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忙忙碌碌,瞎忙。
不過再怎么忙,團建不能忘,年終聚餐是少不了的。好在人少,一張大圓桌就解決了。
火鍋店。
老板車里載了六瓶紅酒,拿了兩瓶去餐廳,因為在座的只有一位男士,老板的家屬。
丁琦因為個性怪異(每次別人都在集體干活,她一人裹在自己帶來的小被子里哼哼)已經被老板辭退,楊麗文是能不喝就不喝,她的口頭禪很多,涉及到酒就是,“我不喝酒,也不勸酒。”埋頭苦吃型,這一點與我雷同。
我的心事已了卻一半。不需要借酒消愁,何況“舉杯消愁愁更愁”。
“麥子老師走一個。”
有人不肯放過我,我坐錯了位置,攏共也就這么幾顆人……沖我舉杯的正是坐我旁邊的李密,同齡人,公司行政后勤財務…啥都干。
單位小嘛!
“不喝。我喝多了會耍酒瘋的。”我嘿嘿一笑,推辭道,頭也沒敢抬。
“你會耍什么酒瘋啊?我倒是想看看。”李密不依不饒。
“是啊,阮華你能耍什么酒瘋?”老板開腔了。
“掀桌子,嘿嘿”我笑道。
“你喝不喝?不給我面子是不是?”李密舉著杯子不撒手。
最怕這句了。陌生人的應酬我理都不會理,但是這么熟的同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唉~~
這丫的自己說沒事就在家品點紅酒,那就是喜歡喝了,估計也能喝。我不喜歡啊!我最討厭喝酒,啥顏色的都討厭。
“只此一杯哈!”我一仰脖子,高腳杯里裝了半杯的紅色液體瞬間就流經了我的口腔、食道,來到了我的胃中。
一陣反胃。
有一年為了治療失眠,每晚都咪半杯睡覺。那半年我已經把紅酒喝夠夠的了!
可是李密根本沒打算放過我,囧。不能總找老板喝,楊麗文云淡風輕,離得又遠,其他同事也都年紀偏小,小姑娘家家的,只有我和李密年齡相當,平時扯淡也最多。
我不得不陪著喝了半杯又半杯,老板的紅酒已經從后備箱全部搬到了飯店餐桌上。
喝著喝著我感覺不對勁!李密這女人是自己要酒喝!
說話已經語無倫次,拿杯子的手已經不穩,放杯子的動作已經不是放了,是往桌上突兀地一摜!
本來擔心自己耍酒瘋,結果李密先我一步。這女人說話時眼睛已經不看人了,單用鼻孔對著你,眼睛是橫著掃向哪里,找不到她的視線的落點,腦袋不自覺的地橫著搖擺,有點像彈簧娃娃,說話語氣也變了,四十好幾的女人開始不分親疏性別關系地撒起了嬌:“你喝不喝?你說你要不要跟我喝?!”
說著話時,臉是對著你的,眼睛卻是斜向別的地方,好不容易眼睛聚焦,你抓到她的神經了,她又一個鼻哼,下巴一抬!那傲嬌的小模樣,讓人捂臉。
李密大約155cm,因為吃過兩年中藥調理,整個人日漸發福,除了小腿,哪都是圓的,臉也越來越大,眼睛也大。
這一撒嬌,在場還清醒(都是清醒的)的同事們扶額的扶額,扶墻的扶墻,相互交流了個無奈的眼神,遠一點的原地不動,靜靜看著,我這種離得近的,就顯得“責無旁貸”。
一邊去偷偷挪走李密的酒杯,一邊哄道,“今天差不多了,天色已晚,回家睡覺了啊。”
“不嘛,人家還沒喝好呢!你陪不陪我喝?”
“我陪你個球”,我在心里罵道,我討厭喝酒!尤其討厭“原形畢露”,酒品啊啊啊
“我不會喝酒的,我已經不行啦姐姐。”
“你哪里不行啊?我不管,今天晚上誰都不能走,我們去唱歌!接著喝。”李密短而胖的身軀一半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我這酒不醒也得醒了。
“回家回家,下次再喝。”
“回你個頭啊!我去找朱校喝!”
