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
邵子游心中一松,意會后,立馬變得從容了起來。
“那東西我一直都留著方子,還有幾瓶在我房中,殿下若是需要,我自會幫殿下取來。”
于枼葉輕輕“嗯”了一聲,邵子游便立刻退出了房間。
房間內,于枼葉看著墻壁上的一幅畫,那是南宮汐汐的涂鴉之作,他無可奈何,只得讓她掛上去。然而,如今,他卻忽然上前將那畫摘下來,親手撕成了兩半。
呵!
有異常又如何?癡傻無法復原又如何?總歸是要回盛京獻祭的人,能否得到她的心已經不重要了。
走廊上,邵子游自從出來后便嘴角便一直帶著笑。這副模樣是身旁的小廝從來沒有見過的,三分邪氣,五分癲狂,剩下的兩分是嘲諷。他步履不穩,身上也沒有酒氣,可就是足尖穩不住地,一手搭在小廝的肩上,一手把玩著玉佩,整個人像是走在云中一般,腳步虛浮,左右搖晃。
可憐著小廝,兩手端著東西,身體還要承受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
“爺,今日是何事?爺竟然如此高興?”小廝一邊艱難地辦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一邊尋著空子詢問道。
“好事……好事啊!”邵子游沒走兩步突然收回了自己放在小廝肩膀上的手,自己一個人要倒不倒地走在前頭,“哈哈哈!太子他終于要用七日醉了啊!”
哈哈哈!
雖然太子的事情,輪不得他人置喙,但是,邵子游忍不住。今時今日,太子終于變成了一個和他一樣的人罷了。
說什么心心念念的是以前的南宮鏡汐,到了現在,還不是因為那小傻子心智不全又要被送去獻祭舍不得這樣的美人兒只好用強?
和他邵子游有什么區別?
這時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個鬼面具,赫然出現在邵子游的視線之中,讓他嚇了一跳。又因著方才走的有點飄,他直接嚇到癱坐在了地上。
來者是南宮鏡汐,不,準確說是假扮南宮汐汐的南宮鏡汐。
她摘下鬼面具,沖邵子游扮鬼臉,“邵子游,你真是太笨了!這樣的把戲,怎么每次都會被我嚇到!哈哈哈!”
說來也真是奇怪,在邵子游面前假裝那蠢丫頭倒要自然一些,在于枼葉面前卻是要越擔心越容易被發現。
“哎?”這是什么?
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一樣,南宮鏡汐連忙跑到小廝面前,打開了他托盤之中的藥瓶。一打開,一股子鮮果的香甜便彌漫了出來,小廝剛想攔住,卻是已經攔不住了。
這味道意外地好聞,好聞到讓人忍不住用舌頭嘗嘗里面的液體,看看,是不是一樣的美味甜蜜。
可是……南宮鏡汐卻是猛然一震。
這味道……與一年前她嫁到王府的那天晚上的喜酒味道一模一樣!
她不會記錯!這味道過分的特殊,她從來沒有聞到過這么香甜的氣息,就像秋日里枝頭的累累碩果,成熟后砸下來爛成果漿的果實。一聞到,就像是有一把小勾子,在心底輕輕地撓著你的心,引誘你喝下她。
“這東西啊!”然邵子游最終還是出現及時地打斷了她的回憶,他將瓶子塞好,放在托盤之中。回頭瞧見她發愣的模樣,嘲諷地勾了勾唇。“要不……你猜猜,這是什么?”
他細細地盯著這張臉,嘴角帶著玩味的笑容,卻已經再沒有了過去的欲望。
曾幾何時,他也是見色起意,想要不擇手段地占有她。當然,他失敗了。
后來在太子授意之下,他抓住了她,將她放在地牢折磨,看著美人倔強地咬唇不肯留淚也覺得凄美。再后來,用藥失敗,她不僅沒有如愿地死心塌地地愛上太子,反而成為了現在這么個癡傻少女。
現在,對著一個傻子,他能有什么念頭?況且,還是太子要的人!
看著南宮汐汐分外懵懂的眼神,邵子游也不知道是出于自己少有的憐憫還是更多的惡意,他說了實話。
“此物名為七日醉,是能讓你和你的太子哥哥醉生夢死,七天七夜的好東西哦!”
言罷,看著小傻蛋一臉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著離開了。
沒有想到吧南宮鏡汐,你終究逃脫不了淪為一個玩物的命運!
……
南宮鏡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當夜幕完全降臨,她任由婢女將她從服侍著洗漱、更衣、上榻。連演戲都懶得應付,無論阿蘭說些什么貼心話,她一概只是點點頭,嬌嬌軟軟,看起來像是在發呆。阿蘭看著,心道小姑娘的心思真難猜,服侍完畢后,才端著水盆出了房間。
而房中的南宮鏡汐,從剛剛回到走廊,一直到躺在床上,大腦中一直都在回蕩著那一句話。
七日醉……
一年前的情景忽然在大腦中清晰了起來,她掄起拳頭,只想狠狠地砸向床板。
然而,拳頭終究是停頓在半空中,沒有放下去。
半晌,女子閉上眼睛,眼角處,有一滴淚緩緩劃落。
怎么會這樣……
腦海中逐漸出現一個人的面龐,那是甘子翎,又似乎不是甘子翎。
他身著一襲白衣,臉上是熟悉的笑容,溫和,坐在樹下,茶幾前。月光皎皎,風吹過,花瓣抖落,他朝她伸出手,微笑,輕聲喚她“鏡汐”。
南宮鏡汐一直以為彼此是知音,他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即使身份不堪,也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幫助她。對于他而言,她似乎只要說半句話,他就能意會接下來的意思。而他也從來不隱瞞任何事情,即使那些過往對他而言是悲痛,但他還是愿意將自己毫無保留的袒露。這般胸襟,是鏡汐自認為不如,正因如此,對他,總多了一份愧疚。
然而,終其一生,南宮鏡汐都沒有見到那人的真正面目。
難怪他說一生都是別人的棋子,就連臉上這張皮囊也是受他人所賜。他替甘子翎在皇城當靶子,時間長久到就連自己幾乎忘記了過去的身份。
直到現在,南宮鏡汐的內心也開始動搖,是否自己一開始就沒有認清于阮夜這個人?
那若真是將她視為知己、視為朋友,為何大婚之日要她喝下那樣的“果酒”?
七日醉,究竟是他不知情還是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