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內裝有我自己的筆記本,不論到哪兒我都會捎著。很多人不理解出去玩為什么要帶電腦,我想這大概也是預防空虛的一種辦法吧,晚上回到酒店泡個澡,打開電腦玩兩把英雄聯盟,舒服。
熬夜玩到三點多,上床睡覺。酒店里的床十分柔軟,一躺身體好像都要陷進去。床有點大,一個人躺著略顯空蕩,我把被子蜷成人的形狀板正的擺放在另一半枕頭上。轉過頭看了它一眼,一點感情溫度都感受不到,管它呢,這只是一種心靈慰籍的方法而已。
早上六點準時醒來,比鬧鐘要趕早,每當第二天有事時自己通常會提醒自己起床,這也是上學留下的生物鐘。
昨晚蜷好的被子現在已經被踏在腳下,真想裝個監(jiān)控看看昨晚的姿勢有多么不堪,說不定在不清晰的夢里和美女跳了個舞也沒準。
高檔酒店的一次性用品就是不同,牙刷牙膏質量看起來都很硬性,不同于小賓館的那些殘次品,使用感覺十分良好。
七點時潘舒言給我發(fā)的消息,聽她的意思也和我一樣六點起床,準備完畢想找我吃早飯。
四百多的酒店錢自然不是白花,入住時前臺告訴我們可以用房卡在一樓吃早餐,那就去看看有什么吧。
我用手機給她發(fā)消息:出門。
拔下房卡,將門合攏后在走廊上等她。
看她還沒出來,我用微信小程序打了把撲克,小時間的等待打牌是我最好的消遣方式。開局就是一手爛牌,搞得我一點玩下去心思都沒有,托管好像又對不起隊友,唉,算了。
兩把斗地主打完,潘舒言正好也出門。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紫色PUMA外套,搭配寬松的灰色收口長褲,薄款白色長筒襪和一雙耐克老爹鞋,梳著一副精致的學生頭,我不經意的抿了嘴唇。
“酒店是包含早餐的對吧。”潘舒言問我。
“包含,記得給房卡時前臺說餐廳在一樓,看看去吧。”
走進充滿現代風格的金色電梯內,我聞到一股香氣。電梯的通風口正在不斷往里運輸著外面的空氣,難道在通風口處加了香水?仔細看了一圈才明白,原來在電梯通風口旁有一個綠色印有平安兩字的香囊,為什么是綠色的平安呢,我覺得有些奇怪。氣流經過香囊將香氣順暢的擴散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挺有想法的。
下到一樓后電梯門口站著兩位服務員,電梯門一打開就對我們鞠躬。
“客人們入住愉快。”
我有點不適應這種方式,也許是很少受人尊敬的緣故。
“呃,那個,早餐去哪兒吃?”我支支吾吾捋不清思路。
“左拐的境香閣就是。”服務員用手臂指出一個方向,畢恭畢敬地說。
“哦,謝謝。”
來到所謂的“境香閣”門口,同樣站著一名服務員,我倆把房卡遞給她,也沒有掃描也沒有查閱,只是看了眼房號就點頭讓我們進去,這里面估計有什么玄機,酒店內的微不足道的玄機。
這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廳室,說能舉辦婚禮也不為過。進門的左手邊是打飯的地方,像吃自助餐一樣,各種食物和飲品不限量享用。
右手邊就是吃飯的區(qū)域,家人聚會用的大圓桌,方形四人桌,以一種不太規(guī)律的方式隨意擺放,餐桌旁則坐著形形色色的住客,正裝便裝穿插的大人們、乳臭未干的孩童,貌似沒見到我們這個年齡段的。
我在盤中裝了些面包片,雞蛋,打了杯小米稀飯,潘舒言則盛了點意大利面。
四人小桌大都坐的滿滿當當,潘舒言直接拿著餐盤坐在了聚餐用的大圓桌旁。
我們現在的畫面其實極為不協調,一個能坐下十人的圓桌此刻就只有我們兩人還是并肩而坐,講道理有些浪費資源,不過吃早餐的話應該沒人介意這些。
上午準備去江南水鄉(xiāng)的特色景點看看,來一趟外地自然要領略一下當地文化。
這座城市分布很有特點,東邊一般屬于高樓大廈密布的主城區(qū),相隔一條高速或是國道,西邊則是小城類型的景點區(qū)域。
來到江南小鎮(zhèn)的風景區(qū)(名字我就不過多介紹),一條窄而長的河流貫穿整個鎮(zhèn)子,兩旁全部都是白墻黛瓦的低矮房屋,配著高出屋檐的馬頭墻,錯落有致,美觀大方。
街道兩旁有很多禮品店、小吃店,和城市步行街有一些相似,潘舒言買了個糖葫蘆,拿在手里正津津有味的吃著。
正值放假期間,這里的場面想必不輸當年邁克爾杰克遜表演時的場景,人貼人人擠人,說是看風景不如說是來看各種發(fā)型的。
“好煩啊,他又踩我鞋!”
