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蘇清若嘴角掛著滿足的笑意,和蘇七一前一后的走著。
蘇七拿著一小包東西,看了看蘇清若的背影,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躊躇再三,他還是輕輕的開口:“少爺,老爺他……”
“住口!”蘇七的話還未說完,蘇清若便神色一變,怒斥出聲,讓蘇七將為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蘇七,別和我說這些,父親他想要做什么也好,都別和我蘇清若扯上關系,這諾大的蘇家,他想要,可我,不想要。”
蘇七輕輕的點了點頭“是,少爺。”
收回了自己的失態,蘇清若淺淺的點了一下頭,可是臉上卻也是看不見了剛才那種愜意的神情。
蘇清若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來到了蘇則夷的院落,燈還未熄,他便直接推門而入。果不其然,他的表弟坐在桌前正細細的品著酒。“則夷,看來是對那小叫花還蠻上心的。”
蘇則夷確是個小心眼的人,今天被花非非著實氣著了,想來,他這個表兄不回來,他便會依舊在這里喝悶酒。
蘇則夷涼涼的撇了一眼蘇清若“表兄說錯了,上心的可不是我。”
一掀衣袍,大方的落座,蘇清若一點都不介意蘇則夷的態度,將手中的東西放于桌上。“嘗嘗吧,花花做的魚味道真的不錯。”
“花花?表兄,你這是在自賤身份!”
輕輕一笑,若清若不置可否。“則夷,我和你不一樣,你將來會是這蘇家的家主,而我,會是一個輔助你的人,在這里,我們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缺,可是,我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也許花非非是一個小乞丐,是最下等的人,可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讓我感到愉悅,從來沒有的愉悅。想來,他這人也是有趣。”沒有管蘇則夷迷惘的神情,他站起身來。“則夷,你嘗嘗吧,真的很不一樣,也許,你試著和他做做朋友,你會發現,真的蠻有趣的。”
蘇清若走了,順帶幫蘇則夷帶上了門。蘇則夷是真的不懂,不明白,他只知道,花非非那張臉顯現出的輕佻,他很討厭,他說的話,做的事情,他也很討厭,他,怎么可能屈尊降貴和一個乞丐做朋友。
垂眸看了一眼桌上放的東西,是用荷葉包好的,從中傳出了陣陣香味,蘇則夷手指微動,最后,他還是嫌棄的將這些東西扔給了府里的狗。
他,不屑。
另一邊的花非非,翹著二郎腿滿足的躺在她的‘床’上,腳,晃啊晃啊,顯示出她的心情特別好,一邊的大春偷偷的看了一眼花非非,欲言又止,然后又看了花非非一眼……如此反復,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最后他還是忍不住挪過去,將花非非的小細腿放下來。“大花。”
“干嘛?”
“那個……你今天說,說蘇公子給了你定情信物,這個……”不知怎的,大春有點說不出口,也不知怎的,他覺得心里面有點堵,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哦,那個啊……”花非非笑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其實是懶得說“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看花非非不想說,大春也不好多問,最后只有自己心里悶悶的躺在了花非非的身邊,怎么也睡不著。
這天,寧城是熱鬧非凡,為什么呢……因為有人施財物啊……
整個寧城的乞丐們都跑過來希望能得到點東西。
而一些平民百姓也爭著想分杯羹。
大春一介落魄書生,他根本就擠不進去,只能干著急,花非非站在一邊懶洋洋的看著,雙手交叉,時不時的打個哈欠。
大春額頭已經出了汗,著急的看著花非非“大花,你身量小,你去試試,指不定能揀點錢回來,我們也可以休息幾日不用討飯了。”
“去什么去,你這個大個男人都不行,我這么小個身板,待會兒被踩死都不知道。你沒見到這些人有多恐怖嗎!”
