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影悠悠醒來之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桃粉色的帳子。
窗外還有陽光,說明自己暈過去的時間不算很長。那么自己這是在哪?
頭很痛,他依稀記著自己之前在修行諸葛魅兒給他的皇技。修行到最后,他先是感覺身體一陣舒暢,而后疼痛之感奔涌而出,意志瞬間被擊潰。
在這種情況下,他暈了。算上之前的幾次,他已經在諸葛魅兒前毫無防備的暈倒三次了。
著實夠丟人的。
側身觀瞧,枕間還殘留著淡淡的清香,香味如同晨間的茉莉,聞之讓人愉悅。
屋中空無一人。
手臂支撐著身子緩緩坐起,那件帶血的衣服已經被人換掉。不過床上的點點血跡依然觸目驚心,這是在替他換衣服的時候留下來的。
“你醒了!”諸葛魅兒從門外進來,嘴里還啃著一只通紅的果子。她對田影能如此之快的醒來有些意外。
之前村子中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少年們至少暈四五個時辰才能起來。田影這才不到兩個時辰。
不知為何,諸葛魅兒還有種小小的失落感,起因不明。
“我這是在哪?”開口之后,田影才感受到了自己嗓中的干澀,目光瞥向茶杯。
“當然是我的房間。”諸葛魅兒將剩余不多的果子一股腦放入嘴中,順便還舔了舔沾染些許果汁的粉唇。她了解過了,這種果子沒核,所以不必擔心被硌到。
田影干裂的嘴唇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指指茶杯,然后又指指田影。
田影點頭。
諸葛魅兒會意,將茶水端了過去。
溫水入喉,快要冒煙的嗓子終于得到了救贖。
“你姐姐替你診斷過了,你的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礙。她替你取藥去了。”房中氣氛有些尷尬,諸葛魅兒找尋著話題。
“本來準備送你回屋,可是我找不到你的屋子,所以就帶你來這兒了。之前你的身子太過虛弱,不適合再次移動,田瑤姐暫時將你安置在這里,替我另尋了房間。”
姐姐的醫術田影是知道的,府中年輕一輩數一數二的存在。只要她說沒問題,那就真的沒什么問題。
“那我的衣服……”
“田瑤姐找府役替你換的。”諸葛魅兒慌忙解釋。
“哦!”看著臉色微紅的諸葛魅兒,田影竟然生出些許笑意。
這姑娘倒也有意思。
“謝謝你!”這句話是田影發自心底的。
“嗯!”諸葛魅兒現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是一星半點的難受。“大家都是江湖兒女,講究的就是義氣二子,舉手之勞而已。”話到最后,聲音微若蚊吟。
“少爺,少爺,你怎么了?”就在這時,碧水慌慌張張地從門外闖進來。剛才田瑤差人將這里的事情告訴了她。她從小跟隨田影,照顧起來更得心應手一些。
“那個,你們先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諸葛魅兒逃一般的沖了出去,差點與門外的田瑤相撞。
“魅兒姑娘,你這是?”田瑤不解。
“今天天氣不錯,我去后花園采些花來。”諸葛魅兒答非所問,只是一個勁的往外跑。
采花與天氣有必然的聯系嗎?田瑤看著西斜的殘陽,多了幾分迷惑。
“姐,你來了!”門外的動靜沒有逃過田影的耳朵,他發現醒來之后,自己的聽力好像比之前好了許多。
“見過小姐。”碧水行禮。
“嗯。”田瑤擺手,將手中的打包好的藥物交給碧水,囑咐道:“這藥一日三次,督促你家少爺準時喝藥。如果他敢不從,你直接過來找我。”
“知道了小姐。”碧水乖巧的應道,接著偷偷的觀察了一下自家少爺的臉色。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臉色蠟黃。
田影除了怕疼,還怕苦。而田瑤本著良藥苦口的治病方針,使用的藥物沒有一味是不發苦的。田影用藥多年深有感觸。
“姐,不用這樣吧!”田影苦著臉。
“你說呢!”田瑤不為所動,她這個弟弟什么樣,她最清楚。關鍵時刻,一定不要留有情面。
“哎!不愧是親姐,我服了。”田影已然認命。
“碧水,扶我回房吧!”田影穿好鞋子,準備起身。
“少爺,你現在身體虛弱,不妨在此將就一晚。”碧水勸說。
“她人的房間我住不慣,況且……”
“況且什么?”
