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塵世卻教人流連
追風。
秦追的追,任風的風。
凌易完全不管任風說什么,就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你所背負的,是整個國家的命運。你要帶著你父王、母后、以及無數輝夏亡去英魂的遺愿,從頭開始,步步為營,復興輝夏。”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男主任風重拾信心,不能打退堂鼓。
任風的眸子只是閃了閃,嘴角淡淡掛上了笑,這種從容的態度叫凌易一陣心虛。
凌易坐擁凌朝榮的財路與人脈,一面為攻略對象計皓披荊斬棘,一面為男主任風鋪就道路。畢竟身有系統,擁有上帝視角的他總能知曉一切。
慢慢的,任風對他的態度好似在不知不覺間有所好轉。
兩年之后,任風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蒼鳴的藥物調理與凌易軍事化的訓練之下,武功甚至比受傷之前還要精進。
凌易超級高興:逆襲了逆襲了,男主終于要逆襲了!
一顆老母親心態的凌易表示很欣慰,卻不知任風另有打算。
云幕王凃廿七年十月十三日夜。
任風手握佩刀,余光瞥向榻前。
凌易睡熟了,抱著被褥正呢喃著夢話,如月般朦朧的臉龐愈發模糊。
任風堅定地轉過身,到門口還是一定,沙啞著聲音道:
“好兄弟,保重。”
房門被輕輕合上,任風留戀片刻便不再回頭,榻前留有絕筆書信以及那輝夏陽令,他想凌易會明白的。
凌易向來睡得很輕,如果不在餐中添了迷藥,這種程度的聲音已經足夠叫凌易醒過來阻止他了。
或許任風不能失去也不敢失去,或許他早就暗暗藏起某份感激之心,或許除此外他更執著于那位曾經信任之人,不會錯失此次機會。
到了無人值守的太子寢殿,任風意欲攜太子計優一同步入黑暗,陰冷著聲音道:
“死吧,一起死吧……”
劍已至,刀刃卻偏了。
毒是任風涂在刀上的,在急性和慢性間,他選擇了后者,他給了云幕太子計優余地,卻沒有給自己退路。
——計優,你入輝夏為質,我厚待于你,可你平安回返云幕后卻恩將仇報,挑撥鳳棲攻打我輝夏,到底是我眼瞎看錯了人!
——我不在今日殺你,全為往昔兄弟之情,此后你我再無瓜葛。
——就讓上天評判一回,你的毒出自有玄山,朝榮兄或蒼鳴前輩皆可解,若你能撐到那時,便是天不亡你!
利刃猛然抽出,任風再壓不住涌灌而出的鮮血,仰面倒地,意識渙散,閃動著漆黑好看的眸子,伸出單手,仿佛直直穿透宮殿的屋頂,到達夜晚的另外一端。
薄唇微動:“今所行但聽天命……”
任風的眼前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他的朝榮兄,一遍遍跟他討論著復國需要先一步怎樣,后一步怎樣;笑著給他做不重樣的、他從未見過的吃食;講些他從未聽過的奇異之事……
那段時光真是美好而短暫。
任風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眸中依舊清亮無比:
“……塵世卻教人流連!”
任風的聲音很輕,計優根本就沒有聽到,只是走上前將任風的面具給摘了下來。
一眼望過去,計優顯然受驚不小,猶豫再三還是把那面具給自己戴上,互換身份,必然要全套的。
接下來,計優把早已準備好的那件光鮮罩袍給任風穿上,想了想,又取了枚夜明珠讓任風握在手中。
“還以為凌朝榮會安排個尸體假冒,不想竟是派來個長得鬼一般的東西想試探本宮,真是可笑!”
計優抱怨幾句,又將任風翻了個身,他實在不想看見這鬼東西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一切安置妥當,計優剛準備出門,李矚便推門而入。
后來燭臺傾倒,任風捂著傷口艱難起身,他知道,這次,他再也逃不出這場大火了。
他長得像鬼嗎?
是啊,如今的云幕太子計優容光煥發,俊美無雙,比初來輝夏做質子時的瘦骨嶙峋儼然變了一個人。
從前是那般求他相助回返云幕,成為太子后,又不想做這太子,反過來被朝榮兄耍弄于股掌之間。
到底,都是可笑可悲之人!
任風兀自笑了笑,臉上丑陋的傷疤扭曲蜿蜒:
輝夏復國,從來就是一場不可能實現的夢,因得凌朝榮,他多活了三年,也是夢了三年。
留給凌易的那封信中,他寫:
余此生孑然,長姐孤苦,托付予兄長,甚是放心。
混濁的煙霧充斥著胸腔,任風咳了幾聲,緩緩閉上了雙眼。
漫天火光通明,任風再無痛楚,臉上身上的疤痕迅速剝落干凈,露出姣好而光滑的皮膚。
干凈得如同一塊無任何雜質的純白玉璧。
當真,不會痛,也不會留戀。
猶記那年春色動人。
輝夏國的王宮花園落英繽紛,任雅紅裙似火,頂著滿頭的花瓣,因走的太快,臉色紅潤潤的,還沒等任風叫姐,她就閃著目光最先言道:
“任風,聽說從云幕國那邊來了個小質子,我帶你偷偷去瞧瞧!”
任風低頭一笑,引得身邊的宮人側目:
公子風素來和煦淡然,不似公主雅的熱情奔放,但這兩位少君,都是那般容貌出色,待人平易,如晨曦般美麗與溫柔。
只見任風起身繞過桌案,由任雅拉著,兩個年少的身影隱入花雨,不復再現。
輝夏亡國公子任風,云幕王凃廿七年十月十三日歿于大火,時年二十有三。
云幕新君計皓感任風一生起落悲苦,順水推舟,掩其真實身份名姓,以云幕國太子禮厚葬之,封謚號懷恩侯,入王室宗祠。

板兒樓弦生
凌易要抱的主角大腿任風已經涼透,他后面要開始對新男主計優展開攻勢,李矚這邊當然也會寵著她家小追風,本章就到這里,可以期待,可以養肥,感謝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