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長大以后才會發現,生活跟電視劇一點都不一樣。
在宋戀戀的生活里,那些有光環的主角們為了愛情不屑一顧的逃課、記過等等叛逆的行為,是從來不會出現的。她的學生時代,活得就像一部標準得不能再標準了的“中學生行為規范”。
所以,宋戀戀心里那一點點青春的悸動,于她而言都像洪水猛獸。
對于這不合時宜的喜歡,她避之不及。
自從這次成績下來,我就感覺到江景堯很高興,表現在各個方面。比如,他早上走進教室時會哼著歌,比如,他發作業時,會對每個同學微笑說:“不用謝。”
像個小孩子一樣,他的好心情表現得很明顯啊。大家都在懷疑江景堯最近是不是買彩票中獎了。
盡管我忐忑不安,但還是到了集體選座位的時候了。終于,這一次我走進教室時,江景堯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他一直看著我,眼神里充滿期待和隱隱的喜悅。
從我離開那個座位開始,他身邊的人來來往往,他卻始終不變。他等待了一個多學期了。
他沒有開口對我說:“宋戀戀,坐這里,坐這里!”我也知道他不會說,他性格如此,而且我想他篤定我會回去的。
可是他賭錯了。
江景堯啊,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啊。
我走到一個離他很遠的地方坐下來。
他看著我,是疑惑,是失望?還是什么?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敢看他。我心虛呀。
許諾進教室,就坐在我前面。她轉過頭來低聲跟我說話:“宋戀戀,你怎么回兒事啊?你在干什么啊?你回頭看看,你看看江景堯那張臉,要殺人似的。”
“我不看。”我心虛呀。
許諾對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所有人都選好座位坐下后,班主任老楊走進來了,放眼一看,睿智的眼睛看穿了許多人的小心思。
雖然說是按成績排名先后自由挑選座位,老楊作為班主任,一般不干涉我們的權利,但他還是擁有最終判決權。當他覺得我們位置安排不合適的時候,他就要行使他的權利了。
“那個,江景堯,你跟柏舟換個位置,也就是那個……林桐前面。”老楊指點江山的手一揚,就把江景堯苦苦堅守了這么久的城池給摧毀了。
他站起來,毫不猶豫,語氣生冷,說:“楊老師,我不想換。”
天哪,江景堯竟然敢抗旨不遵!
他竟然就這么把拒絕硬生生地拋了出來。
要知道,老楊平時不茍言笑,十分嚴肅,全班同學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要知道,江景堯平時也是一個乖寶寶,從來不和老師頂嘴的人。他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所有人都看著他。
我該死的也回頭看了一下,他面色陰沉,并不看我。
老楊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啊,這他平時乖得不得了的小助手跟他唱反調了,而且他憑自己成績選的座位,又沒錯,所以老楊怎么也得哄一下。
“江景堯啊,你看柏舟那一堆人都性子活潑,沉不住氣,在一起免不了要互相影響學習。老師知道你明事理,就委屈一下了。”
老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景堯再堅持就是不明事理了。他低著頭一聲不吭,算是默認。
搬完東西后,是晚自習。我一直低頭寫著作業,停下來時就轉轉筆,始終不敢回頭。
哦,補充一下,我現在轉筆的技術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
跟江景堯一樣好。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我剛松一口氣趴在課桌上,許諾就轉過身來,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干嘛啊?”
“宋戀戀,你怎么了?”她聲音很低,語氣也比之前溫和許多,“你不是一直想回到你原來的位置嗎?你那么拼命,現在有機會回去了,你又放棄,你到底是為什么啊?”
“我……就算我現在回去,也沒有用了啊。”我用我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理由來搪塞她,“他都走了。”
“喂!問題不是這個啊!”許諾急得很,“問題是你根本沒有選擇回去!你讓江景堯怎么想?”
“他會怎么想?大不了就是我不守信用唄。他又沒說過喜歡我。”我依舊找理由為自己開脫。
“宋戀戀!你們坐一起那會兒,有一個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意思好不好?小祖宗!你別擱這兒裝不知道。”
許諾這個人,說話一懟一個準,我跟她吵架就從來沒贏過。
“那你說說,”我依舊亂扯一通,“要是我們又坐一起,被老楊看出來了,難道我們高二就回家等高考嗎?”
老楊開學就講的規矩,發現早戀的,一律回家等高考。據老楊說,他帶的上一屆就還真的有一對學長學姐回家去了,結果當然是高考砸了,然后那兩人也沒成。
把全班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老楊說,要怪只能怪義務教育只有九年,而不是十二年,所以犯了錯,他還有讓我們回家的權利。
沒想到這個理由倒把一向伶牙利嘴的許諾給噎住了。
“也是。我覺得,老楊就是怕林桐和柏舟搞一起了,才把江景堯換過去,說其他人鬧騰都是幌子。”許諾一臉神秘兮兮地說,“但我據我觀察,林桐根本不喜歡柏舟,她喜歡江景堯!現在把江景堯換到她前面去了,不是正和她意?老楊這眼神也太不準了!”
“你眼神就準啊?”我不以為意,“一天瞎猜的。”
“哎,你別不信我,”許諾這急性子又急了,“你看看江景堯旁邊,那簡直是美女成群,堪稱風水寶地!而且,林桐坐他后邊,絕對不容大意。”
“那如果他就這樣被別人勾引走了,我不要也罷。”
我雖然嘴硬,卻還是忍不住把臉從桌子上抬起來,回頭想看看他周圍到底是不是美女如云。
一回頭,就剛好撞上他的眼神。我總感覺他看我很久了,因為他桌子上書都沒翻開,手上筆也沒拿,他就那么坐著,看著我。一張臉拉得老長了,像別人欠了他五百萬似的。
不對,像我欠了他五百萬似的。
我以前很少見過他生氣。他真正生氣了就是這樣陰沉沉的不理人。
我趕緊移開目光,轉過身。
我心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