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荊州城的東門外,來自東越國糧商陸續到來,在城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小丫鬟蕓香道:“姑娘,這些東越國的糧商為什么都想著這個時候進城呢?”
顧紫葳道:“因為利益。”
放下手中的書簡,站起身來,看著通天塔下的荊州城,張開雙臂,接著說道:“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無論目的和初心是什么,這些東越國的糧商最想做的就是賺錢。誰能先入城,誰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蕓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道:“姑娘,你說的是東越國的大糧商張士林嗎?”
顧紫葳搖搖頭,指著東城門,道:“我指的是所有的這些糧商。”
風,吹動著她的鬢發,她的點絳之唇,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聲音很細,即使是她身邊的小丫鬟蕓香也聽不太清楚,只聽到了“鄭家,廢了”這樣的字眼。
顧京墨昨日服的藥物有不助眠的作用,所以今日一直到下午才醒來。
梳洗后,就見姨娘柳氏走了過來,道:“墨兒,身子可好些了?”
顧京墨微微點頭,看著銅鏡內自己白玉般的容顏,嬌笑一聲,道:“多謝姨娘關心,好多了。對了,姨娘知道姐姐去哪了嗎?”
姨娘柳氏搖了搖頭,道:“你姐姐是個有主見的人,我可管不了,不過你去她旁邊的院子里找找聶迅,那孩子應該知道你姐姐在哪?”
顧京墨咦道:“迅哥在咱們府里?”
這些年來,顧氏和聶家鬧的很不愉快,原因就是顧紫葳和聶迅的婚事。顧紫葳脾性暴躁,經常毆打聶迅,引得聶府的夫人謝氏心中極不樂。
姨娘柳氏輕笑一聲:“住了幾天了,你的病一直沒好,也就沒和你說。”
顧京墨這才點了點頭,將梳妝臺上自己最喜歡的那根珍珠鳳翅釵緩緩插進自己的發髻中,然后就向柳氏告辭。
從聶迅處得到了顧紫葳正在通天塔的消息,顧京墨立刻就帶著貼身丫鬟夜雨出門去。
看門的部曲頭目見狀,連忙派了十名身材高大的部曲跟了上去,生怕顧京墨在外會出什么事。
對此,顧京墨的臉色有些不悅,但考慮到現在荊州城內情況不同于往日,也就接受了這些部曲的護衛。
通天塔下,有顧紫葳帶來的三十名護衛,為首者正是高升。
見顧京墨過來,高升連忙上前行禮,他身后的一眾部曲也連忙跟著一起抱拳行禮。
雖然顧紫葳吩咐過不能讓其他人上塔來,但他們哪里敢拿顧京墨當外家人,又連忙讓開一條道,。
通天塔是荊州城最高的建筑,顧紫葳爬起來都覺得有偶寫費力,更何況是顧京墨。
那十名部曲自然是并不能上樓的,被高升攔下,一起守衛在了塔下。
她提著自己的衣裙,幾乎是上三個臺階就要歇一口氣,倒是她設變的丫鬟夜雨半口氣都沒喘,讓顧京墨漬漬稱奇。
還打趣道:“夜雨姐姐也是個練家子吧。”
丫鬟夜雨臉色秀羞紅,頷首低垂,雙眉微撇,嘟起嘴,說道:“姑娘莫要打趣我了,我是個孤女,哪里當得了雙眉練家子。”
顧京墨嘿嘿一笑,有往上爬了幾個臺階。
大病初愈,她今天的心情很好,尤其是想著馬上就能見到顧紫葳了,心中更是歡喜無比。
顧紫葳站在塔頂的那間閣子里,看著整座荊州城,還有城外那條緩緩流淌的磅礴大江,心曠神怡。
來自東越國的糧商進城來,帶來了一車車數不盡的糧食,了了顧紫葳一樁心愿。
鄭格物在家聽到鄭布之被軍方逼進酒樓,根本幾句沒有到城門的消息,氣的將滿屋子的名貴瓷器都摔得粉碎。
幾名小妾過來安撫他,卻被他轟了出去。
然而,有一個問題一直纏繞在顧紫葳的心頭,那就是錢不夠了。
當然,以鄭家為首的人并不清楚這一點。
在他們的認知中,顧氏豪門,從來都不缺這點錢。
雖然也有笑道消息傳來,說是顧氏銀錢出現了問題,可是被顧紫葳招糧商的狠厲嚇到了的老世家哪里冒這個險。
就在鄭格物惱火之際,鄭府的一名賓客拿著一只信鴿跑進了鄭格物所在的打廳,跪倒在地,道:“家主,揚城大捷,斬首十三萬。”
鄭格物聽到這個消息,剎那間臉色如蠟,揚城是荊州的屬城,在唐楚兩國的最前方,歷年來就是四戰之地,而且由于唐楚兩國國力相當,所以戰事尤為酷烈。
顧清棠是荊州刺史,假持節,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揚城作為荊州的屬城,雖然是軍士要地,但依然是歸于顧清棠部下管轄。
現在揚城唐國大捷,斬首十三萬,這一下就打破了兩方的平衡。
顧清棠在荊州將成為真正的掌控者,權力,地位一時間將達到無人可比及的地步。
關鍵是,如今看來所謂的漢大王遇刺,不過是顧清棠為了給自己在揚城的軍事行動放出來的迷煙。
“我等老世家無出頭日矣!”鄭格物抬頭大喊道。
雖然揚城大捷對于荊州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但是現在的她這么也高興不起來。這次顧清棠放出來的迷煙,不但迷惑了楚國人,同樣也迷惑住了荊州的老世家。
鄭家雖然也有一位刺史,但此次顧清棠攜大勝回師之后,除了唐皇,就算是藩王,他也不用再忌憚。
“派人去將布之找回來吧,這一次我們荊州老世家是徹底輸了。”
經此一事,即便是鄭格物也不得不惋嘆自己的這兒子生不逢時,明明有經世之才,可是卻敗在了顧家那個不學無術,敗壞門庭的顧紫葳的身上,這對自己大兒子的打擊定然不小。
鄭府的下人們在酒樓里找到了鄭布之,看到自家大公子喝的酩酊大醉,手舞長劍,頗有酒劍仙的風采,一時間竟然不敢上去告知這一消息。
清風徐來,鄭布之的酒意稍醒,看到是自家熟悉的下人,抬劍問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