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生以來,林飛想了很多。可若是像今天這般,想的懷疑人生倒還是頭一遭。
轉世重生?這等荒謬的事情,怕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一個新世紀的靈魂來到大明王朝本身就如同來到異鄉漂泊的游子一般,無人可訴,揣揣不安,每天都擔心著第二天到來,擔心稍不留神下一秒便被out出局。
時間久了,卻又發現自己好像幾乎要被周圍的人,物同化。于是,便拼了命的告訴自己,
“這一切都是假的,身邊的人也TM都是古人,自己和他們不一樣,不能忘了這一切。”
“夢醒了,我還是在大學的課堂上睡著覺。說不定,下一秒便被同桌的室友戳了戳手肘,站起來回答那道連問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高數?”
.......
雪花越來越大,土灰色的路上也漸漸鋪滿了一層白霜。
似乎,這一切又都是真的!
林飛仍舊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只留下一只只高低深淺不知的腳印。
孤寂。
落寞。
悲涼。
......三個極具代表性的代名詞居然同一時間在這個年齡尚且不足九歲的孩童身上。
“我這是怎么了?”
林飛停下了腳步仰頭望天。滾燙的淚珠像豆子一樣,一滴,一滴從林飛眼眶流出,劃過臉龐,劃過嘴角,最后變得冰冷再落入雪中,結冰。
......
......
誰家當娘的不心疼自家孩子?
歐陽淑端早就注意到了林飛的異常,遠遠的跟在林飛身后。
沒有丫鬟,因為是自家孩子。當娘的心中憐惜,放心不下,自然是要親自跟著。
看著有些陌生的兒子,歐陽淑端自然不會在意這幅場景放在一個八歲孩童身上有多么怪異,只是靜靜的站在遠處,望著,等著,等著兒子需要的那一刻,走上前去輕輕將他抱在懷中,溫柔的告訴他:“娘親還在!”
十一月的介橋村還真冷,冷的直教人懷疑人生。
風更大了,雪花也更厚了,路上的腳印也被新雪給蓋住了。
可林飛還沒動,就那樣靜靜的站著,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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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飛再次醒來,卻發現正在自家小床上躺著,身旁還生著一盆炭火。
“這難道又是一場夢?”
林飛輕輕走下床,打開窗戶向外探出頭,外面早已是皚皚白雪一片。
猶記得,在那個最冷,最冷的時刻,是歐陽淑端從自己身后輕輕將自己抱入懷中,用著最溫柔的話語溫暖著自己,直到自己哭著,喊著,將心中的不甘,疑惑,怨憤一一喊出,喊到喉嚨發啞,失去知覺。
.......
“呵,有個母親當真是好!”
......
——京都朝堂
正德十七年(1522年)世宗朱厚璁改元,年號嘉靖。
金鑾殿上,皇帝寶座。年僅十六歲的朱厚璁正有模有樣的端坐在帝位,面對著朝堂之上那浩浩蕩蕩站著的數十名大臣絲毫不露怯色,反而還散發著與年齡不符的威壓,直直壓的一眾大臣喘不過來氣。
“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追封興獻王為帝,于立法都有不合。如今陛下年幼,初登大寶還是當以穩定朝局為重。”對于世宗追贈生父為興獻帝,首輔楊廷和率先開口反對道。
“臣,認為理當如此。”
“臣等,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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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自然是首輔,剛一開口,群臣便紛紛開口聲援。
“哦?依照楊愛卿之言,朕乃一國之君,莫非連這點權利都沒有?”面對這一形式,朱厚璁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按照擒賊先擒王的思路,便決定拿楊廷和開刀。
“陛下自然是有權力的,可如此卻有為祖制,臣等不得不出言勸諫。”見到周邊大臣皆都出言聲援,楊廷和自然是微微有些得意,緩緩開口對答道。
“好!那你們勸諫你們的,朕不做這皇帝便是了!”朱厚璁盡管預先已經做好了準備,卻不曾想到,剛剛即位提出的第一個意見便被眾臣集體反對,頓時面色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不顧章法禮儀直接罵道。
......
“這.....”一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都一臉無可奈何,對于這個還有小孩心性的皇帝,卻是打不得也罵不得。
“不可,陛下乃一國之君!所言所行當為天下效仿,乃是國人表率,需依照禮儀規制行事,若不然恐被天下人恥笑。還請陛下三思!”見狀,楊廷和會心一笑,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三言兩語便被激得不知所措。
“請陛下三思!”
......
“還請陛下三思!”
朝堂下面聲音又是齊刷刷一片,逼得朱厚璁滿臉通紅,驀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
就這樣,一場朝議以一種鬧劇的形式給結束了。
次日,觀政進士張璁上疏。
原本自己也以為沒有任何希望時,準備接受這一切時,突然傳來的這道聲音便成了朱厚璁的救命稻草,使朱厚璁眼前一亮。
“朝議上說皇上入嗣大宗。宜稱孝宗皇帝為皇考,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王妃為皇叔母的事情,不過拘執漢定陶王、宋濮王的事,謂為人后者為之子,不得復顧其私親之說耳。夫天下豈有無父母之國哉!臣廁立清朝,發憤痛心,不得不為皇上明辨其事。”
“且漢哀帝、宋英宗為定陶王、濮王之子,是因成帝、仁宗無子,皆預立為皇嗣,養于宮中,嘗為人后。今武帝已嗣孝宗十七年(實十六年),“臣讀祖訓曰: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今武宗無嗣,以次屬及,則皇上之有天下,真猶高皇帝親相授受者也。故遺詔直曰:‘興獻王子倫序當立。’初未嘗明著為孝宗后,比之預立為嗣養之宮中者,其公私實較然不同矣。”
得完此疏,朱厚璁欣然一喜道,“有此論,父子關系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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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五日
觀政進士張璁以大禮議未定,復進《大禮或問》。
以首輔楊廷為首,致仕大學士楊一清等舊派與張璁為首的議禮派之爭徹底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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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風波再起,大禮議之論再爭!
沒有人知道,立下這個幼帝是對是錯,但在一些黑手的推動下,卻又不得不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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