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到,水金香內涌入了許多達官貴人,其中最令春媽媽震驚的竟是連這琵城的知府也來了,這陣仗就怕旁人不知曉他的到來。也正是知府到來的,今日來水金香的文人格外得多,他們都盼望著自己能入知府的眼,成為知府的門生,若有朝一日能被知府舉薦上去,那便是出人頭地之時。
只不過這環境確實叫薛家少爺難受不少:“全是窮書生味道。”
原先,水金香都會把最好觀看的房間留給薛家少爺,只不過這次慶華姑娘說是有貴客到來早早的就將房間給定走了。
慶華姑娘是衡國公府派下來的人,這水金香也是衡國公府的產業,而這慶華姑娘的貴客也定是她春娘這輩子惹不起的人。春娘雖也不想那薛家少爺多做糾纏,但貴客比起來薛家少爺的事處理起來自然是十分的簡單。
春娘派了個小廝立在水金香的門口叫他一瞧見薛家的馬車便立刻上去同他講這件事,若是薛家少爺對此事有什么看法便立刻帶薛家少爺去找她。
水金香的小廝是十分熟知薛家少爺的,他的馬車一出現在水金香外便立刻迎了上去這滿是人的街道出現了一輛馬車到更叫人寸步難行,這馬車一到水金香門口便不動了,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來迎接他,那水金香的小廝趕忙迎了上去:“少爺,今個兒十分不好意思,一位貴客將這最好的觀看的房間給定走了,還請薛家少爺多多海涵。”
“呸,”馬車里頭的薛家少爺還未說話,而是駕馬的馬夫開口,“我們少爺回回來可都是由春媽媽親自出來迎接的,今個兒怎么就派了你這么一個小廝,難不成你們水金香已經瞧不起我們薛家了嗎?”
水金香的小廝當即被嚇得面色蒼白:“不是不是,今個兒不是有貴客來了嘛,春媽媽正在作陪,實在不方便過來。”
“貴客?你這小子可是在說笑,”馬車內的人冷笑一聲,“在這琵城,除了我們薛家還有誰是貴客?琵城知府見了我們薛家都要退避三分,你這突然冒出來個貴客是想叫我們薛家難堪?”
“喲,我說我這水金香這會子怎就進不來人了,原是我們的大貴客還未進來,”門口一事已經飛速傳到了春娘的耳里,春娘趕忙出來打圓場,“我們的大貴客不進來,這其他小客人怎么敢進來呢。”
坐在馬車中的薛家少爺冷哼一聲:“這小廝不是說春媽媽今個兒有位貴客嗎?怎有空來招待我啊?”
“今兒確實來了位貴客,可春娘我呀就算忙的在焦頭爛額哪敢忘了少爺你呀,這不春娘將貴客扔在一旁,忙出來見你了。”春娘解釋道。
“說到這貴客,本少爺可是聽這小廝講這最好的房間叫這貴客給定走了,這叫我們在哪看?”薛家少爺說的漫不經心,但他身邊的仆從們卻是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好似春娘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辦法就將這水金香給砸了。
春娘沉思片刻道:“確實是如此,只不過那間房是觀看整個場景最好的房間,少爺你想啊,今個兒連知府都來了,到時候啊肯定是人滿為患,從那間房看啊定是沒什么觀賞性了。今個兒方姑娘可是美若天仙啊,少爺怎么能放棄近距離的一睹為快呢,這萬一啊,方姑娘一下就瞧上了少爺呢。”
“那春媽媽的意思是想要讓我們家少爺與那些酸腐之人同坐一席?”依舊是那馬夫一樣的人問道。
“哎呀,怎會呢,”春娘忙道,“那兒呀可是個雅間,就在二樓,正巧對著姑娘,少爺要不隨春娘前去瞧瞧。”
許久,薛家少爺才答道:“以前回回都是那么些個方向,連個人都瞧不清,本少爺也有些看膩了,正巧換換口味。”
隨即,薛家少爺便下了馬車隨春娘一同前往二樓的雅間,在水金香門口擋了許久路的馬車也總算離去,這厚重的馬車一離去,進水金香的人頓時就多了起來。
那薛家少爺很是滿意二樓的雅間,這叫春娘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放下,她趕忙叫小廝去請箬水姑娘過來。待箬水姑娘帶著兩個貌美的丫頭來了,她才得已擺脫這薛家少爺。
春娘來到外臺,四處尋了尋我的身影:“方玲瓏呢?”
“媽媽,姑娘去取馬了。”小棗回答道。
“也是,她那匹馬也只有她牽的出來。”春媽媽道。
先前,我來到外臺時,那官場的小廝滿是憂色,見我來了忙道:“姑娘還有兩刻鐘了,我們的人去牽您那匹馬,現已經被踹傷了兩人了。”
我嘆了口氣,不愧是獅子驄。
我去牽獅子驄時,它險些沒認出我來,我還未靠到它跟前,獅子驄就已經打了兩個大大的響鼻,它覺著我太香了,不似平常的我,愣是躲在最里頭不管我怎么哄它都不肯出來。
末了,還是我叫人將那匹獅子驄中意的小母馬牽出來,獅子驄才跟著出來,這時候,離我上臺只有一刻鐘了,我覺著我頭一次跟寧大熊上戰場都沒那么緊張過。
我牽著獅子驄回到臺后時,春娘將我上下掃了幾遍:“倒也是清新脫俗,我春娘的臺上還未有像玲瓏一般脂粉未施卻雙唇紅潤的姑娘。”
春娘說著偷偷湊近我:“姑娘可否偷偷告訴春娘,是被哪位好漢一親芳澤了?”
