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昨日的姜慶甲一心三用只是勉強御物,那么今天的姜慶甲可以說是已經游刃有余了,在完成三尊神像后,覺得沒有一點難度,甚是精神充沛,于是他便心思活絡了起來。
五把刻刀,一把握于手中,其余四把在泥胚之上飛舞,剛開始還很順手,越到最后卻是極其困難。
如若不是紂懸說必須一氣呵成,姜慶甲早就已經爬在地上了。
直到最后五把刻刀顫顫巍巍的完成最后一筆刻畫后,姜慶甲終于卸下心神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時發現江河白雪一臉淡然坐在他身邊,紂懸已經又不知去向。
“突破了”姜慶甲費力的起身道。
江河白雪將一顆丹藥扔給姜慶甲,點了點頭。
姜慶甲凝神掃視,見江河白雪骨脈晶瑩,體內靈氣化作長河奔流不息,自成循環點了點頭。
結果剛起身的他又被江河白雪一把摁住腦袋摁了下去:“管好你的狗眼”。
在姜慶甲看向自己時,江河白雪感覺整個人好像一絲不掛一般,雖然清楚姜慶甲在觀測她體內氣象,但忍受不了他銳利至極的目光。
臉色緋紅的她氣惱的踢了姜慶甲一腳便要走開。
姜慶甲本來就有些刺痛的腦袋,經過如此大力一摁仿佛要炸了般,不僅痛苦的呻吟一聲。
江河白雪立刻頓住腳步,又將姜慶甲扶起,眼里還是惱火,不過態度卻有些軟化:“我剛突破,控制不住力量”。
姜慶甲擺了擺手,揉了半天腦袋才說道:“不關你的事,是我御物之后的后遺癥”。
“話說你到底是怎么樣琢磨出這些歪門邪道的,模仿小天地循環、鍛煉精神力,你也真不怕走火入魔”?江河白雪轉頭問道。
姜慶甲身子一頓:“難道鍛煉精神力也會走火入魔”?
“這倒沒有,但凡精神力強度超過身體強度就會有這種后遺癥,后邊強化一下身體就好”江河白雪說道。
姜慶甲舒了口氣:“那就沒事,只要有辦法解決就行”。
“但你這種方法……我知道的鍛煉精神力法門都是以刺激為主,沒有你這樣打磨為主的”江河白雪說道。
姜慶甲無不得意:“你師兄我能是一般人嘛,當然不走尋常路,你可以試試,效果挺不錯”。
江河白雪難得沒有反駁姜慶甲,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準備離開時又被姜慶甲叫住。
“那個,你能扶我一下嘛,我沒勁”姜慶甲苦笑道。
江河白雪直接一個御物術將他就地抬起往他房間送去,姜慶甲平躺在空中,內心有些無語。
一晚上休息后,姜慶甲腦袋還是有昏重,姜慶甲出門時,紂懸便已經在陰廟中等候。
紂懸看了一眼姜慶甲,未開口說話率先走出,姜慶甲昏昏沉沉的跟在她身后。
到了六尊神柱處,姜慶甲看了看紂懸,自然而然的坐下去記憶石柱上的名字,不過因為腦袋有些昏沉,如何也記不住。
紂懸開口問道:“你坐哪干什么”?
