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
我好像聽到一個人在叫我。
我回頭看，是那個校門口的舊書攤的老婆婆。我總覺得老婆婆身上有一股人淡如菊的氣質。沒人光顧的時候，她就在舊書攤前坐著，戴著老花眼鏡，安安靜靜地看書。
我有一次在這里碰見她，才知道她一個人住在這里，家里有很多舊書，出去擺攤時，賣的價錢也很親民。我們很談得來，談話間，我發現我的直覺太對了，她真的是一個很有涵養的老婆婆，家里好像是書香門第那種，她也讀過很多書。我們在一起探討過書中的故事啊，情節啊，臨走時她還送過我一本舊書呢。
“阿婆。”
“誒。你怎么這么久都不來了？”
“我……”
我找不到合適的話了。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事情忙。”阿婆笑笑，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江景堯，“這小伙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
江景堯臉紅了一下，不作聲。
她又壓低了聲音挺神秘地問我：“你還看書嗎？我這里有最新的雜志。”
“我好久沒看了。”
有點慚愧地說，我確實已經有很久沒看過書了。
“那你想看嗎？想看阿婆馬上回去給你拿！”阿婆很熱情地說。
我不忍心回絕阿婆的熱情：“看啊。”
“跟我來！”阿婆轉身手一揮。
江景堯站在我旁邊完全是一個局外人的樣子。一邊走，一邊悄悄咪咪地問我：“這不是舊書攤那婆婆嗎？你怎么認識啊？”
“就很簡單……以前就經常逛舊書攤，就認識了啊。”
阿婆帶我們走進了她家里，里面空間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東西也擺放得井井有條。帶我們走進的這個房間，有一股子濃烈的書香味，里面從地面到天花板的高高的書柜里，全都是書。
擁有這么多書，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啊。
我突然覺得阿婆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舊書攤的小販了，她簡直就是一個隱藏在民間的書籍收藏家。很有可能那些絕版了的書，就只有她這里有了。
“天啊！阿婆，你怎么有這么多的書啊？”
“一輩子了，就只有這些書了。”不知為何，感覺阿婆語氣帶了點傷感。
“你們自己看看，我去找書。”阿婆戴上眼鏡進去找書了，我和江景堯在看書柜里的書。
我發現了書柜里的一張獎狀，顏色都褪了，抽出來一看，是一個小學生的獎狀，名字居然是——銀雪？
不會這么巧吧？銀雪是阿婆的孫女？我怎么從來不知道？對了，阿婆從來沒提到過她的家人，無論是她的丈夫、兒子女兒或者孫子孫女。我好像問過，但她用其他的事轉換話題，掩蓋過去了，我也就沒再問過。
所以，我看到的，只是她一個人孤獨地和這些書籍為伴。
“來，拿著！”阿婆找了最近幾個月的《青年文摘》和《讀者》遞給我，我都沒看過。高中畢業，我就沒再訂閱這些雜志了。
“不要錢啊！”阿婆看見我手伸向包里，就開口了，“你愛看，隨時來看就成，書要產生價值，得要人看才行，單放著只會發霉。你要實在心里過意不去，看完了還給我也行。”
阿婆這一番話簡直太有道理了。
“好吧。”我接過書，“那我看完了還給您。”
“好。”阿婆笑瞇瞇的，把我們送出了門，“時候不早了，別怪我老婆子催你們走，主要是這路一到晚上啊，基本就沒有人了，你們走夜路呀害怕。”
阿婆把我的心思摸得可真準。
“好。阿婆再見！”我和江景堯跟阿婆道了別，就離開了古縣城。
燈火閃爍，我們好像從桃源里又回到了喧囂的現實世界。
我沒說話，江景堯也不說話。但是這種安靜卻不會讓人感覺尷尬。
就這樣走了一段路，江景堯問我：“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猶豫要不要把我發現的事情告訴他，“我在阿婆家的書柜上看到了銀雪的獎狀。”
“銀雪？她是這個阿婆的孫女？”江景堯跟我一樣驚訝。
“我不知道啊。阿婆應該也不會想要告訴我。”我低著頭，無聊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那不然你去問問銀雪？”
“看吧。”這倒是個辦法，但是我不知道銀雪會不會想要講。
正思考著，江景堯拿過我手里的書，問我：“《青年文摘》？阿婆也知道你喜歡看這個？”
“我提起過。”我突然想起高中時候我和他一起看雜志的時光了，“我記得你也挺愛看的，分你一點怎么樣？”
“我其實……不怎么喜歡看書。”江景堯支支吾吾地說。
“啊？我記得你挺喜歡的啊！每次都找我借呢！”宋戀戀有時候是會有點神經大條。
“那你有沒有發現我只找你借啊？”江景堯右手扶額。
只找我借？我快速回憶了一下……但是我記性不好哇！我哪里記得？不過，大概是的。
等等！只找我借，只找我借……啊！我知道了！
“這也是你的預謀之一對不對？”我感覺我聰敏極了。
“對。”江景堯點頭表示鼓勵。
“不過……你剛才在想什么啊？為什么不講話？”我問江景堯。
“我感覺，這個阿婆人很好，讓我想起了我的奶奶。”
江景堯想他奶奶了。
我抱住他的腰，對他說：“你呢，把我想象成你的奶奶，那么現在呢，就是你的奶奶在抱著你了，你開心嗎？”
“開心。”江景堯揉了揉我的頭頂，“不過還真可以這么想象，因為你們身高都差不多。”
“喂！”我松開他，開啟死亡凝視模式。
他不僅不怕，還在笑，露出他的大白牙，又揉了揉我的頭頂，牽起我的手就走了。
“快走快走，再不回家就晚了。”
江景堯！你……你就是欺負我脾氣好！
江景堯把我送回了家，我才打開手機看看消息。
許諾還沒找我。真生氣了啊？那不得趕快哄？
“諾諾～”
許諾回了個“莫挨我”的表情包，可傲嬌了。
“諾諾，我有個辦法，再找一個人和我們一起去，你就不會變成檸檬啦！”
許諾回了個“我信你個鬼”的表情包。
她現在都懶得跟我講話了么？就用表情包打發我。
“諾諾，你跟我說句話唄～”
“諾諾，你覺得叫誰一起比較好？”
許諾回我了：“你覺得誰會愿意去啊？多叫一個人我檸檬的本質并沒有改變，只是多了一個檸檬而已好吧？”
許諾太清醒了。我好想把她灌醉啊！
“兩個總比一個好嘛。別人不愿意的話，我也會讓他愿意的。”
許諾又來一個表情包，上書七個大字：害人不淺的妖精。
我……
我還不是為了你啊！
“那……如果我能請到一個檸檬陪你，你會原諒我嗎？”
許諾輕飄飄回了三個字：“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