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吳虎!”魏琛讀著親信遞來的戰報,氣得咬牙切齒。
他知道蘇墨用暮州侯對抗西戎,安嵐侯作接應;用肅親王對抗北狄,令霜北王吳虎在一旁協助,誰知道霜北吳虎竟然撤兵了!他揚言若是圣上被紅顏魅惑一天,他就一天不發兵,直到蘇坤退讓令蘇墨從政治中永遠脫離。
表面上是針對蘇墨,其實是針對誰不言而喻,這只不過是一個讓他能明面與蘇坤叫板的機會罷了。
不過最近還是要讓蘇墨收斂鋒芒,雖然朝廷上的唇槍舌戰沒完沒了,十有八九都是不服蘇坤,但誰也不敢真拿蘇坤當筏子——蘇坤在這么說也是皇上,而且蘇坤是從腥風血雨中歸來之人,決不是什么軟柿子!
柿子需挑軟的捏,蘇氏一脈人丁稀薄,蘇坤不能捏,肅親王還是塊硬骨頭,能捏得動的也就蘇墨這一個了。
魏琛一陣苦笑:要是蘇墨知道她被自己比作柿子,估計又得被氣過去吧?
“將軍,公主殿下那邊珠璣過來了,將軍還是準備一下為好。”羽嘉的聲音冷不防從窗外響起,魏琛只瞥得見一個女子的背影。
羽嘉徹底放棄了他,直言“對情愛之事毫無經驗”,直白地拒絕了對蘇墨心理分析的要求。現在羽嘉除了每日正常匯報工作之外幾乎不說廢話,匯報完就走,一點兒也不肯多留。
果真,約莫一刻鐘后,珠璣來了。
“清染今天怎么樣?”魏琛照以往一樣發問。
誰知一向都笑著的珠璣此時潸然淚下,她哽咽著道:“奴婢無能,雖然恨不得替殿下受罪,但還是……”
魏琛來不及聽她說完,忙忙走了出去。
……
蘇墨斜臥在榻上,一雙明眸被折磨得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昨夜斷斷續續咳了一夜,能睡好才怪呢。蘇墨揉著咳得隱隱作痛的胸口,嘆了口氣。
自己這身子怎么感覺比前生還不好?難不成是因為前生什么都不想傻乎乎地過日子所以這病才沒纏上她?
算了算了,反正對她而言只要牽制住魏琛就好了。魏琛這人簡直就是天上的將軍,一聽打仗兩眼放光,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現在邊境沒有什么慘重敗績還好,要是聽說哪個重要城池淪陷,估計就算是她也拉不住魏琛吧?
這魏琛一走,另一處戰場的局勢就很難說了,所以魏琛不能出現在任一方的戰場上。
蘇墨低頭看著地圖,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如今似合已分,西方的暮州侯,西南的蜀中侯以及霜北王吳虎不臣之心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來;東北一代的久安侯沒什么動靜,雖是個天高皇帝遠不服管教的主兒,不過倒也是無礙;其余的各個諸侯他們的狐貍尾巴還在好好藏著。
“殿下在看地圖做什么?”明玉端著藥走了過來,看著蘇墨在地圖上勾勾畫畫,不由得好奇地問。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碧K墨接過藥,一飲而盡,還是被苦得皺了皺眉,“珠璣今兒怎么有點兒奇怪,是底下小丫頭不懂事給她氣受了?”
一大早蘇墨就見珠璣的眼睛紅紅的,珠璣說是被風吹的,蘇墨對這個說法全然不信。
明玉雖然知道是為何,不過她也不好直言,只得隨便扯了個謊:“倒是沒人給珠璣氣受,大抵是想念家中父老,珠璣畢竟是良家女入宮的,哪像奴婢無父無母孑然一身呢?”
“珠璣跟我這么多年,也該放回去與家人團圓了?!碧K墨放下藥盞,明玉收了,“明玉我記得你入宮還在珠璣之前?”
明玉不好意思地笑了:“殿下記性好,奴婢是家族落難而隨劉嬤嬤入宮的,劉嬤嬤是先皇云貴妃身邊的得意人兒,云貴妃見奴婢還算機靈,就奴婢在身邊陪殿下玩,珠璣是在奴婢后一二年才到殿下身邊的。”
既然魏琛還沒過來,蘇墨便與明玉閑話幾句,前生她從來沒主動去探知身邊人的家世:“你入宮早,家中的事可還記得?”