“記錄這些英烈名字啊”姜慶甲理所當然道。
紂懸嗤笑:“你現在能記住嘛,也不用記了,以后你就能記住了”。
“???”姜慶甲有些茫然。
紂懸踢了一腳姜慶甲:“用勘鬼訣”。
姜慶甲也不知道自家老師到底在玩什么花樣,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用起勘鬼訣。
“吾行律令,請先神顯世”姜慶甲手掐指訣,口念咒語,一縷陰風吹過,姜慶甲睜開眼,什么都沒有。
“再試”紂懸冷聲道。
姜慶甲深吸一口氣,體內氣機運行極快,盡量使自身神瑩飽滿,腳踏天罡步,其聲洪亮,更是字正腔圓:“吾行律令,請先神顯世”。
又一縷陰風吹過,還是什么都沒有,一群烏鴉飛起,盤旋于空中鳴聲不斷,好像再嘲笑一般。
姜慶甲扭頭看了看紂懸,滿臉疑惑神色,紂懸嘆了口氣道:“別用請字,命令他們”。
“這樣有些不太好吧,顯的不太尊重”姜慶甲有些為難,對于這些對聯邦有突出貢獻的先烈,自己怎么樣也不能如此不敬。
“讓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廢什么話”紂懸眉頭一皺,姜慶甲趕緊照做,什么尊敬不尊敬的,保住自己要緊先。
“聽吾真令,召此地陰魂,爾等立刻顯世,不得有誤”姜慶甲神情肅穆,盡有一股子威嚴,忽然間狂風大作,寒霜滿地,濃郁陰霧自神柱之下升起。
不一會,黑壓壓一片,無數陰魂從中走出。
“我靠,真的可以”姜慶甲吃驚道。
天地烏云壓頂,陰森至極,無數陰魂皆對其一拜,口中似乎還說著什么,但姜慶甲聽不清楚。
紂懸將一顆黑色丹藥給姜慶甲,示意他吃下去。
吃下去瞬間,姜慶甲耳邊傳來無數吵雜之聲。
第一次看見真正的陰魂,姜慶甲有些好奇,面對如此烏央央一大票,姜慶甲非膽沒有害怕,反而心中對這些已經死亡之人充滿親切感和尊敬,說不清道不明這種感覺是怎么來的。
陰魂之中,有些是蒼老之態,有些則為孩童之身,身體殘缺的有,不同常人也有。
姜慶甲在仔細觀察了一番后,便轉頭看向紂懸,心里有點不好的預感。
紂懸對姜慶甲一笑道:“從今以后,你就跟他們學習”。
轉而又對一眾陰魂道:“交給你們了”。
在姜慶甲的目瞪口呆中,一眾陰魂對紂懸一拜,紂懸身形消失。
剛才還極為親切的感覺瞬間消失,此刻的姜慶甲真正感受到了毛骨悚然,他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沖斥著滿滿的惡意。
咽了咽口水,姜慶甲轉頭看到一眾陰魂那充滿笑意的表情,讓他頭皮發麻,怎么看都是鬼氣森森,不還好意。
“諸位……老師好”姜慶甲趕緊一拜,怎么都得先留個尊師重道的好印象,以自家老師那種腹黑性子,但凡有關于自己,肯定不會讓自己好受。
“趕緊起來,只有人拜你,那有你拜人的道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陰魂中傳來。
姜慶甲頭放的更低,聲音尤為低沉:“諸位老師說笑了,先不論師徒一說,諸位都是為聯邦有大貢獻之人,后人祭拜先烈,理所當然”。
“不用,不用如此多的禮數,趕緊起身,授課要緊”又一溫和的女聲傳來。
姜慶甲這才起身,他并不知道,在他像這些陰魂躬拜時,近四十二萬陰魂全部散到兩邊,無一敢立于他身前,而且他這一拜也頓時讓此地陰氣消散極多。
那之前說話的老者陰魂是一個金發碧眼的面孔,面貌祥和,身材佝僂。
看著姜慶甲點了點頭笑問道:“紂先生吩咐過,對于課程選擇在你,你想要先學什么”?
姜慶甲低頭想了想,然后認真的問道:“老師你為何不說英文”?
話剛說完,結果整個人直接被動騰空然后摔在地上,姜慶甲趕緊認真起來:“諸位老師,我最近精神力強度提高,但超過了體魄負荷,我想先鍛煉體魄”。
金發碧眼的老者微笑著找出一個只有五六歲孩童模樣的陰魂道:“聶元晨先生,那此次授課就由你先開可好”。
那名叫聶元晨的孩童陰魂點了點頭對著姜慶甲一笑,極為可愛道:“那就開始吧”。
姜慶甲目光充滿不信任,看著眼前身高不滿四尺的聶元晨,可愛的樣子實在看不出有多大能量,不過也沒再說什么,隨著聶元晨步入六尊神柱中央。
六尊神柱可溝通天地,排列如菱形,中央空地此刻變成了一尊巨大法陣,踏入其中山水清秀,仿佛人間仙境,從外邊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邊的風景。
聶元晨首先步入其中,姜慶甲緊跟其后,轉頭對姜慶甲一笑,兩顆小虎牙從嘴角露出:“準備好了嘛”?