大春一噎,想想也是,最后他也就和花非非站在一邊看了。
看看是誰這么大手筆。
三頂步輦前前后后的顫動著,金黃色的流蘇垂在四周,轎簾上都是上等刺繡的百鳥朝鳳,栩栩如生,一針一線都是細膩非常,流蘇上點綴著一顆顆碩大的珍珠,更加顯得雍容華貴。花非非嘖嘖嘖……真特馬有錢。
最前面的轎子停下,從里面走出一位露出和善笑意的大叔,不停的笑著,朝各位擺手。第二頂轎子走出來的人,嗯……怎么說呢,胖得像只豬……油膩感十足,加上渾身上下奢華的衣衫,花非非看得更加的倒胃口,那雙小眼睛里面,透出的,狂妄,囂張,看著周遭亂哄哄的人,顯得那么的不可一世。
……
花非非翻了翻白眼,這家人,還真的虛偽!為首的老頭表面做得好,可這小的就完全暴露了呀。
聽他們說,這戶人家姓丁,是遂城的首富,丁老爺丁萬貫膝下有兩女一子。大女兒丁雪進宮為妃,留下二兒子丁雄和小女兒丁艷艷,那么,最后一頂轎子里面的,應該就是丁家三小姐了,好想看看這丁家小姐長啥樣啊,姐姐既然都可以進宮,那想必妹妹也不會差,想著想著,花非非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身材,又摸了摸這張無顏的臉,再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啊……
這天,寧城亂成一鍋粥,全是瘋搶銅板的人,這天,寧城,遷來了一戶人家,姓丁。這天,這戶丁姓人家的到來,打破了寧城本平靜的日子。
一月,就這樣過去了,花非非坐在月老廟里面,眉頭緊緊的皺著,四周的氣氛很是壓抑,有因為疼痛的輕哼,也有些輕輕的啜泣,大春坐在花非非的旁邊,輕輕的揉著自己的手臂,手臂上,赫然有著淤青,每揉一下,大春就越發齜牙咧嘴。
“大春,我不是讓你小心著點,看著那個丁雄就跑遠點嗎。”
“我也想跑來著。”大春無奈的吐出一口氣。“這丁雄真是太過分了,活活的一個惡霸,今天,隨手拿攤販的東西不給錢就罷了,那攤主就小聲的說了一句,便被打了,而后我們這些乞丐也被追著揍。我看呀,這寧城的乞丐許是都被欺負過了。”
“昨日,城東賣花籃的姑娘,不知怎的得罪了丁雄,被強行帶走,我看哪……唉,那姑娘也是苦命!”
花非非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城東賣花籃的小姑娘她見過,雖不是長得國色天香,也是清純可人,想來,也定是被糟蹋了。
大春氣憤不已“這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花非非就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在這個世道,有錢就是大爺,有錢便是王法,在這個離天王老子不知道多遠的寧城,我們這些老百姓就只有受著。”
“大春,這幾日你歇著吧,我出去討吃的。”
“大花,你可得小心著點兒。”
隔日,花非非醒來后,借著河水稍微洗漱了一下,便準備去找吃的,這時,她見到了一個老嫗,同樣穿著滿是補丁的衣衫,頭發已經花白,杵著一根木棍,慢悠悠的朝前走去,卻總覺得有些焦急。
“婆婆!”花非非開口叫住了她。
老人停下腳步,將頭轉過來,花非非幾步上前,扶住了她。“婆婆,你這么著急是要去哪里?小迎春呢?”
這乞丐婆婆是從花非非來到這個世界,她便已經在破廟里面了,據說是家里糟了難,兒子兒媳都沒了,她一個人帶著自己的小孫女輾轉來到了寧城,便在破敗的月老廟住下了,小迎春和花非非的年歲差不多,長得很是清秀,也是月老廟為數不多的女乞丐。
由記得第一次見到小迎春的時候,那個女孩子小小的,軟軟的,雖然穿的破破爛爛,可是那雙眼睛卻異常好看干凈,而婆婆也很和藹,所以啊,花非非的母愛瞬間爆棚,對小迎春可好了,平時有什么好的都給他們,而小迎春也總是羞澀地跟著她,叫著他‘花哥哥,花哥哥……’。
婆婆滿是褶皺的手緊緊的抓著花非非,已經渾濁的眼睛滿是焦急。“小花啊,迎春這孩子她不想太麻煩你照顧,今早便去集上討吃的了,這么久還不回來,我怕啊。”
花非非知道婆婆怕的是什么,她皺了皺眉頭,心里也開始不安起來“婆婆,你先回去等著,我去找找小迎春,放心,我一定把她好好帶回來。”說著,便跑開了。
集市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子蹲坐在一個小角落,面前放著一個碗,看著過路的人,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是不安,當碗里面被丟去一個銅板之后,她忙欣喜的磕頭,“謝謝,謝謝。”
揣著手里的銅板,她可開心了,畢竟她基本上都沒有出來乞討過,她有一個奶奶,奶奶對她很好,她還有一個小哥哥,小哥哥對她更是好,所以,她有一個小心愿,但是她并不想要她的花哥哥太辛苦,所以,她也想要做點什么。
突然,她的面前一暗,她帶著笑著一抬頭,小臉立馬刷白,她,認得眼前的人。
肥胖的身軀,價值不菲的衣衫,渾身充滿著跋扈氣息,也是這段時間以來讓月老廟的人受傷最重的人。
丁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