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歲月侵蝕的劉媽,身上自帶一股威嚴。
慕容朵無法想象什么樣的女人,什么樣的經歷才造就了今天的劉春來。
她無法想象一個女人,如何站上權力的頂端。
特別是這樣一個風月女人,又不是人人如自己一樣自帶外掛,不然自己如何敢說一句“我要當女王”。
慕容朵冷靜道:“那個大漢是誰?”
“龍驤將軍劉牢之,北府軍謝玄以下第一人,想報復嗎?”
慕容朵冷冷道:“我會的”
劉春來風情一笑,一笑沒有風情萬種,只讓慕容朵覺得陰深。
“先不管劉牢之了,咱們也管不牢,不如說說你來干什么吧?”
慕容朵說道:“任何行當都是一樣,上者勞人,下者勞力,青樓這個行當也不能例外,能歌善舞就不用迎合客人,這樣的人物想必香樓不會一個沒有吧。”
“其實說這么多做鋪墊,朵爺只是想問劉媽一句,劉媽想要錢還是權力?”
劉春來笑道:“其實我都想要,錢要更多的,權力要更大的。”
慕容朵點頭說道:“好,都答應你,希望你的傘夠大夠穩。”
“另外給我一座東面的別院,小爺不喜歡被人打擾,我倆兄弟不會再接任何一個客人,如果有作陪之事也要提前經過我倆同意。”
談判告一段落,慕容朵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只是內心卻是驚疑不定,這不是談判。
更像是一方無理的索求。
而另一方則是毫無邏輯的應允,想不通就不想,遇水搭橋就是。
慕容朵的身影從獨樓消失,一道驚艷身姿出現在劉媽身旁。
天然三分嫵媚,自帶萬般妖嬈。
一笑一顰皆是風騷。
這風騷多一分是市井風情,少一分不成自然圓融。
劉媽問道:“胭脂,你怎么看?”
胭脂捂嘴笑道:“很有意思的小妹妹,不知道劉媽打算怎么辦?真要陪著她玩?”
劉媽說道:“慕容朵有梟雄之資,劉媽一言九鼎,你什么時候見我信口開河過,很久沒有見過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了,鬧著玩玩又有何妨,或許真能讓我意外呢。”
胭脂俯身嬌笑幾乎岔氣,如銅鈴兒聲聲脆響,單手扶著柱子,盡量控制身體平衡。
“劉媽的意思是說女梟雄,不行了,讓我再笑一會。”
劉春來黑著臉離開獨樓,有那么好笑嗎?想想確實好笑。
女梟雄千年未見一個。
好像也不那么好笑,絕世之姿,性格崢嶸。
世間奇女子劉春來見多了,嫵媚如胭脂,脫俗如云容。
就算曾經的自己也沒有這么鋒芒畢露。
錐處囊中,遲早破囊而出嗎?
分給慕容朵姐弟的院子靠北臨近秦淮河,小院起了個些許小雅的名字,水香苑。
臨水倚妝樓,望水竊水香,慕容朵想起《桃花扇》的名句。
“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說的道的莫不是她慕容朵嘛。
慕容朵念頭一轉,歷史需要自己引領南顯國的時風潮流。
或許她可以先來一套都市女郎必備三件套,口紅,香水,高跟鞋,讓香樓成為名副其實的香樓。
反正穿越文都是這樣玩,先提高經濟基礎,而后構建上層建筑。
口紅最簡單,不過是小手工藝將胭脂裝入細管,增加伸縮功能便是一支方便實用的現代口紅。
香水制作稍微復雜些,不過也難不倒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文理兼修的藝術怪才。
高跟鞋最復雜,涉及橡膠的制作工藝,以現有的技術,既無原材料,也無制作工藝,不過可以考慮尋找替代品,木屐是最好的應用。
說干就干,慕容朵采來數根翠竹用作口紅管,大紅胭脂明早直接讓人上街采購現成的。
昨夜神魂失落的被領到水香苑,慕容沖仔細打量起這座寫意別院,近臨秦淮水是為水香,院子有三間房,家姊要用去兩間。
慕容朵招呼小弟坐下,從桌底掏出一個錦盒,示意慕容沖打開。
慕容沖端詳著手中細管,問道:“朵哥,這是什么?”
“口紅,女子的閨中之物,將此物在唇上輕抹就可。”
慕容朵顧自做著解說,眉飛色舞,待其反應過來,慕容沖已經將口紅勻遍兩片秀唇。
“小弟,那個不是給你用的,我打算賣給建康人的。”
慕容沖羞紅著臉解釋道:“我以為朵哥讓我試試效果的。”
慕容朵擺擺手:“送給你啦,放心,以后有朵哥會罩著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
慕容沖臉色暗淡,收起口紅起身回屋。
慕容朵打算先做上十只口紅,到時在香樓里先推廣一遍。
一道綽約身姿閃入水香苑,纖纖細步,如憑御春風,笑靨含怡,如置身冬陽。
“妹妹,我是云容,劉媽差我來請你過去,今天貴客頗多,我想是淝水大勝的緣故。”
慕容朵眉頭微挑,過得數息時間,輕嘆一口氣道:“走吧”
云容吃驚道:“妹妹你就這樣去?”