姜慶甲正了正神色道:“請老師授課”。
話語剛落,聶元晨忽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然趴在理姜慶甲背上,姜慶甲毫無征兆的被壓到了地下。
“我所行之道,在于一重字,將體魄修至無缺無露,內附天地神韻,你呢往后要做的便是將我背起,行走坐睡皆要背負我的重,這堂課只是先上適應適應,此刻我只相當于千斤巨石,你筑基境修為完全可以承受,你體魄和境界提升,我也會慢慢加重重量,直到那天你背負一方天地形同無物就行了”聶元晨笑聲清脆的說道。
姜慶甲此刻鼓足力氣,體內氣機運行散入四肢百骸想以此站起身,結果被聶元晨一拍,氣機停止倒流:“既然是鍛煉體魄,那就用你肉體能量”。
姜慶甲艱難挪動雙腿雙手,努力蜷縮到一塊,然后鼓勁,渾身肌肉顫抖不停,青筋畢露,終于軀干緩緩離地。
并不是他此刻不想說話,而是如此重力壓在身上,不能泄氣。
腦袋觸地,脊背使勁躬起,形如叩首,臉色漲紅,緊接著左腿快速提起,腳掌踏地,三肢關節作為支撐點,左腳猛然發力,整個人向前沖刺,土地之上出現一連串寸深有余的腳印,姜慶甲終于躬身站起。
“廢物,這點力氣連個娘們都不如,千斤重而已竟讓你蓄力如此長時間,你這體魄是紙糊的嗎,直起身板來”。背上聶元晨悠哉悠哉的說道。
姜慶甲此刻渾身顫抖至極,每一寸肌肉都在跳動,晃晃欲墜,雙腿扎穩馬步,脊背艱難直起。
“呦,還真能直起來啊,那就保持好姿勢,給我站直板了”說完,姜慶甲身軀又是一矮,背上重量又在加重。
原本挺直的再次被緩緩壓彎,重量持續增長,似乎不想讓姜慶甲直起身軀。
就在姜慶甲已然快到承受極限之時,重量終于不再增長,他又回到了那個躬身低頭的姿勢。
此刻的姜慶甲心底沒有一絲雜念,唯一念頭便是直起身軀,豆大的汗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整個身軀漲紅不堪,但他還是在緩緩起身。
呼吸粗重,第一步踏出,身形微晃,但并未跌倒,在適應片刻后,第二步緊跟著踏出,如此第三步、第四步,到最后雖說走起來有點別扭,但總歸能正常行走。
面色血氣漸漸消退,氣息也慢慢趨于平穩,終于在走了一段路程后,姜慶甲停了下,深呼一口氣,暢快至極。
“不錯嘛,這么快就突破身體極限了,不過你這血肉筋骨內太多靈氣沒有被煉化,如果煉化之后便能更上一層樓,當然這方面不歸我管,我只負責給你施壓重力,讓你體魄承受力達到舉重若輕之境,從今天開始我就一直附著在你身上了,等什么時候能承受我全部重量輕若無物,腳踏飛燕而不落便可以了”聶元晨笑道。
“老師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要達到此種境界,我得多少年”姜慶甲轉頭苦笑。
“四十一萬人中,對于煉體一道各方面乃至煉體每一境最強之人皆有,這樣還愁達不到,那你可就真廢物了”。
“那老師你是那一境”?姜慶甲好奇問道。
“我啊,我沒有最強一境之說,我所煉的是煉體一途中的重字訣,沉如天地,不動如山”聶元晨說道。
“煉體一途還有其他脈別”?姜慶甲好奇道。
“煉體一脈分為五大流派,重、輕、韌、硬、力,重字一脈就如我,輕字訣,需要讓自己體魄輕弱無物,行于弱水而不沉方為大成,韌字訣需要體魄如柔水,不局限于形,硬字訣顧名思義則為堅硬無比,體若金剛,力字訣則是力大無窮,目前煉體之人大多都是糅雜五派,以力、硬二字為主導,少有其他流派,你借我之重煉體,則是屬于輕字訣、力字訣糅合,背負山岳如無物則是力,身輕如燕則為柔”。聶元晨給姜慶甲解釋道。
“那重字訣又怎么煉”?
