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去找黃師傅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這個時間睡得正香，我打了幾通電話都沒有醒。

　　向前臺借來充電器，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坐下，旁邊有插座，充上電才滿意的瞇著眼睛。看著像閉目養神，實則只有自己知道，不想讓那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來。

　　凌晨兩點半，早餐店的老板已經開始準備一早的吃食，香氣溢滿了整條街，由于大堂的玻璃門是留了一道縫，熟悉的包子味飄進來，竟有些懷念。

　　凌晨五點半，街后方有一個客運站，最早一班到重慶的車是六點出發。渾渾噩噩的起身，走出大門，霧氣實在大的很，寒風刺骨，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裹緊了攜溫暖的大衣，去到不遠處的包子店，叫了兩份小籠包，兩份豆漿。

　　折回酒店，將其中一份放在前臺，“306號房來退房的時候把早點給他，押金也一并退給他。謝謝。”最后我還能扯出一個沒有感情的微笑。

　　很多年沒有坐過客車了，買票進站，到檢票口檢票，坐到車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若是在夏日里，一定能夠看見遠方天空漸漸露出的魚肚白，打開車窗就能感受到清晨的陽光，明媚，與呼吸新鮮空氣的暢然，再吹過一陣夏日微風，那才叫一個涼爽。

　　可是現在，遠方天空灰蒙蒙一片，只看見附近起早店鋪的燈火通明，車窗也不舍的開，因為這時候車里是沒有暖氣的，即使打開，享受的也只是刺骨寒涼。

　　在車輛搖搖晃晃中，總算是入眠了。

　　醒來時，是一個半小時后。

　　車子已經在城市里溜達了一圈，該下車的乘客都已經下車，最后進了四公里汽車站。

　　師傅起身站在過道里，盯著向外我揮了揮手，“嘿，小姑娘，到站了。趕緊下車了。”

　　乘坐地鐵到渝北時才九點，打了的士到小區，大門外面擺放著兩排鮮花，路面上都是鮮花瓣，隨意散落。

　　馬路邊上，小區門禁周圍都是小個紅包。

　　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著那些個保安個個都笑開了花，想必是撈到了不少紅包。

　　這邊小區屬于老小區了，電梯都比較昏暗，更別說樓層的過道了，沒有進光的窗戶，更沒有陽臺，全封閉型的，連空氣都覺得壓抑了。

　　出了電梯我連連跺了幾腳，只見另一方的感應燈亮了，再跺一腳，前方的燈還是沒有反應。

　　無奈，只好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摸黑從包里翻出鑰匙，這門輕輕一擰就開了，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聽，連門都在可憐我！

　　這一天，手機都響個不停，我沒有刻意去關機，即使沒電了我也會馬上去充電。

　　若是連手機都關機了，我就真的很孤獨了。即使什么都不看，就那么放在一邊，也算是一種安全感。

　　陳東隅會不會發了瘋的找我呢？

　　奵西有沒有告訴他，我什么時候回來的。

　　對了，還有孟孑然，陳煜，姝麗姐，這一天都打來了電話，他們是在關心我的去向嗎？

　　夜晚，寂靜得可怕，我不敢關一盞燈，所有的房間都亮了個通透。

　　就這么呆滯的蜷縮在沙發上，有那么一刻，我想過離開。可是我竟沒有媽媽那時的勇氣！

　　我喃喃低語：“天黑了，媽媽，你在我身邊嗎？”

　　“我以為瞞得住的，自以為沒有走漏風聲的，沒想到是身邊人，你一定是聽了這個消息覺得我很壞，所以才要離開嗎？

　　可是媽媽，我是舍不得你難過啊。因為我愛你。他讓你我這樣難過，因為不愛我，你說的喜歡，不過是男人的花心而已。一個男人，即使有家有室，在外同樣風花雪月，處處留情，這就是喜歡，只要不討厭，對誰都喜歡的喜歡。”

　　來電顯示，陳東隅。

　　一分鐘后鈴聲消失，微信提示音倒是響了。

　　陳東隅：在哪里？為什么不接電話？

　　-大家都很擔心你，接下電話好嗎？

　　-告訴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請你不要一個人難過，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的。

　　信息接二連三的發來，聲音響個不停。

　　最后一聲鈴聲變了，我側頭看去，是一則短信：老地方見

　　連個標點符號都舍不得打，什么時候這么節約了！

　　從這里打車過去將近兩個小時。在微信里叫了車，起身去衛生間看了眼面容，邋遢大王，憔悴，黑眼圈，占全了。

　　簡單的洗過臉，擦了護膚品，在涂山點素顏霜，嗯……感覺好點了，再描個眉，涂上淡淡的口紅，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惡心人。

　　推開門，直接走進一字包間，里面就一個人，起先還擔心會有其他人在。

　　我故意問她：“怎么？不陪你的小粘粘了？？”

　　奵西抽了一口煙，才漫不經心說：“對不起啊，我爸去晚了一步。”完美避開那位小粘粘的問題。

　　“說什么傻話呢？跟叔叔沒關系，我媽得了膀胱癌，晚期。她走的時候一定很痛，留了那么多血。我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明明我很想大哭一場，可是，我現在連哭的勇氣都提不起，現在我什么都沒有了。”

　　房間暖氣上來了，火鍋沸騰著，雀躍著，我的心卻如一潭死水。煙霧繞在上空，稍后散去。

　　奵西為我燙了一塊毛肚，放在碗里，“傻瓜，你還有陳東隅啊。他那么愛你。”

　　“你們都說愛，可是，我除了感受到他的撩撥，發情，雖然有時候會感覺溫暖，但往后跟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一個樣。”

　　她愣了幾秒，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這讓我想起那次聚會上，也是這樣的她，抽著煙，突出一圈煙霧，對著我說話。

　　嫁給誰不好。

　　“你以前認識他？個個都說愛我，可是愛不愛的，我這么感覺不到？”

　　看她的樣子，像是被我這話震驚到了，一口菜全包在了嘴里，下不去，也出不來……

　　好一會兒才說：“怎么會，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傻子也看得出來。”

　　傻子都看得出來，我連傻子都不如？

　　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這么做？為了讓我盡早成為可憐人嗎？然后一臉悲傷的奔向他的懷抱盡情的哭泣，累了就睡一覺，醒了就吃一碗他做的粥。似乎挺美好的。

　　不過關于他，此刻并不想深究。

　　“對了，叔叔阿姨還不知道你們離婚？在茶館遇到的時候還向我問起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