潘舒言一臉嫌棄的拍打著鞋后跟被踩臟的地方。
“擠擠擠,一點也不知道謙讓。”
我無奈的笑了笑:“都說放假別去大景點,我還不信,這么看來的確如此。”
“其實景區(qū)也沒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說到底還是為了換個陌生的環(huán)境走走路而已。”她說。
“是啊,世界之大,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不同的特色。咱們錢也有限,不能很好的體驗到什么,能得到的只有收入眼簾的風景。不過說實話,這樣人擠人的地方也欣賞不到什么。”
這里有很多道路十分狹窄,就和有了血栓的血管一樣,紅細胞拼命的想擠過去,但能過去的寥寥無幾且速度十分緩慢。
怕在人群中走散,潘舒言緊握著我的胳膊,好像情侶一樣。
我是出來旅游的,但滿腦袋裝的都是潘舒言,其實一點也不矛盾,因為這次旅行本就是為了她。
調整一下因為擁擠而浮躁的情緒,開始試著感受周圍。空氣讓人不太喜歡,漂浮著人群與食品混合的怪異氣息。溫度很適宜,就是人擠人好像更燥。看看周圍的景色,人們喜笑顏開的互相談論,只是不知道在說什么。
河面十分平靜,只泛起淺淺的漣漪。有劃船的船夫載著付過錢的游客,每當船遇到小橋時,乘客便會俯身低頭以防撞頭,船夫則直接爬上橋再從另一端跳到剛好漂過來的船上。
挺有意思,估計肯定有過失誤,這次來應該看不到熱鬧了。
這里的確沒有什么可以娛樂的,好就好在范圍還真不小,加上一些院子房屋都可以進去參觀,消磨一上午的時間那是綽綽有余。
中午在肯德基吃的午餐,畢竟肯德基遍布各個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我很想痛痛快快的吃一頓,點上各種炸雞漢堡,但是錢包總是不樂意,很多人都說肯德基便宜,我還真沒感覺便宜過。
下午去的著名湖畔,門票四十,學生半價,說起來真不貴。
進去有點失望,除了一個湖泊什么都沒有,突然覺得二十元也有點虧。
“這和家門口的公園好像沒什么區(qū)別啊,就是范圍大。”
潘舒言點點頭:“玩嘛,多轉轉。”
一天過的很快,盤算下來也沒玩什么有趣的,比起享受旅程我更享受兩人在一起的時間。
十月份已經進入了雨季的尾巴,可不知為什么,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打亂了所有計劃。可能是這里地理位置偏南,我們家鄉(xiāng)這時候最多也就下個小雨,又沒帶傘,室外活動不得不取消,窩在酒店成了最好的辦法。
把浴缸里的水放滿,拿出酒店備好的鹽粒倒入。我沒怎么用過浴缸,不知道加多少合適,反正就住這幾天,按照正好能用完整罐的量算好了。
把手機和煙灰缸也拿進了浴室,我想把泡澡當做一種消遣,畢竟平常也體驗不到。
刷著短視頻,抽根煙,水涼了就繼續(xù)放熱水,心情好舒暢。一待就是近一個小時,直到廁所里煙霧過多,呼吸有些受阻才作罷。
裹上浴衣,順手沖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玩兩把游戲。酒店里有按摩機器,小腿和腳都能照顧到,就是每次使用需要掃碼付費,咱也不差這點,自己舒服就好。
利用游戲耗去大半天,玩到頭上有根筋莫名其妙的疼便躺在床上看電子書。
房門被敲響,肯定是潘舒言,我打開門讓她進來。
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起來心情有些低沉,也許是拜雨所賜,陰雨天總會讓人壓抑不是嗎。
“今天晚上要不要喝一點?”她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語氣平緩地說。
“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也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喝些,然后什么都不想的躺在床上睡覺。”
“行,我訂外賣,一并連晚飯也買好吧。”
其實酒店內是有酒吧的,但我從沒在五星級酒店里喝過酒,害怕不懂規(guī)矩被人嘲笑,也害怕因為價格高昂喝不盡興,所以選擇了外賣。
外賣被送到酒店前臺,沒有讓服務員送上來,是我親自下去拿的。
左手提著哐哐作響的酒瓶,右手提著晚飯,迎著一起坐電梯的住客的怪異的眼光走回房間。
“來吧。”
我把屬于她的飯放在桌上,將酒瓶整齊的擺放好。
這次沒買白酒,也該換換口味了,百威的啤酒買了九瓶,也并不是一定要今晚喝完,我想剩下的可以留著平時喝。
“干杯。”潘舒言率先提起。
“干杯。”
酒瓶撞在一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有你在的日子真好。”她說。
“嗯?”