明玉一怔,馬上搖了搖頭:“記不太清了,奴婢這些都是劉嬤嬤跟奴婢講的,劉嬤嬤還讓奴婢不許聲張呢?!?p> 的確,罪臣之女沒入掖庭決不是什么光彩歷史,那個劉嬤嬤今已作古,明玉是誰家女兒早就成了個謎。
明玉容貌出眾,聰穎靈慧,又帶著異族風韻,綜在一起蘇墨隱隱能推測出她應該是哪家落罪權貴與異族女子的孩子。自從先皇迎娶安明熙后,士族常以納安嵐女子為風流雅事,十個權貴家能找得出五六家金屋藏嬌。
“當日父皇在的時候也很喜歡你,父皇還說連我都比不上你呢?!碧K墨回想著當年在雛鸞宮中的歲月,“那時父皇讓我每次見他都必須帶你去,有一次你不知道跑哪去了找不到人,我就帶珠璣去見父皇,父皇還發了一通好大的脾氣呢?!?p> 先皇生前對明玉極為上心,明玉的吃穿用度賞賜之物與蘇墨幾乎相同,以至于新來的嬪御差點兒把明玉當成了另一位公主。
“先皇待奴婢的好,奴婢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奴婢要把先皇待奴婢的好報答在殿下身上啊。”明玉笑道。
兩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清染?”
明玉開了門,見魏琛站在門外,對上魏琛溫和的目光,一張俏臉登時飛紅了。
“將軍,你來了。”
“不是你家殿下讓我過來的么?”魏琛訝然,一雙眼睛直直越過明玉去尋找蘇墨。
明玉這才反應過來魏琛的溫和是給蘇墨的,看向她只不過是看向蘇墨時未收斂一絲余溫,她忙忙低了頭,斂卻心神,引著魏琛到了蘇墨的榻前。
蘇墨知道明玉對魏琛的傾慕,不過魏琛對明玉可沒什么留戀,從他毫不留情一劍貫心就能看出,自己還何苦讓自己身邊人受魏琛這般委屈呢?
“明玉,你出去。”不等蘇墨說話,魏琛就先下了令。
明玉嘴角抽搐了一下,站著沒動,眼睛直直看著蘇墨。
殿下內室里什么時候輪到魏琛說話了?
蘇墨目光一沉,一雙滿含慍怒的眼睛望著魏琛。
魏琛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解釋道:“我有話要對清染你說,要是讓下人在一旁聽著,不太好吧?”
說著,他朝著蘇墨擠了擠眼睛,明玉在旁邊看得分明,只覺面紅心跳,忙不迭逃之夭夭:
“殿下與將軍請自便,奴婢告退!”
見屋中只剩了他與蘇墨,魏琛從懷中拿出那封戰報:
“清染,這是北狄的戰報。”
蘇墨打開一看,臉色驟變:戰報上赫然寫著肅親王駐扎處被北狄人團團包圍,但霜北王吳虎遲遲按兵不動!
難怪魏琛今日如此反常,原來如此。
“霜北王吳虎真是混賬,就像肅親王打敗仗對他有什么好處一樣!”蘇墨氣得把戰報往旁邊一丟,恨得大罵道。
“清染,吳虎確實有反心,但你知道他按兵不動的原因是什么么?”魏琛沉聲問。
蘇墨嘴角掠過一抹輕輕的諷刺:“不就是想要自立門戶么?哪個諸侯不想自成一國?若不是我們蘇家人少,除了哥哥就剩我了,估計有的都想行廢立之事把持朝政了!”
“倒不是這般,吳虎直接發難的對象是你。他不愿聽從你的安排行事,女子不應該沾染兵權,清染你還是……”
“女子不當染兵權?”蘇墨冷冷一笑,“誰說的?”
魏琛一怔:“霜北王吳虎給皇上的奏章——”
“我是問你,誰說這是女子沾染的兵權!”蘇墨激動得雙頰暈紅,仿佛霞染海棠,濃艷奪目,“魏和湛,知道我進宮的人只有你,是誰放出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