慕容朵點頭,就這樣去,姐姐愛上這身男裝了。
慕容朵疑道:“云容姐姐,我這身打扮很容易看出來是偽裝的?”
云容笑道:“妹妹多慮了,尋常人可看不出來,那些臭男子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回頭姐姐給你指正一些細微處,相信絕大多數女子也很難辨出。”
慕容朵笑道:“先謝過姐姐了。”
兩人邊聊著已經到了獨樓門口,慕容朵問道:“云容姐姐,今天都有哪些貴客到場?”
云容想過一會說道:“會稽王沐之,王揮之兄弟,南郡公桓玄,謝相次子謝琰,還有兩個姓劉的不知名諱,其中有一個說是漢高祖后裔。”
說實話南北朝歷史慕容朵不熟,作為接受務實教育的新青年,對于所謂的風流沒什么觀感,只記得了了數人比較牛逼,何況自己穿回來的歷史已經異變。
香樓有三層,一層包含舞臺和大間,只是供觀眾有個歇腳的地兒。
二層是雅座,類似后世的餐廳,隔開無數方桌,可供客人擺放吃食,飲酒聽曲賞舞。
三層是消費最高的雅間,是香樓真正銷金窟的地方,單單一個包間費要一百兩銀子,此外還有吃食酒錢,點頭牌要錢,更有一擲千金的賞錢。
每當豪客打賞數目達到一定金額,樓里的小斯就會高聲報恩客。
比如某某公子打賞某某姑娘百兩銀子,慕容朵覺得有趣。
經過這一喊,公子爺們攀比心起,來錢就快,倒是有些類似后世的直播平臺,劉春來倒是有些手段。
雅間豪華,東西邊各有臥榻供客人休息吃酒,南北留有過道,中間空出大片空地,不用說就知道是供姑娘表演用的,或者主客嬉戲為未嘗不可。
慕容朵兩人走進雅間時,臥榻已經有數個姑娘作陪,即便不是花魁也各有驚艷一處,慕容朵心下對香樓的認識又拔高一籌。
慕容朵將場間男子一一打量過去,六個男子分坐東西兩塌。
東面一對兄弟頗有些相似,神態不羈,其中一人甚至袒露著胸懷。
慕容朵還好,后世短褲衩走秀的大場面見得多了,云容卻是羞得滿面通紅,絲毫沒有初見時的瀟灑從容。
場間六人都是一時翹楚,不管是面貌神態皆是上上之選。
除了劉裕出身行伍相對粗糙一些,不過也自帶一番英武氣,最得慕容朵青眼。
慕容朵打量六人的同時,六人同時打量著這個鎮定自若的男孩。
玉公子世無雙沒錯,不過這個場景叫個小郎君過來干嘛。
露腹男子面色頗有不滿,率先開口道:“劉寄奴,你叫的小郎君?你們這些丘八怎么都是這個德行。”
劉裕怒道:“王揮之,管好你的臭嘴,不然小心爺爺讓你不喝茶改喝尿了。”
王揮之絲毫不讓,建康城里他還沒怕過誰。
當年大權臣桓溫的車駕他也爬上去同乘過,雖然那時候年紀小算是初生牛犢。
“劉寄奴你沖個什么勁,誰不知道你們劉大將軍喜歡食新鮮,什么將帶什么兵,誰會信你們沒學上兩招。”
眼見兩人越吵越兄,指不定就要大打出手,兩邊的人紛紛拉架,各自對慕容朵兩人表示歉意,慕容朵從對方的介紹中也知道了眾人底細。
兩兄弟那一榻是原本親近的王謝子弟,謝琰,王沐之,王揮之。
西邊那榻除了剛才與王揮之爭執的劉裕。
另外一個書卷氣模樣的男子是劉穆之。
另一個眉間頗有些抑郁氣的男子則是南郡公桓玄,也就是大權臣桓溫的幼子。
六人自幼相熟,此翻相聚是給淝水得勝的謝琰、劉裕兩人接風洗塵。
慕容朵見對方氣氛緩和下來,也知道適才是玩笑居多。
慕容朵拱手道:“在下慕容朵,今天既然諸位歡聚于此,朵爺希望諸位能夠盡興,但是有一點朵爺必須糾正一下,小爺也無分桃癖好。”
“至于相陪諸位公子,詩詞歌賦就不必了,先容小爺給各位看官唱一段戲。”
“由于場地環境有限,小爺只是清唱這段《霸王別姬》,日后條件完善后再請各位公子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