“有人照顧,有人談心,其實結婚后要是就這樣,我倒是挺喜歡的。”
“會有人照顧你的。”
“不一定有你好。”
“哈哈。”
我能感到自己笑得很干澀。
窗外雷光乍現,云層碰撞的轟隆聲響貫穿整座城市。我看著密集的雨點不停擊打在玻璃上,聽著敲在玻璃上發(fā)出的噠噠聲響。
“真是怪啊,竟然會打雷。”我看著天空的閃光。
“地理位置原因吧。”
“我也是這么想的。”
舉起手中的酒瓶,閉上眼灌倒口中,難喝的口感刺激著我的舌苔,閃電的余光急促的打在我臉上。再看向面前的她,頭已經開始逐漸埋底,應該十分疲倦吧。
啤酒見底,其實醉意也沒有那么濃,說暈是真的,潘舒言回去自己的房間。
我收拾完辦公桌上的殘渣,坐在窗前眺望遠處。
燈火通明的大都市,幾座高聳的地標大廈,這么大的雨道路上依舊有很多車。
閃電撕扯著怒吼,是誰激怒了它,讓它如此憤怒?還是說遇到了什么傷心事,值得它大哭一場,這一定不是磕破了皮那樣簡單。沒有了月亮的安撫,天空就像發(fā)脾氣的小孩子一樣,肆無忌憚的怒斥著自己的不滿。
潘舒言不過才剛剛離開這間屋子,而且就在距離我不過十米的地方,但房間好像一下子變得冷清。沒有生氣,沒有聲音,屋子內安靜的讓人膽寒。平常我總會打開電視制造一種熱鬧的氣氛,現在我并不想,因為那并不能真正滿足我的心。
躺在床上思考著每天發(fā)生過的事,自己有沒有做錯什么,什么地方值得注意,我想就這樣趕緊睡覺會更好,第二天應該還會繼續(xù)下雨吧。
就這樣隨著不斷的思考逐漸模糊意識,下一秒好像就要真正睡著。耳邊又傳來了敲門聲,我有些疑惑,這個時間什么人會來,莫不是敲錯房間門?
我倒是不怕有什么來路不善的人,畢竟也是個男人,是誰打開門就知道了。
房門被打開,站在我面前的是穿著睡衣和拖鞋的潘舒言,手中還抱著一個枕頭。
“怎么了這是?”
“不想一個人睡覺。”她可憐巴巴的說。
“那…”我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辦…”
“在你這兒睡。”她的聲音很平靜。
在我這兒睡?我這兒就一張床,這什么意思?
“算了,你在這這兒睡也行,我去睡沙發(fā)。”
想了想好像只有這一個辦法。
她沒有說話,一只手抱著枕頭,一只手握著我的胳膊。一直把我領到臥室,把枕頭扔在床上,但沒有松手的意思。
就這樣直愣愣的站在這黑暗的房間內,一只手抓著我的胳膊,我則在后面摸不到頭腦的看著她。
“睡覺。”她說。
“啊,那睡吧。”我回答。
她依然抓著不松手,沒有任何動作。
“你也在這兒。”
“我就在這兒,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瞧,你一回頭就能看到。”
“不是。”她停頓了一下,“你也睡在床上。”
“啊?”我有點難以接受,“我睡在哪兒?”