我滿臉疑惑不由得像春娘強調道:“媽媽,上口脂也要弄的這般神秘嗎?”
春娘似乎是被我震驚到了:“上口脂?玲瓏,你在此方面已然不是些許遲鈍了,看來媽媽我是時候要挑個時間為你好好講一講了。”
我依舊是萬分疑惑,上口脂有什么好講的。
這時,原在臺上暖著場子的人下來了:“媽媽,時候差不多了。”
“玲瓏,下面便看你的了。”春娘將我輕輕一推,我隨著獅子驄從原來的臺后變成了臺前。
原本滿場的喧囂頃刻間安靜。
琴瑟響起,勾勒出月下女子靜謐柔和的神態,仿佛是仙女下凡,留戀人間。
我不知曉我當時跳舞時的樣子如何,我只曉得在我結束后扔上臺的那一錠錠銀子驚獅子驄差點揚蹄而去。
后來我聽聞有人這般評價我的舞蹈:皎皎兮似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
確是如此嗎,我只瞧見了在場的人那滿眼的狂熱。
我下臺后,將獅子驄安置好便徑直回了房間,慶華姑娘早已在房間內等候:“姑娘,這碧蓮云水裙還得要歸還于我們。”
我雖是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照做。在脫下碧蓮云水裙之后我著實輕松許多,畢竟完成了一件大事。
幾位嬤嬤帶著我穿過的碧蓮云水裙先行離去,小棗為我去準備近日的晚飯,現下屋子內只剩我和慶華姑娘,一時間有些過分的安靜。
“還未恭喜姑娘近日的圓滿成功。”慶華姑娘先行打開了話茬。
“我也是萬分的驚訝,這舞竟是如此的受歡迎。”我開口道。
“這舞蹈怕也是第一次在越國境內出現,只怕往后這類的舞蹈會越來越多。”慶華姑娘道。
突然,外頭有些嘈雜,春娘身邊的丫頭夏初急匆匆的推門進來:“那薛家少爺非要現在見姑娘,已派了人前來想將姑娘強行架去,春媽媽已經派人拖住他們,還請姑娘快想些辦法。”
慶華姑娘聽聞冷戰一聲:“從我眼皮子底下帶人?那薛家少爺也不知從哪來的底氣。且放他們進來,我來會一會他們。”
話音剛落,我的房間的門便被徑直推開,沖進來的小廝滿臉的傲氣:“方玲瓏,我們爺看上你了,現在在二樓雅間正等著你去陪他。”
“你們便是這般請人的?若我是方姑娘,怎會答應你?”慶華姑娘道。
那小廝掃了眼慶華姑娘,笑道:“這是哪里來的小美人,今日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定要叫你好好做陪。”
說著便要摸上慶華姑娘的臉,這還未碰到就叫姑娘一下拍開了:“你不過是薛家的一條狗,是何來的膽子摸本姑娘的。”
那薛家的小廝被慶華姑娘羞辱的十分惱怒,正欲開口說些什么,身后傳來了薛家少爺的聲音。
“小美人這話可不能這么說,這薛家的狗你也可是攀不起的。”這薛家少爺竟是等不及親自跑到了我的房間。
說罷那薛家少爺便是不管不顧的朝我撲來:“小美人你倒是叫爺日思夜想。”
只是還未到跟前,便被夏初匆匆隔開:“少爺這可是不得啊,玲瓏姑娘是藝姬,少爺這般做會壞了規矩的。”
“可笑,”薛家少爺將夏初一把推開,“在這琵城,我薛家就是規矩。”
薛家少爺雖說是推開了夏初,但他并沒有防范慶華姑娘,在他推開夏初的瞬間,慶華姑娘又攔在了他的身前:“在琵城你薛家是否是規矩,我慶華姑娘可管不著,但你可仔細聽著,在這水金香,我慶華姑娘就是規矩。”
“姑娘家家的,脾性還挺大,要不爺將你一并疼了?”薛家少爺眼中的色意毫不掩飾,同樣身上的酒味也是無法掩飾。
這時候,春娘也帶著箬水姑娘匆匆趕來:“誒喲,少爺莫要鬧了,我已備了花酒小食,還請少爺移步。”
“是呀少爺,今個兒就由箬水好好陪少爺,玲瓏姑娘是藝姬,現如今還是碰不得的。再說了,玲瓏姑娘就在這,少爺還怕他跑了不成?”箬水也上前勸道。
箬水深知薛家少爺的脾性,好說歹說終于將他勸走了,現下里就剩下還在氣頭上的慶華姑娘,春娘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勸慶華姑娘。
“春媽媽,我今日同你說清楚,方玲瓏她是藝姬,也只能是藝姬。”慶華姑娘道。

胖葉葉
皎皎兮似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曹植《洛神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