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的臉色變了變，“難得府里的氣氛這么融洽，子柔跟三夫人都熟到互相串門的關系了。”

　　互相串門？果然……

　　“是啊，看這般樣子，二姨娘和三姨娘關系也不差吧，想必平時二姨娘費心照顧了。”韓子柔含笑盯著她。

　　她假裝惋惜，面帶愁容，“只是，這三姨娘倒是個樸素之人，屋里可同二姨娘那兒大不一樣。若是二姨娘常來，還怕照顧不周啊。”

　　家里的后務之事原先只是大夫人夏氏在管，有時候太忙，對院里又照顧不過來，后來就索性讓二夫人一起幫忙。

　　雖然沒有全權交給她，但大部分事還是由她作主的。夏氏那兒她不敢克扣，只能欺負這無權好欺負的黑來氏。

　　她自己院里的那些個值錢的東西，多半有一半是屬于黑來氏的月奉，真是黑心。

　　安氏反應再遲鈍，也聽出了韓子柔話里的意味，惡狠狠的盯了她一眼。

　　“這準兒在外經商久了，自然會見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孝順，總愛送我這給我那的。”

　　“這每月的月奉如數發放，黑來氏自然少不了。”她環視了一圈屋子，“看來，黑來氏是不喜些玉器玩意兒。”

　　她挑眉看著黑來氏，語氣陰陽怪氣的問：“我說的對嗎？三夫人。”

　　黑來氏愣了一會兒后點頭，“是、是啊……”

　　韓子柔內心咂舌，這三夫人敢說不是嗎，這安氏扯起謊倒是眼睛都不眨。

　　安氏得意的笑笑，翹著小指拈起一塊綠豆糕，小口咬了一下。剛落入嘴里還沒嚼，立刻就面露難色，將咬了一口的綠豆糕丟回。立即又將自己手里的絲絹展開，嘴里的一點被她吐在絲絹里。

　　嬤嬤見了，上前為她倒了一杯水。

　　安氏喝水將嘴里的味漱完后，面色才稍稍緩了點。

　　她這一做樣子，黑來氏嚇得心一顫，慌亂的說：“是、是不是、不合二夫人的口味？我、馬上叫人撤掉。”

　　她說著就要起身，一副下人的模樣。

　　安氏抬手攔下，叫她坐。

　　“只是我不愛吃糕點罷了。”

　　她皺緊的眉頭終于松開來，勉強一笑。

　　“聽說子柔愛吃糕點，這綠豆糕說不定合她的口味，倒掉了怕是浪費。”她咧嘴笑著。

　　“不如子柔嘗嘗，也不枉三夫人費心做得這些功夫。”

　　韓子柔一振，看著那盤綠豆糕，上面還留著安氏咬了一口的那塊。

　　她咬過了，嫌棄了，又將它丟回盤里，這是存心要她難堪啊。

　　要是她不吃，就是不尊夫人，白費了人家的心意，讓夫人們沒有臺階下，落得個自滿的名號。

　　要是她吃了，就是甘愿受著安氏的侮辱，在這么多下人面前，就是個軟柿子，傳出去了還有誰尊她重她。

　　在這個極其重禮數的溫府，想做個兩全其美的事，太難了。

　　對面的安氏擺著看戲的臉盯著她，嘴角上揚著一絲弧度，是嘲弄？

　　見這樣的手段確實太強人所難，黑來氏默默瞧了一眼韓子柔，想開口說些什么。可有轉念想，幫韓子柔一把可能還撈不到好處，若跟安氏作對，遭殃的肯定是自己。索性將已經到喉處的話咽了下去。

　　安氏見她不動，心里更高興了。又將盤子推近了些，不容得她拒絕。

　　“子柔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棄了？”

　　她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都不加掩蓋了，前兩次有人幫著你講話，看著這次你怎么辦。

　　溫媚不懂，只是見身旁的韓姐姐很是為難的樣子，有些不忍。

　　剛張嘴，還沒出聲，就看見對面的黑來氏甩過一記眼神刀，嚇得她立刻又重新閉上了嘴。

　　“子柔怎會嫌棄，這好歹也是三姨娘的心意，不過……”她看了安氏一眼，對著黑來氏頷首。

　　繼續說：“不過這個季節，這上好的綠豆定是只有姨娘才享用，子柔是晚輩，貪心不得。”

　　她恭恭敬敬的，黑來氏自然也對她溫柔的笑笑。

　　安氏臉一下冷下來，怎可就這樣放她簡單糊弄過去。

　　“說什么姨娘晚輩的，來者便是客。既然來了這別院，就是客人，而且還是貴客。溫家的待客之禮，想必子柔不會不知道吧。”

　　她冷哼一聲，說：“不肯賞個臉就罷了，三妹，可惜了你這心意了。”

　　她故作嘆息，就是要死纏不放了，皺眉厲聲道：“何必找些借口來糊弄我們呢，大家都是明白人。”

　　這連待客之道就拿出來說了，這時倒是知道什么待客之禮了，先前想打她的時候怎么想不起來有什么禮儀，惺惺作態，裝腔作勢。

　　“二姨娘說的這是什么話，可是折煞子柔了。這規矩子柔倒是懂得的，還多虧上次在廊中遇上二姨娘，教了我好些、規、矩、呢！”

　　韓子柔故意咬中那兩個字，看著安氏垮下去的臉。

　　安氏性子急，一掌拍在桌上，嚇得一旁的黑來氏抖了一下，“你這口氣，倒是我教你教的不對了？”

　　“呵！現在這做長輩的可真不容易！好心教個規矩，怎么說出來倒是我多管閑事了？”安氏斜眼上下看著韓子柔，微微喘著粗氣。

　　“二夫人，你別氣，子柔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氣壞了身子。”黑來氏附上安氏的手，小心翼翼的寬慰著她。

　　安氏一把將她的手拂開，瞪著黑來氏，語氣惡狠狠的：“你現在倒幫她說話了？三夫人，你這尾巴搖得可真歡啊！”

　　“二姨娘，子柔真的是無心之舉，沒想到就這么說一句話就氣著您了。”韓子柔蹙著眉，一副委屈的樣子。

　　安氏又把眼睛瞪回韓子柔身上，一聽這句話，火氣刷刷的沖上了頭頂，猛地起身道：“是啊，現在是我這二姨娘小氣了！”

　　安氏身邊的嬤嬤見自家主子氣成這樣，一邊為安氏撫背順氣一邊橫著韓子柔說：“韓夫人，二夫人都是為你好，你可別不知好歹。”

　　真是狗仗人勢。

　　“你！”阿悄在韓子柔的身后聽不下去，想回嘴，卻被韓子柔扯了扯衣服止住了。

　　“夫人，她一個下人！”

　　她偏眼，輕聲細語的對阿悄說：“下人這般說是她不懂規矩，你作為我的丫鬟，我平時沒教你規矩嗎？”

　　阿悄聽到這話，心中再氣，冷哼一聲后也只好閉嘴。

　　“韓子柔！”

　　安氏的大嗓門一下傳透了整個房間，嚇得丫鬟們將頭埋得更低了，怕殃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