攔不住!老板不好躲,只能接過這塊燙山芋。
“朱校,我們今天,就當朋友,一樣的,聊天,說句,心,里話,我是把這份,工作當,當成,自己的事,情在做的。我,”李密勾著老板的肩膀梗著脖子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是一個整體,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老板與我同齡,是個氣質美人,剪著利落的短發,是個很能干的女人。此刻,除了李密,其他人都是正常的,老板說著話,卻是要叫全體都聽的。
朱校扶著踉踉蹌蹌的李密,耐著性子聽她叨叨。楊麗文搖搖頭,抿著嘴克制著自己。
我欣賞能掩藏傷痛,我也能理解在人前流淚。李密只是說胡話,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清醒,并且說正常的話,但是我們都知道她醉了,我們也都知道她心里是苦的。
李密離異是因為前夫出軌。
單這兩個字就能想見那刺痛有多深~
所以不要歧視深夜買醉的人,你不知道他們經歷過、經歷著什么。雖是強者自強,可人總有需要發泄的時候。
“還在外面?”圓秘書信息來。
“你不會出軌吧以后?”我也醉了么?
“這種沒有底線的事情不會做,怎么了?突然這么問。”
“沒事,喝多了。”
“哈哈哈你喜歡喝酒啊?下次我請你去酒吧嗨。”
突然間,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這個家伙就是這么“不解風情”。
看向李密,依然勾在老板身上跟老板“交心”。這畫面,不忍直視。
好不容易把李密拉開,紅酒的后勁愈發的厲害起來,李密已經說不了完整的句子了。
“阮華,你家近,要么你把李密帶回你家睡吧,她這個樣子也沒法回家了。”老板吩咐道。
“她這個樣子阮華一個人可能搞不定。”楊麗文老神在在地說。
“你跟阮華一起把李密送到阮華家。”
楊麗文聞聽此言,張了張嘴,用手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好吧,也確實沒別人能幫的上忙了。”
雖是近,弄了一個醉鬼,走路是不可能了。我叫了一輛車,讓師傅走到了小區樓下,把李密拖出了車。這個女人已經徹底醉倒,在樓道里一屁股攤在地上,怎么拉都拉不動。
“怎么辦?我們兩個女人力氣明顯不夠啊!”楊麗文看著我傻眼。
“能怎么辦?我男朋友過來太遠了。”
“要么叫朱校老公來?”
“大晚上的,算了吧。”
還好夜已深,鄰居們都已睡下,沒有什么人上下樓,才免去了一些尷尬。
醉酒的胖子攤在地上,那份量啊是平時的好幾倍,因為她已經失去知覺,完全變成了一個不過是有呼吸的活物,有一斤算一斤的,全都歸你負責。估計得有一百四五?
我和楊麗文把吐奶的勁都使上,拉的拉頂的頂,因為樓梯窄,三個人,一個胖,一個大塊頭。加上我,剛好把樓梯擠了個水泄不通,借助樓梯墻壁的支撐,終于把這女人弄到了我床上。
老小區,木有電梯是也。
我剛從干洗店拿回來的羽絨衣光榮犧牲了。
看著人事不省滿身酒氣和塵土倒在我床上的李密,姐這顆玻璃心又再次遭遇重創!就一張床!單身不可怕,臟也可以換床單,最怕的是跟女人一張床啊!還是個醉仙兒。
不幫她脫褲子吧,怕她睡得不舒服;脫了吧,老別扭了,大冬天的這女人居然只穿了一條長褲!夜里皮膚碰到咋辦?萬一半夜她一個轉身胳膊腿啥的壓我身上來咋辦?
一地疙瘩。
我又想念圓秘書了。瞧吧,單身狗喝醉了都沒人撿回家,攤在路邊,真的和dog沒兩樣。
有男票就無后顧之憂了,抱著圓秘書睡還是幸福的。
所以,一個人不要喝醉,一定要留著一點力氣和尊嚴好好地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