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福壽堂時,屋里倒是熱鬧,將軍夫人和四位少夫人都在,九公主竟也在,還有老夫人的幾個手帕交,據(jù)說太子和幾位皇子也過來問過安了。
可是,靜靜不在,連燕兒也不在。偷偷問過娘親,說是在幾位皇子出去后不久也出去了。
突然一陣無力感,養(yǎng)個孩子真是不容易啊,特別是個早戀的孩子。
既然這樣,還不如直接跟靜靜攤開了講,也好過這樣疲于奔命,卻于事無補!
靜靜一直是個明事理的姑娘,我也從來沒有真的把她當(dāng)溫室的花朵養(yǎng)過。
之前給她看過的各種話本,用來影射朝堂的局勢,皇權(quán)的爭斗,就是為了讓她有個認(rèn)知,而不是真的長成一個無憂無慮的嬌小姐。
既然處在這樣權(quán)貴的家中,就必然脫不了這個圈子。
對局勢有個大概地認(rèn)知,也是為了拓寬她的眼界,教會她思考事情的方法,至少以后不至于只能做個內(nèi)宅夫人,遇到事情也可以自己思考解決。
雖然我希望能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但卻不希望她成為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沒有主見的姑娘。
我解明宣的女兒絕不會是這樣的!
問過一個丫鬟是否見過靜靜,說是在翠湖邊。
于是我順著石子路往翠湖走去,只是路上卻遇到了十皇子楊彥。
感覺他是故意在那里等我,行過禮后,我站在那里看著他,既不說話也不動。
看著他一臉玩味的開口:“有事?”
“我以為是十皇子有事……”
“有趣!我只是站在這欣賞風(fēng)景而已!”
我看著擺了一臉溫暖和煦笑容的楊彥,衷心評價一下,不愧是幾個皇子中最有女人緣的,皮囊長得不錯。
不過,仔細(xì)看竟然覺得他和葉重有點像。
只是風(fēng)格不同,葉重臉上多數(shù)時候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其實卻是個熱心人。而這位看上去像陽光一樣明亮,但卻沒有溫度。
通常,我看人是非常準(zhǔn)的,心理學(xué)博士學(xué)位可不是花錢買的。當(dāng)年我的博導(dǎo)可是對我的課業(yè)贊不絕口!
“那您請繼續(xù)欣賞吧,我就不打擾了!”我準(zhǔn)備越過他繼續(xù)往翠湖走去。
路過他身邊時卻聽見他說,“蚍蜉撼樹又何必!”
我只當(dāng)沒聽見的繼續(xù)往前走,看見了不遠處的燕兒,一直在張望著一個方向。
我順著燕兒的目光,看見了站在不遠處小橋上的靜靜,站在靜靜旁邊的是二皇子楊歷。
看著靜靜臉上那發(fā)光的笑容,是這個年紀(jì)的少女應(yīng)該有的青春的張揚。自信,開朗,陽光,率真,美麗……所有美好的詞用在此刻的靜靜身上都不為過。
如果不是旁邊站著的男人,我想我此刻感受最多的應(yīng)該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和欣慰吧!
我直接越過燕兒,朝橋上走去。靜靜看見了我,臉上一剎那閃過慌張和無措。
就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被父母抓包的表情。通常這種時候,我總是不忍再表現(xiàn)出對她的責(zé)怪的。但是這次真的不是小事情,關(guān)系到她的一生啊!
“小姐,你該午歇了!”我行過禮后,對靜靜說。
“呃……明兒,我還不困,能不能……”
“小姐,你該午歇了!”
“哦,好!”靜靜知道我真的生氣了,和二皇子告辭后,隨我回了含芳閣。
一路上無話,回到房間后,我把其他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
靜靜看著我,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著她收到的各種禮物,問我喜不喜歡,要送給我,因為今天也是我的及笄日。
我只是不說話看著她,每次她一心虛就會沒完沒了的講個不停。
看見我實在是不答話,她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只見她深吸了口氣開始說:“明兒,我喜歡楊歷!”
哎~我一直都知道靜靜是個直白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會開誠布公的直接說!
對于這一點我一直很欣賞,甚至有點得意,覺得我把她教的很好,是個勇敢大方的孩子。
可是此時此刻,我真是后悔怎么就沒把她教的委婉一點呢!讓我準(zhǔn)備了的一大堆的開場白都白費了!既然這樣,我也只能直入主題了!
“靜靜,我不希望你嫁入皇室,特別是嫁給皇子!”
“明兒,我喜歡楊歷,不是因為他是二皇子,當(dāng)今皇后的兒子,只是因為他是楊歷。”
“靜靜……你不看重他的身份,但是他看重的可能只是你的身份。皇室的婚姻摻雜了太多因素,而感情是諸多因素里面最不重要的。這些你不是不明白,為何一定要是他?甚至他都沒辦法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更不要說如果皇權(quán)之爭失敗了,他又會落下一個什么下場!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我想過,或許他沒辦法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他說我是他唯一愛過的人。而皇權(quán)之爭,沒到最后又怎么會知道誰贏誰輸呢?既然我是鎮(zhèn)國將軍的女兒,身上也流有皇室的血脈,那我想在皇權(quán)之爭中獨善其身就根本是不可能的。與其被動接受,為什么我不能主動選擇我喜歡的呢?”
我沒想到我會聽到這么一段話,一直被我忽視的事實擺在了我面前,靜靜長大了,已經(jīng)不再是什么都會聽我安排的小女孩了。
突然很傷心,感覺自己的孩子快要被狼叼走了,而我卻只能看著!
“……為什么非他不可呢?也許只是因為你認(rèn)識的人太少了,世上比他好的男子太多太多了!”
“我知道,可是那么多的男子中,我遇到的是他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真是在心里直接問候了太子的祖宗十八代,要不是他,怎么會讓靜靜遇見二皇子。
笨成這樣,還能坐穩(wěn)太子位這么多年,真是要好好感謝下他已逝的生母先皇后。
“一定非他不可?”
“恩!”
“好,我知道了!”
我出了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筆來,沾著硯臺中的水,在書桌上寫起字來。
就這么一直一直的寫著。天色暗了,燕兒進來給我點了燈,把晚飯放在桌子上出去了。
因為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該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寫字,所以就一直寫,一直寫……夜深了,我還在一直寫著。
燕兒進來看過幾次,卻不敢打擾我。直到葉重站在了我面前,拿走了我的筆。
“走吧,喬清的梅子酒好了,一起去嘗嘗!”
葉重帶著我穿梭在京城的夜里,風(fēng)從耳邊刮過,似乎也帶走了一些心上的茫然。夜色靜好,卻無處安放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