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后座一路的搖搖晃晃,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此刻就更加的沉重,似乎有無數的螢火蟲在眼前飛來飛去,明明很漂亮,卻繞得有些心煩氣躁。
終于身體感覺到軟綿綿的床,身體微微蜷縮,想快速進入夢鄉,可是腦袋一片混沌,暈乎乎的,總是想吐,胃里也是一陣難受。
強大的睡意戰勝了身體的不適。
接我回家的是自己的老公,祝我生日快樂的是孟孑然,與自己拉開了距離的忘記自己生日的是生我養我的父母,真的好諷刺。
第二天一早,肖蕓給我打來電話說:“快來公司,出大事了。”
我看了眼時間,這個點趕過去怎么也得算個遲到了。
到了公司我才知道,要來新老板了。
據說是個外地人,下周開始交接。從今天開始清散一部分閑散人,并將員工福利與薪水做調整。
一時間出版社炸開了鍋,不知道是誰得到的消息,福利降低,薪水還未知是怎么個說法。
要知道,那些拿著基本工資的人就期盼著那一點點福利,這大概是低工資的人最開心的事。
肖蕓看到我,將我拉到一個角落輕聲說:“這里恐怕是待不下去了,咱校對部本就人多,我是沒戲了。哎,李桑姐,最近有家新開的出版社在挖人,要不一起過去?”
“算了吧,像我這種沒能力的人還是不指望跳槽飛黃騰達了。你呀,最后通牒都還沒下來,別先泄了氣。”
后來,她又說她不像我有個會計的鐵飯碗,丟工作是常事。
最后通牒在第五天下來了,果然,肖蕓被裁員,連帶還有她的小男友付辛。不知道該說她有先見之明還是心里的酸楚太多,提前起草了辭呈,發到了老板郵箱,在通牒下來的第二天便走了。
姝麗為了安撫人心,買了些養樂多發給各部門。
“能留在這里,不是代表著能力好,新老板是要看業績的。”
她一句話說出,編輯部的人就好似泄氣了,別說業績了,這年頭好的書都找了大的出版社,能接到的單子,書也是紅得不瘟不火,根本看不到什么“神仙業績”。
一個頭兩個大。
終于,挺過了這一周。
出版社進來了一個人,不用看就知道是新老板。本以為新老板會是個“聰明絕頂”的年紀齊半百的人,沒想到是個年輕小伙兒。
跟在陳煜的身后。
“從今往后,這間雜志社將交由我們倆來打理,該有的規矩,一個都不能少。被辭退的人,公司按雙月的工資作為賠償,稍后財務部的人到我辦公室一趟。有什么不滿的,盡管反映上來,洗耳恭聽。”
說完,轉身進了辦公室。
沒想到陳煜投資了這家出版社,和他一起來的人似乎與他有些交情,進來時兩人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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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頭的東西放下跟著去了辦公室。
“這些名單,你仔細核對工作日期,還有入職時間,超過三年的再多補一個月的工資。另外,我依舊掌管財務部。小孟準備成立一個雜志社,專門出版一些投稿人的故事以及時尚區域,或者是連載的作品。資費方面他會自己向部門申請,稍后你只管批條就好。”
“好的,老大。”
出版社成立有五個年頭了,以前的老板是個老古董,著力于出版一些書籍,好的壞的盡收囊中,導致最后鬧出很多不愉快。
如今,出版社將進軍雜志,在這個白金時代,無疑是個興起得較晚的了。
來找我批條的那天,我正在茶水間泡咖啡。晚上沒睡好,白天總得有咖啡陪伴才不會糊涂,才會有精神。
“喝咖啡對身體不好,要不試試我泡的枸杞紅棗茶?”
說著,他引我到了他的辦公室,坐到茶幾前優雅的翻過茶杯為我倒了一杯。
“孟老板,有話直說,不必特意而為之。”
“沒什么,就是單純的請你喝茶,順便簽個字。”
“那好,請問老板需要動用多少資金來啟動新項目?既然是老板,又為何要經過我這個小小會計的手?”
“程序嘛,當然得按規矩來。喏,不多,三十萬。我查過出版社的流動資金以及固定資產,三十萬,剛剛好。”
似乎沒有什么地方值得質疑的,說得頭頭是道。
大筆一揮,小巧精致的李桑落于字條上,再將經過辦公位時拿上的公章印在了名字的上方。
而申請人的簽名潦草得一如既往,一點也沒有變。
下班時間陳東隅又發來信息說到樓下了。
“今天爸媽又來視察嗎?”
他每次來接我,幾乎都是因為爸媽的原因。
“你先喝口水,我再跟你說。”他從后座拿出一瓶水遞到我的面前,我不疑有他,正好有些渴了,擰開瓶蓋喝了幾大口。
悉數吞入腹中,怔怔地看著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說話了。
“你爸他……情況不大好,我帶你過去。”
一路上我的腦子都是懵的,旅游回來了嗎?自己卻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樣的情況,需要這種沉重的儀式來告知?
到達醫院的時候,媽媽趴在走廊的座椅上哭泣,我從未見過她哭,只是這一次,一定是難過極了,才會忍不住哭得這么撕心裂肺。
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遠離黃賭毒,可是世人的俗光短淺,怎么會躲得過誘惑?
沒想到得到了這樣的噩耗,爸爸在我眼中從來都是個慈祥,和藹可親的人,從不與人打牌,賭博,也不喜與太多的人交談。
怎么會?
怎么會沾上那玩意兒?又怎么會賭博?還因此少了一條胳膊!
我本不想相信,可是那空落落的左衣袖時刻不在提醒著我這都是真的。我幾乎發狂,抓著他的衣服,松開,又開始捶打著親愛的爸爸的身體。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你把這個家都毀了,毀了。下半輩子你就在戒毒所里度過吧你,親愛的爸爸,我曾經是多么的引你為豪啊,做著讓一家人都驕傲的工作,可是現在……你還是那個手持手術刀的醫者嗎?我都不敢說自己的爸爸曾經是個怎樣偉大的人,因為他救了很多人,卻救不了自己,斷送了自己。”
陳東隅見我情緒失控,用雙手匡扶著我的肩膀,帶著我出了病房。
那條胳膊是他在賭場里欠下了一筆巨額高利貸,沒有錢償還,東躲西藏的,最終還是被抓回了賭場,媽媽回家時就看見了躺在血泊里少了只手的爸爸。
殘忍的人才不會給你時間與各種理由來搪塞,他們只會以血腥的方式來解決一切小問題來填滿他們內心的吶喊與呼之欲出的欲望。
我多希望此刻弗洛伊德就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象。就好比那禁地的雪地里的一步步腳印,只有去沒有回的腳印,以及藏在雪下的父親。
我也想有這么一次瞞天過海的機會,然后一切回到去雪地的前一刻。
從畢業,到相親,再到結婚,本以為一切順順利利,安心就好。
可是生活卻總給我重重一擊,可自己卻不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啊!

陽祭.九
寶貝們,奴家日夜操勞,已更近三萬字…… 越到后面,越……有些力不從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