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紀宇把早餐放在茶幾上，在沙發坐下，靜靜地看著程淡茉忙里忙外。

　　程淡茉平日里極少綁頭發，今日卻把長發高綁在腦后綁成了一條馬尾，高綁的馬尾在程淡茉的行走間揮舞擺動著，青春洋溢，活潑開朗。

　　工作日穿的簡約長袖白襯衫，平時總會扣好腕上的袖口，今日卻把長袖子卷到手肘上面的位置，露出兩條纖細潔白的手臂。

　　下身穿著一條長度只到膝蓋上方的灰色百褶裙——認識程淡茉這么久，程淡茉不是穿長褲就是穿過膝裙，這是龍紀宇第一次看見程淡茉的膝蓋。

　　程淡茉急步走到鞋柜前面，踢下拖鞋，換上通常周末才會穿的小白鞋，站直身子，轉過身來，開朗之中居然還帶著一點點少女小羞澀地對龍紀宇說：“可以了，我們走吧！”

　　“好。”龍紀宇唰地一下站起身，差點忘記要拿早餐——這是程淡茉第一次這樣“開朗之中帶著一點點羞澀”地對他說話——大概過了兩秒吧，龍紀宇才回過神來，拿起早餐，邁著大長腿走到程淡茉的面前，還沒來得及說幾句撩人的調皮話，程淡茉就已經把一份蛋炒飯遞到了龍紀宇的面前。

　　這……

　　龍紀宇瞪大眼睛，怔住了。

　　程淡茉微紅著臉，垂著眼睛，用蝴蝶煽動翅膀般顫抖的聲音說：“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蛋炒飯……希望你會喜歡。”

　　“我當然喜歡了！”龍紀宇生怕程淡茉會突然改變主意，馬上接過程淡茉遞來的蛋炒飯，高興得無法形容地笑著對程淡茉說：“謝謝！”

　　“不用謝……我們走吧。”程淡茉深埋著逐漸變得通紅的臉龐，轉身，率先走出了家門。

　　龍紀宇跟在程淡茉的身后。

　　一路上。

　　無論是行走間還是坐在公共汽車上，程淡茉始終一副少女嬌羞的模樣，低著臉，垂著眼，幾乎不敢直視龍紀宇。

　　龍紀宇也難得地沒有多說話逗程淡茉，只是饒有意味地注視著程淡茉。

　　龍紀宇越是注視程淡茉，程淡茉就越是低著臉、垂著眼、不敢直視龍紀宇，潛藏在程淡茉身體里面的那一百萬只蝴蝶就越是煽動得程淡茉渾身酥麻，整個人就像是掉進了甜寵劇里面的高能發糖情節一樣……程淡茉的臉火燙得很，估計已經紅得不能看了……程淡茉扭頭看著車窗外。

　　不自覺地舔了舔發干的嘴唇。

　　心臟莫名其妙地跳得更快。

　　眼睛無法解釋地晶瑩起來。

　　程淡茉看著窗外的天空，窗外的天空不是藍色的，而是充滿戀愛味道的粉紅。

　　****

　　早上9：35。

　　程淡茉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摸著鼠標，明明電腦屏幕上面鋪滿了客戶資料和業務憑證，程淡茉的雙眼卻什么都看不見……程淡茉的眼前沒有業務，腦里只有戀愛的粉紅。

　　突然！

　　有人沖到程淡茉的辦公桌旁邊，狠力敲了好幾下程淡茉的辦公桌桌面——是馬瓊！

　　腦海里面的戀愛粉紅驟然蒸發，就連潛藏在身體里面的那一百萬只蝴蝶也被嚇得驟然不見了蹤影，程淡茉根本不敢看馬瓊，低著頭，低聲說：“主……主管。”

　　“程淡茉！你這是在干什么？！”馬瓊抬起肥胖卻一點不顯得可愛的手指，怒指程淡茉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業務計時器，如雷貫耳地說：“普普通通的一筆開戶業務，你居然做了十分鐘還沒有做完？！你說！這筆開戶業務到底有什么問題？！居然讓你花了十分鐘都不知道到底是要拒絕還是通過？！”

　　程淡茉哪里敢回話！

　　難道程淡茉能夠跟馬瓊說——這筆普普通通的開戶業務，唯一的問題就是，程淡茉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程淡茉不回話，馬瓊更加暴怒了。

　　馬瓊轉而將肥胖卻一點不顯得可愛的手指指著程淡茉的鼻子——幾乎可以說，馬瓊現在是用手指戳著程淡茉的鼻子了——馬瓊大罵程淡茉：“你還傻楞著干什么？！你還要多等多少個十分鐘才愿意結束這筆業務！？難道你還要這個網點的主管多打幾個電話給我嗎？！趕緊的！！”

　　趕緊的……

　　怎樣趕緊的……

　　程淡茉絕對不敢告訴馬瓊，雖然程淡茉“看了”這筆開戶業務十分鐘，程淡茉卻連這筆業務的客人叫什么名字都沒有看仔細。

　　現在……

　　在馬瓊的高壓注視之下，程淡茉就更加不可能認真看完這筆開戶業務了。

　　為今之計……

　　唯有果斷按下“通過”了。

　　但是！

　　如果程淡茉就這樣貿貿然地“通過”這筆業務，要是質檢組的同事剛好抽檢到這筆業務，要是質檢組的同事發現這筆業務有差錯……程淡茉可是得扣錢的啊！

　　一邊是馬瓊的暴躁壓力。

　　一邊是扣錢的質檢壓力。

　　“程淡茉！”馬瓊的聲音在程淡茉的耳邊爆炸：“你還愣著干什么？！你是耳朵聾了是嗎？！你是聽不見我說話是嗎？！我讓你趕緊的！！趕緊的！！趕緊的！！”

　　程淡茉被炸得什么都不敢想了！

　　程淡茉馬上移動鼠標，果斷按下了“通過”——扣錢是以后的事情了，當務之急，程淡茉最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的耳朵！如果馬瓊的聲音繼續在她的耳邊爆炸，程淡茉說不定真的會變成聾子的！

　　程淡茉按下“通過”之后，這筆長達12分鐘的開戶業務總算告一段落。

　　雖然這筆開戶業務已經告一段落，馬瓊卻沒有就此放過程淡茉的意思。

　　馬瓊抱著自身肥壯的手臂，用整個遠程辦公室都能夠清楚聽見的聲音繼續轟炸程淡茉說：“一筆開戶業務要看十幾分鐘？！要不是網點主管打電話給我，還遲遲不愿意通過？！程淡茉！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榮盛銀行還要不要運轉了？！哼！！還運轉？！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榮盛銀行肯定早就倒閉了！？”

　　程淡茉的腦袋越埋越低，不敢看馬瓊，不敢吭一聲。

　　馬瓊環視遠程授權辦公室，大聲宣布：“這次算是口頭警告！如果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無論是誰，即時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