她堅決不同意:“就按照我們一開始講好的來,余已征進步這么多,論功勞我最多占了百分之十,余下的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她是個堅強、善良的女孩。”沈友新一直很欣賞徐洛晨身上那種堅韌不服輸的勁兒。
余已征繼續說道:“一年后我如愿考上了S市的傳媒學院的攝影專業,思思比我還要激動。我忍不住跟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果斷拒絕了我。理由是她們家情況比較特殊,不像我們家這么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