“床上。”
“那你呢?”
“我也一樣。”
“可,可這不好吧。”我有點慌亂。
“沒事,陪陪我就好。”她用力拽了拽我的胳膊。
我咽了口唾液,也不知道到底怎樣做才是正確的。黑暗的房間內我們兩人沒有任何聲音和動作,就這樣僵直著,好像時間靜止了。
“陪我。”她又拽了兩下胳膊。
“你喝多了。”
“我沒有。”
“…”
“好啦,別想那么多,只要睡覺就好。”她把我推到床邊,將枕頭擺正,躺了上去。
我猶豫再三,還是先坐到了床邊上。
“你不困嗎?”她的聲音很小。
“還好。”
“時間不早了,快睡覺吧,明天還要出去玩。”
“明天應該會繼續(xù)下雨吧。”
“不會的。”
“為什么?”我問道。
“因為我懂它,一定不會下雨的。”
“哦。”我順勢也躺在了床上。
將身體盡量靠近床邊,與她之間留出了一些距離,還好這張床比較大。
調整了一下睡姿,我把身體轉向她的方向,偷偷睜開眼看,她和小貓一樣窩成一團睡覺,不知道睡沒睡著。
突然,她鉆到我的懷中,緊緊的抱著我。
此時的心跳聲很大,估計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我此刻的緊張。
“你說劉洵現在怎么樣了。”
“他啊,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了吧,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我壓制住內心的激動說。
“我好想見到他啊,可惜總是出現意外,最后一次見他還是以那種不堪的方式。”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緊緊抱住她,她的頭貼在我的胸口處,頭發(fā)的味道很香,還有股從鼻子呼吸出的酒味。
“沒事的,我相信一切都會回到正軌,這不過是上天對他的一次考驗,雖說代價十分巨大。”我安慰她。
“我知道他沒事,我曾以某種方式收到過他的消息,只不過沒告訴你。”
“他有過消息?”我詫異的問道。
“嗯,不過我不想說這些。可惜見不到他有什么用,我好想他啊。”
……
“也許以后會見到的,我們總是以某種方式連接在一起不是嗎。如果我們倆還在一塊,那么就一定有他連接著。就像人體的關節(jié)一樣,如果關節(jié)囊失去,那么兩根骨頭也會就此分開。”
“其實。”潘舒言停頓了一下,“骨頭與骨頭也很親近不是嗎,只不過沒有與中間的隔閡那么親密罷了。”
我在思考著這句話的韻味,骨頭與骨頭之間也很親近,我看了一眼現在的場景,潘舒言就在我的懷中,是啊,是如此親近。
是啊,在距離上是親密無間的關系,在心中卻有著一層無法逾越的屏障,而那個屏障,就是劉洵。
我不禁笑了,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只是自顧自的掛著笑容,在這個充滿可能性的世界中,我也分辨不出下一步的劇情會走向何處。
我有種預感,是一種對我來說并不友善的預感。我覺得最終一定會是我退場而終,而最后的主角就是劉洵,罷了,也許我這樣的人天生就適合陪襯他人,一個無足輕重的局外人。
“睡吧。”我輕聲對她說,“我總說真正的故事會充滿遺憾,也許并不完全正確,或許對有些人來說是遺缺的,對有些人來說卻是和電視劇上一樣的完美結局。”
我再次用力抱緊她的身體,感受著電影劇情帶給我的溫柔體感,兩個沒有任何特殊關系的男女,在漆黑的房間內相擁而眠。
窗外的雨點還在噼噼啪啪的敲擊窗戶,雷電的閃光讓我時而能看清潘舒言的身體,隨后傳來的轟隆聲震撼著我本堅定不移的信念。
潘舒言的頭發(fā)很柔順,身體很香,此刻我就擁有著,以朋友的方式擁有著。
“別擔心。”我撫摸著她的頭,“你就是那個擁有好結局的電視主角。”
“為什么?”這聲幾乎是呼氣帶出來的。
“因為劇本一直在我手上。”
最后的一聲雷鳴好像趕走了來勢洶洶的烏云,雨滴的聲音逐漸減弱,閃電的光亮也不復存在,一切軌距平靜,而在這個沒人關注的商務房內,我們相擁,我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