“碧水,你今天怎么話這么多。”田影佯怒。
“知道了,少爺,奴婢什么也不問。”碧水忽閃著大眼睛,一臉無辜,默默將田影攙起。
“對了,姐,換一床新被子吧!”即將出門的田影突然回頭,叮囑長姐。
“這還用你說!”田瑤沒好氣的看著倔如頑石的弟弟。
田影滿意的回頭,向外走去。
況且,我睡這了,她睡哪?萬一住不慣呢。
一個小小的種子在心中埋下,破土發芽只是時間問題。
羽城有三大家族,田家,柳家和王家。
田家靠醫術發家,聞名整個羽集,每日都有外邊的人過來尋醫問診。名聲在外,日子過的自然不錯。
王家算是官家。百年之前的戰役中,王家先主隕落。戰友們念及舊情,對王家多有照拂。王家子嗣一直在寂淵樓中身居要職,由此,城中沒有人敢小看王家。
柳家是商家,借助神涯嶺豐富的礦藏,家中富可敵國。但是它的名望卻不如田、王兩家。在羽城屈居第三。對于百姓們來說,不管你有多富有,你又不分錢給我們,我們為何要敬重你。
于是,柳家人有了意見。為商者,利益固然重要,但是當家族中不缺錢的時候,他們就對其它方面有了想法。
我這么有錢,大家理應都圍著我轉;我柳家之人外出,必須要受到和田家之人一樣的尊敬。
柳家由于財富居多,惦記它的人也多。為此,柳家宅子的院墻要比田、王兩家高很多,府中侍衛更多,用來守衛柳家的奢華。
“權兒,風兒呢?”
柳家的房間很大,房中擺放著很多架子,能羅列到架子上的,無一不是名貴的古玩。
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在桌前奮筆疾書,桌上擺著厚厚的一摞賬本。
桌前站著一位青年,眉宇之間與男子有幾分相似。
“三弟他……”柳權略有猶豫。
“怎么,有話快說!”男子停筆,狹長的眸子盯著對方。
“他好像又去了煙柳之地。”
“胡鬧!”柳山徹底怒了,身上強橫的氣息讓柳權噤若寒蟬。
估計也覺得生氣無用,柳山很快冷靜了下來。
柳家太爺隱退,所有要事都交予長子柳山管理。柳山不負所托,將柳家在短短幾年之內變得更加強盛。
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是這話在柳山這兒就行不通。
他有兩兒一女,柳權作為長子卻是庶出,女兒柳如煙和小兒子柳風是主母所生。相比柳權的聰明睿智,他的小兒子柳風卻是羽城出了名的禍害。
平日里家族之事不上心不說,還總是外出沾花惹草。因為這件事,柳山沒少教訓對方。可是對方卻屢教不改,最后,柳山干脆放手,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少生些氣。
“父親,三弟這樣下去可不行。”
“不用你提醒,那混賬玩意兒怎么管。罵也罵了,打也打了,還不是那副模樣。”
“父親管不了,自然有人能管。”
“哦?你有什么想法。”柳山知道自己這兒子估計又有什么餿主意……主意了。
“三弟已到婚配年紀,不妨找個大家姑娘管管他,他也能收斂點。”
“你可有合適人選。”無風不起浪,既然柳權這樣說,說明他早將一切都盤算好了。
“聽聞田家的田瑤溫柔淑慧,美貌無雙。是城中各家子弟夢寐以求的良配,父親可以去上門求婚。以我們柳家的身份和財力,想必能入對方的眼。”柳權緩緩道來。
“你三弟什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田家怎會同意將如此優秀的后輩嫁給他。”柳風的做派連自己的親爹都看不下去,遑論他人。
“田瑤的弟弟田影,自幼經脈盡廢,據說活不過二十年歲。家族幾年前偶然得到一株千年雪茸,此物剛好有續命的功效。對于咱家來說,這東西暫時用不到,何不拿起作為聘禮,給三弟覓一良緣。”
“這也不足以讓田衛那老頭松口,只是續命而已,又不能完全治愈。”
“那不經過田家上層呢?”柳權表情從容。
“你的意思是?”
“田瑤疼愛弟弟,相信不愿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我們只需讓她“無意”中得知我們有這樣的神物就好。這樣的話既能解決三弟的問題,我們又能攀上田家,兩全其美,豈不樂哉。”
柳山沉思,柳權的話撬動了他的心弦。
這也不失為一種好的方式。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你先出去吧!”柳山揮手,柳權行禮告退。
出了門的柳權露出一絲邪笑。
說實話,他弟弟的事與他何干,他巴不得對方能一直這樣混蛋下去。對方越這樣,他在柳家的地位就越穩固。只是他之前遇到過田瑤,對方的容顏讓他深陷其中。經過不懈的努力,施展各種手段,他終于有機會向對方表露心跡。
田瑤不傻,對方的種種手段怎能瞞過她的眼睛,于是她果斷拒絕了對方。并嚴厲斥責了他。
“公子這種人,我田瑤高攀不起呢!”
這話像一把刀,直插柳權的心臟。有些話是不能仔細考量的,話里的意思就是說他柳權配不上田瑤。本來因為庶出身份而自卑的柳權失去了僅有的一點尊嚴。
“既然不能擁有你,那就毀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