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燃大抵是第一次見腐爺這副模樣,一臉的不可置信,嘴里哆哆嗦嗦的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伍哥年長些,比我們要穩重的多,他見狀連忙蹲下來察看腐爺的情況。
腐爺面上有些猙獰,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老酒過來把腐爺的手拿起來,我這才瞧見他雙手的指甲已經變得烏青,像是中毒的樣子。
他沉思一會,從他隨身包里掏出一道疊成三角形的黃符,又把自己的水袋掏了出來。
他那袋子里裝的并不是普通的白開水,而是各種藥材熬出來的藥湯,說起來他好像極少和我們一起喝水,平時渴了都是喝自己袋里的,我只當是個人的小癖好,現在看來那袋子里是另有乾坤。
伍哥接過老酒手里的東西,比劃兩下又停了動作,我估計他也不知道該咋辦,在這種事上還是老酒有絕對的發言權。
老酒看了一眼我們說:“我現在要把這道符給化了,符灰兌水給他喝下去,但是,我們現在沒有盛水的東西可用,怎么辦?”他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環顧四周,以現在的條件確實一時間找不到什么東西,正是一籌莫展之際,陳燃從他背包里拿出一副手套。
他說:“這副手套是隔火隔熱的,可以戴上它,把符灰捧在手上給腐爺喂下去。”
我們四人交換了眼神,覺得這是目前最可行的的辦法,于是立刻行動了起來。
陳燃戴好手套,雙手交叉捧著。我點燃黃符,看著他在陳燃的手中化為灰燼。
伍哥從老酒的水袋里倒出紅褐色的水在陳燃手心,用手指攪和幾下,這就算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就是給腐爺喝下去了。我小心翼翼的掰開腐爺的嘴,陳燃立馬把掌心的水通過小拇指引流到腐爺口中。
他只記得這手套隔熱隔火,卻忘了它也是個吸水的料子。一大捧的藥湯到腐爺嘴里的并不多,能被他吞下的更是少之又少。
喝完后,老酒先是給腐爺順了順腸道,在胸口這里往下搟了兩下,接下來讓我們把腐爺放平,左手似乎在掐訣,嘴里念叨著什么,隨后就掐了腐爺的虎口和人中。
只見腐爺深吸一口氣后悠悠轉醒,我對陳燃使了個眼色,他立馬把許伍和老酒拉到一旁說話。
我看著腐爺傻不愣登的樣子,知道他沒事了,玩笑心起幽幽來了句:“腐爺你這一覺可是睡到了開春啊,耽誤我們好大功夫。”
腐爺聽罷一臉迷糊的看著我,但那迷糊勁兒也只有一陣,遂即眼里就恢復了清明,作勢就要推我,也不知道這人那這么大勁,一下子把我推了個倒栽蔥。
“少他媽廢話。”腐爺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同時還不忘補我兩腳。
我心想我這可是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了,沒想到因為一句玩笑話,得不償失挨了踹。越想我越委屈,就打算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陳燃他們自是注意到我們了,見腐爺像個沒事人似的也就都過來了,他走過來拉我起來:“喲,你倆這是唱哪出呢?”
我拉住他的手,順勢起身,眼神和他對上時只見他搖搖頭,我心里有了數回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唄!”
腐爺冷哼一聲,表示懶得和我計較。許伍拍拍腐爺的肩膀一臉正色道:“幸好沒啥問題,后面大家都注意點。”后面一句話是對我們倆說的。
看這情形我大概也猜到個六七分,不是石柱有問題就是那風鈴缽。我突然記起腐爺剛剛手指頭烏黑就問他是不是摸過什么東西中了毒。
腐爺抬起手看了看,指頭還是烏黑,老酒摸摸自己的下巴,略帶尷尬的來了句不應該啊。
結果,腐爺用另一只手互相搓了搓,看得我們三個眼睛都直了,原來那是腐爺沾上的臟東西,不是中毒,還搓了不少的泥灰下來,看得我直撇嘴。
腐爺吹掉手上的臟東西后說:“我起初以為那石柱上盤的是一條龍,我覺得這龍的造型有些奇怪,就順著石刻往上看,結果是一條蛟龍,我在看向它眼睛時就沒了意識。”
大家都在很認真的聽著腐爺在說話,完全沒注意到少了個人,身后突然來了句:“它眼睛怎么了?”
我隨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此刻陳燃正站在石柱下,抬頭看著的正是那條蛟龍。
我暗道一聲不好,立馬朝那邊跑去。但還是沒趕上,等我們過來,陳燃已經和蛟龍對上眼了,我們嚇的大氣不敢出,四個人注意著他的動作。
不一會兒,陳燃幽幽來了句:“它沒有眼睛誒。”說完就收回視線看著我們。
我長舒一口氣,幸好我想象的事情沒有發生,但同時也暗生疑惑,為什么獨獨陳燃不受蠱惑。
為了方便大家研究,我讓陳燃把蛟龍石刻的模樣畫下來,陳燃是有些美術底子在的,不一會一條栩栩如生的蛟龍出現在我們眼前,但它那缺的眼,卻讓整幅畫顯得詭異無比。
透過紙上的畫,我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似乎在拉扯著我的神經,我甩甩頭想擺脫掉這種感覺,眼神在接觸到畫的時候這種感覺又達到頂峰。
我輕咬舌間,讓自己保持清醒,努力把視線移向別處。
我艱難的把視線收了回來,卻跟老酒撞了個滿懷,我這才發現短短時刻他竟然出了一層薄汗,要知道這可是在十二月的冬天,更何況我們還處在地下。
突然有一滴水,滴到了陳燃的畫上,陳燃疑惑的說:“咦,哪兒來的水?”我往后退兩步,手摸上自己的臉,這才發現,我竟然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
這一刻,我突然打了個冷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嘴巴一張一張卻說不出話,我有些慌亂,忙伸手抓住腐爺,想尋求心理安慰。
可我一伸手卻什么都沒撈到,如同泡影一般,消失殆盡。于是我更慌亂了,急切的想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
我把嘴巴張的老大,喉嚨里發出嗚嗚的嘶吼,手在空中亂晃。
如果他們能看見我的話一定覺得我是個張牙舞爪的瘋子,但這一刻,我卻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在消失。
耳朵響起空氣流動的聲音,我為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把眼睛給閉上,大腦放空,就是這一下,再睜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陳燃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