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車，時渺沿著路邊往回走，手里拿著的是給江潮汐的生日禮物。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雖然現在已經七點多鐘了，但是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行至附近一家大排檔，她停了下來，用指紋解鎖了手機，跳出來的畫面是十幾分鐘前的聊天記錄。
【舅媽：渺渺，你帶鑰匙了吧？你舅舅今晚要加班到凌晨，我跟小秋小夏要到十點多鐘才能到家】
【時渺：帶了】
【舅媽：那就好，記得早點回家，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我，路上注意安全】
【時渺：嗯】
這種時候她還是逞強了，明明沒帶鑰匙，卻說自己帶了。
適時，時渺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兩聲，她收起手機，一臉從容地走進大排檔，嫻熟地跟老板娘點了兩串烤魷魚、一串大烤面筋、兩串羊肉串、三串烤金針菇和一碗牛肉蛋炒面。
老板娘收了她的錢，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一個人來吃咯？看你這瘦身板，點這些吃的掉啊？”
“能吃掉。”時渺面無表情，回答得很敷衍，然后就近找了一張空桌子。
桌上還殘留著一些擦不掉的油漬，旁邊的椅子是再普通不過的塑料椅，時渺刻意留意了一下，底下四條橫杠斷了三條，好在四根椅腿除了臟點沒什么大問題。
彼時，昏黃的天空被一望無際的夜色所籠罩，街邊亮起了一排排路燈，老板娘也迅速打開了大排檔的燈。
暖黃色的光線直直地射下來，不知名的飛蟲繞著燈打著轉兒，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時渺坐了下來，將禮品袋放在旁邊的塑料椅上，這時候，門口又進來六個跟她差不多大年紀的人。
領頭的那個男生，一頭臟辮，穿著件黑色背心，耳朵上戴著能閃瞎人眼的耳釘，皮膚黝黑，身上因為出了很多汗，整個人看上去都油膩膩的。
他身后的三個男生，都是清一色花襯衫緊身褲，標準小混混的扮相。
除了這四個男生，還有另外兩個女生，都是殺馬特發型，穿著也比較暴露，身材曲線十分傲人。
早就聽說跟樊城一中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有一所臭名遠揚的職高，里面有很多小混混。
時渺早些時候路過這一帶，不是沒見過。
她在上學期的時候，還聽李殼說起過那所學校的事情，能傳出來的幾乎都成了附近的大新聞。其中，就不乏幾起校園暴力事件，更令人膛目結舌的是，竟然有人在學校廁所發生性關系。
…
六個人圍著大排檔僅有的一張大桌子。
黃衣女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即將要坐的那把塑料椅，發現一條椅腿短了半截，二話不說直接將椅子踹開了一米遠，然后重新從旁邊桌子下拉過來一把能坐的椅子。
引起的動靜不算小，但老板娘只看了一眼，并未說什么。看來是習慣了。
臟辮男：“老板娘，按老規矩通通來一遍！”
黃衣女：“比上回再多拿兩瓶冰啤酒！”
殺馬特甲：“反正明天周末，玩到幾點都無所謂。”
殺馬特乙：“你他媽搞得像不是周末，你就浪不到兩三點似的。”
殺馬特丙：“吃完去哪兒？兩周沒去唱歌了，要不唱歌去？”
黑衣女：“去去去！必須去！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陳輝你小子這回再不唱，有你好看的！”
殺馬特甲：“唱！既然艷姐都發話了，那我肯定唱！”
黑衣女：“哧，算你小子還懂事。”
……
“小姑娘，你的牛肉蛋炒面好咯，剩下的過會兒再給你上完。”
老板娘洪亮的聲音瞬間拉回了時渺的思緒以及目光。
時渺撕了根一次性筷子，開始瘋狂進食。
她并沒有注意到，幾秒前，黑衣女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時渺一邊吃一邊在想，張兔思自從認識她之后，就將她稱為“拽姐”。
但她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這一刻還要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壓根配不上“拽姐”兩個字。
現在遇到的那兩個女生，才是真正的酷炫狂拽。
這樣一對比，她簡直弱到爆了。
如果沒有樊中的約束，她也會成為那樣的人嗎？
老板娘第二次給她上燒烤的時候，時渺吃炒面吃的有些口渴，問她有沒有什么飲料。
老板娘：“不好意思吶小姑娘，昨天店里飲料都賣光啦，今天也沒時間去找人進貨。”
時渺：“那有什么能喝的嗎？”
老板娘：“還有啤酒跟白酒。”
時渺沒喝過酒，很生疏地問道：“喝啤酒會醉嗎？”
老板娘：“這個分人，但是一般一兩瓶是不會醉的。”
恰好此時，時渺看到臟辮男一桌舉酒碰杯的聲音，遲疑了一下，說：“那麻煩給我一瓶冰啤酒。”
“好嘞~馬上就來！”老板娘應聲離去，再回來的時候拎著一瓶冰啤酒，還順便貼心地幫她拿了個紙杯。
時渺先全部結完了賬，然后倒了一點啤酒到紙杯里，緩慢嘗了一口，味道微苦。
接著，她又倒了一整杯，跟喝飲料解渴似的全喝光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行了，甚至覺得，啤酒就這？
時渺很快解決完了蛋炒面，刷了會兒手機，然后繼續解決燒烤，吃一會兒就玩玩手機，歇一會兒，喝一點兒，不經意間一瓶冰啤酒已下肚。
早就聽說，燒烤跟啤酒是絕配，她跟老板娘又要了一瓶，付了錢，繼續吃，繼續喝。
漸漸地，她的精神開始放松，身體開始進入微醺狀態，臉上也泛著點紅，感覺自己有些飄忽忽的。
她知道自己有點醉了，看到手機上顯示才不到九點鐘，一邊感嘆時間過得真慢，一邊緩慢站起來，拎起跟四周環境不太匹配的精致禮品袋，走出了大排檔。
她的步伐有些凌亂，但不至于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喝了酒的。
剛走出幾十米遠，她才意識到自己其實無處可去。
回沈家，沒鑰匙。
宋至清家，離這兒有點距離，不方便。
打電話給余遙，她媽媽在，不合適。
算了，還是去甜蜜小站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