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將我的手扒下正欲發(fā)作,卻見賀勁顫顫巍巍的端著一碗清湯寡水滿身狼藉的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王清見狀將我的臉掰至一旁:“你娘來叫你了。”
我懶洋洋的瞥了一眼:“怎就是個男人,我娘身邊的良秀才不是男人。”
賀勁聽聞端著碗的手僵了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王清抱著我從屋檐上一躍而下,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穆涞睾螅溃骸澳隳飩鬟^來話,今日不要去打攪他們二人,在外面吃了這碗面即可。”
他朝賀勁伸手,賀勁立刻將手中的清湯寡水遞了上去。我就著王清的手吃了一口,嘟囔著不肯再吃第二口:“太難吃了,良秀這個手藝也忒毒了吧。”
王清將碗又遞還給賀勁,他立刻端著碗消失在這夜色之中。
此時此刻院中只剩下我和王清二人,夜已漸深,外頭越來越冷,我擠進他的懷中索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良久無言。
過了半晌,王清開口道:“吳文瑄對你有意你可知曉?”
“嗯,”我慢慢的說著,“怎會不知曉,原先他可是喜歡男人的,我瞧過曾經(jīng)的他看他愛的男人時的樣子,后來他就用這種眼神來瞧我。”
“那眼神就是我爹瞧我娘時候的眼神,傻子都能懂,”我醉蒙蒙的抬起頭和王清的目光撞個正著,“喏,就像現(xiàn)在你這么瞧我的樣子。”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王清道。
我嘿嘿一笑:“知道啊,你不就是云蔓替我找的白面小生嘛。”
因為我這一句話,原本美好的氣氛頓時煙消云散。
“你經(jīng)常找白面小生?”王清的臉又登時黑了下來。
“是也不是,軍營里的那群人都是色坯,每每我生氣,這群色坯便不停的往我?guī)ぶ腥耍蔽蚁肫鹆嗽?jīng)神仙般的生活,“只可惜啊,那些個男人都是些以美色侍人,只會唱個小曲兒彈個小琴,著實無聊得慌。”
“那你想要哪般的?”
王清沒有等來他想要的回答,他垂眸,我已酣然入睡。
清晨我是被幾個老嬤嬤的說話聲吵醒的,剛坐起來就是頭痛欲裂,我明明記得我昨日是坐在屋頂上的,怎么現(xiàn)在就是好好的坐在榻上,外衫還完整的去除了,衣裳還好似換了一套。
昨夜得事還真是忘得一干二凈了。
外頭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大。
“誒喲,不知道哪里跑來的野貓,將灶間弄得一團糟,我早上可是收拾了許久。”
“這哪是野貓啊,你見過哪個野貓搬得動那么重的酒壇子,還搬到了屋頂上,可惜了我的梅子酒,原想著我們幾個老姐妹能在貴人走后偷偷嘗嘗鮮,誰知就這么被糟蹋了。”
“不行,我得等下回管家來了得告訴他,要是真有賊子豈是我們幾個老身子能招架得住的?要是貪戀美色那更是不得了了。”
“呸,咱們都人老珠黃了,還貪戀誰的美色,真當(dāng)那賊子是瞎了眼的?”
“我這不說著玩的嗎,要我說啊瞧上那屋里頭的人還差不多,那姿容我一個老婆子瞧著就心動。”
“可不是嘛,前個兒大人送來的時候,你沒瞧見大人那畢恭畢敬的模樣,這姑娘怕是家事顯赫。”
我聽得正起勁的時候,慶華姑娘的聲音絲毫不顯突兀的穿插了進去:“都聚在這里做什么,過些時候御史堂的大人便要過來,若是他們瞧見你們這般散漫,倒是便不是我來說你們了。”
慶華姑娘的話還是十分有效的,原先聚在一起的嬤嬤們立馬一哄而散。
原先鬧騰的耳邊頓時清凈了不少,慶華姑娘進了屋見我醒著,倒是有些驚訝:“我原以為你要至日上三竿才會醒來。”
“我昨日可曾做了些什么不要臉的事情?”原來,我不論喝的有多醉,我醉時所做的一切都會記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是否是因為昨個兒喝得太猛的緣故我絲毫沒有昨夜的記憶。
慶華姑娘想起了昨日夜里,衡國公一臉陰沉的抱著我一腳踹開了她的房門,她在睡眼惺忪間看到了,國公爺身上那醒目的一抹鮮紅時,頓時頭腦清醒。
這月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國公爺覺得情意正濃得時候來。幸好王清來時,馬車上備了一套衣物,不然他要頂著這么一大攤的血跡回府,事情就不好弄了。
慶華姑娘笑著搖搖頭:“昨個兒我聽到院外傳來‘咚’的一聲,出去就看到你躺在院中,好不容易將你扶回房,誰知你來了月事,弄得我滿手是血。到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怪不得我身上衣裳全給重新?lián)Q了一遍,也怪不得我沒了醉酒時的記憶,怕是從屋檐上摔下來給摔沒了。
剛用過早飯,御史堂的書辦就匆匆趕到,原先他對御史大夫的囑咐還有些不屑一顧,待看到我身旁陪著的是慶華姑娘,一時間變得十分鄭重。
“姑娘是國公爺?shù)娜耍瑖珷攲Υ耸略缫延邪才牛笕展弥喜⒉皇怯晒媚镉H自出面,國公爺以然尋好姑娘的替身,還請姑娘在此處再呆一段時間,這是國公爺叫小的帶給姑娘的,”說著,書辦就遞上了一側(cè)書紙,“國公爺?shù)陌才攀菍⒐媚镉诎朐潞髥枖兀媚锴曳判模@問斬的之不過是姑娘的替身,國公爺要小的帶一句話給姑娘,這斬的不過是一些人的猜忌。”
“知曉了。”我接過書紙。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書辦傳完話,便立刻登車離去,他在院內(nèi)帶著的那片刻就一直感覺背后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弄得他心神不寧。
書辦離開后,我打開了他遞給我書紙。
我沉默半晌,將書紙遞給慶華姑娘:“燒了吧。”
書信上寫道:
吳國探子傳書信來,吳王將此次蝗災(zāi)雪災(zāi)歸咎在寧氏一族身上,吳王令吳國德高望重的巫師前去寧氏祖墳開棺鞭尸,曝曬一月不得合棺,以平民憤。
火焰最終將書信燒為紙灰,冬日的風(fēng)輕輕一吹,終究消散在了天地間。
我的心如一個石碑,一刀一刀的將這些事情刻在了這塊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