“一般煉體,將靈氣散入血肉筋骨,達至內府如玉、骨脈如瑩之境便可,重字一道,需要在此境界之上,將每寸血肉筋骨內靈氣壓縮凝實,形成一粒粒芥子天地,每一粒芥子都重如山岳,大成之時體內存在八萬六千芥子天地”。
“這么厲害,老師你體內多少芥子天地”?
“我啊,不才,活著時候十一萬四千芥子,現在十不存一只有一萬一千四百芥子天地”聶元晨謙虛的說道。
“大約是多重”?
“我在世時若顯出真身,足夠壓沉一顆星球吧,現在,四座太陰靈法學院的重量差不多吧”
“那你若掌控不住,豈不是整個聯邦都得毀滅”姜慶甲吃驚道。
“掌控自身體魄能量,那是本能,我曾顯現真身之時,在域外和九州一尊神祇對戰,我兩毀了差不多四十多顆行星,整個域外星空塌陷了一小半,其實在聯邦或者三大文明,合道境以下出手在全力都沒有問題,因為有合道境神祇護持,至于合道境神祇極少會在所在星空下出手,一不小心就會毀滅星球,所以三大文明如果有矛盾,會在域外星空或者遠古神境中進行戰斗,那里沒有任何限制,都是生命禁區,沒有天地壓制,全力出手也無妨,你來道院時候,黃齊泰不是出手了嘛,復國者方面不是還有一尊合道境星神嘛,你看起來他們相互占的激烈,其實動用實力不足自身千分之一,一百尊洞天境大圓滿星神合力,也沒有初入合道境星神百分之一的實力,之所以黃齊泰和四尊洞天境出手看起來平分秋色,一是天地壓制,二是兩方都不敢展現實力,合道境更像是舊元時期的核武器,只做威懾作用而已”聶元晨趁機給姜慶甲普及了一下。
“像地球目前的合道境神祇,四大異種勢力明面上共有三十多尊,聯邦明面上多達約百尊合道境,更別說像復國者這種組織以及一些未被公眾于世的神祇,再加上相當于合道境的十尊神主機甲,不然你以為在九州、天庭兩方都比我們聯邦頂尖戰力多的情況下,聯邦為何能平起平坐,一是兩大文明內部不如聯邦穩定、統一,二是如果面臨毀滅文明的打擊,地球所有合道境,哪怕是異種或者與聯邦理念不合的都會凝聚在一起,這就是地球文明能夠延續的原因,九州和天庭那一幫沒有感情的東西,根本做不到如此”。
“而且你以為地球就是只有地球嗎?天庭有九霄三十三重天,九州有五方圣境八重神山,這些都是兩大文明發現了很多適合生存的星球后,建立各個星球之間連接通道組合出來的,我們聯邦也有九星一十二山河,只不過地球是中樞而已”。
姜慶甲第一次聽聞如此隱秘之事,心神震撼無與倫比:“這都是聯邦機密吧老師,現在說給我聽是不是有點太早”。
聶元晨一拍腦袋,有些懊惱不已,隨即又稍稍加重自身之重,讓姜慶甲重心不穩:“不好意思,把你歷史課老師的課給搶了,你算是籠統的了解了,后邊讓那老婆子再給你細化就好,反正你遲早得知道的,不過千萬別泄露出去”。
“知道了老師,輕點輕點,我有點喘不過氣了”姜慶甲艱難的說道。
“哼,煉體煉體,就是要鍛煉體魄、激發潛能,這點重量就受不了了”?聶元晨義正言辭的說道,不過孩童模樣的他如此鄭重其事的神情,總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在這一天,姜慶甲終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沉重,晚上回到庭院時,每走出一步都得東倒西歪一陣,踩壞地板無數,不過好歹不會再倒下。
吃完飯后,繼續他的手工作業,因為精神力強度增加,他此刻操作七把刻刀進行雕刻雖說不是游刃有余,但也可以說是在范圍之內,而且他體內氣機在此期間不斷運轉,心神專注,體魄更是隨時都在自行鍛煉,從內到外,整個人都在處于修行狀態,不停不息。
江河白雪看著姜慶甲如此修煉,自己也躍躍欲試,不過她暫時沒有什么手工作業,于是她便自己和自己下起了棋。
果不其然,第二天,江河白雪頭痛欲裂,然后和姜慶甲一起感受生命之重。
一眾陰魂也不介意多教幾個,于是一個師生比例嚴重不平衡的學校就此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