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大燈劃破厚重的夜幕,停留在維肯家族宅邸漆黑的木門上。
將汽車停住,丹尼跳下車,走到門口用力敲門,咚咚咚“開門,少爺回來了。”
片刻后,大門緩緩打開,回到駕駛座的丹尼將汽車開進院子中。得到消息的帕沃爾快步走到院子里,看見跳下車來的阿塞爾連忙上前急切的詢問。
“聽說你找到個醫生?”
“嗯,沒錯,認識一下,金加斯醫生。這位是帕沃爾。”阿塞爾指著剛從車上下來的醫生給對方介紹。
帕沃爾和醫生互相點了點頭。
“好了,病人在哪,帶我去。”
“請跟我來。”帕沃爾帶著醫生去老維肯的房間。
阿塞爾回頭對丹尼說“丹尼,把車開到車庫去,另外今天兄弟們都辛苦了,每人發兩先令,受傷的再多發十便士。”
“好,交給我吧。”丹尼點頭應承下來,轉身將手中的車鑰匙拋給一個手下“車開到車庫里,順便檢查一下。其余兄弟們跟我過來,發錢吃夜宵去。”
阿塞爾囑咐了丹尼后,轉身跟著帕沃爾和醫生一起走向父親的房間。
......
“情況不太理想。”
醫生在檢查完老維肯身上的傷勢后一臉凝重的說。
“那醫生,現在要怎么辦呢?”帕沃爾滿臉焦急。
金加斯醫生沉吟了一下,對帕沃爾說“找個地方大些的房間,給我準備一張大餐桌,擦干凈,上面鋪上一層干凈的麻布。多準備熱水,把油燈都點上,把所有的鏡子都搬過來。哦,對了,還有一壺烈酒。”
雖然對于醫生的話很疑惑,但是帕沃爾還是一一照辦,沒多久,一個簡單的手術室就準備好了,金加斯醫生左看右看,滿意的點了點頭“嗯,還不錯,這邊給我準備一個小桌子,然后把你們家主抬過來。”
阿塞爾等人輕輕的將老維肯放在鋪有麻布的桌子上,金加斯醫生在一邊點燃準備好的油燈,同時,將收集來的鏡子不停地調整角度,不久后經過鏡子的反射在老維肯的胸口照射出明亮的光線。
“好了,我要開始了,所有人出去,那個叫丹尼是吧,你留下來幫我。”醫生不客氣的下達了驅逐令。
剛剛趕過來的丹尼有點懵,睜大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啊?我,我嗎?”
“對,就是你,過來給我打下手。你們怎么還不出去?”醫生的語氣開始不耐煩。
“我能不能留在這里?我也可以打下手啊。”阿塞爾皺著眉頭,不愿離開。
“出去,別讓我再說一次。丹尼,接盆熱水過來。”醫生在小桌子邊低頭整理工具包,將一些精巧的刀具和鑷子拿出來。
阿塞爾無奈,只能跟著帕沃爾離開房間,門口,已經有手下放了幾張凳子,阿塞爾卻無心去座,而是在門口站定,目光透過木門落在昏迷中的父親身上。
帕沃爾看著阿塞爾的樣子,關心的說“少爺,放心吧,家主會好的,你先坐下等。”
阿塞爾隨口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怔怔發呆。
帕沃爾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孩子這段時間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今天酒館的那場沖突帕沃爾事后才知道,但對于阿塞爾的處理方式還是很贊同的。可這個孩子才剛十五歲,雖然在貧民家庭已經是能去工廠做工的年紀了,但這種幫派沖突并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接觸的。這孩子從小就聰慧,但今天若是家主終究還是撐不過去,這個孩子真的能帶領家族抵擋其他家族的覬覦嗎?
帕沃爾心中也是一團亂麻,但是現在他只能保持平靜。
房間內,金加斯醫生和丹尼洗過手后,將長鑷子在滾開的熱水中涮燙一遍后,一遍甩著水,一邊對丹尼說“一會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沒叫你的時候站的遠一點,注意不要碰倒油燈。那么,手術開始。”
......
海曼家族.宅邸
卡曼基.海曼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那張滿臉胡須的面孔在褐色海泡石煙斗的煙霧中不可捉摸。
他揮揮手,示意匯報打砸海曼家族酒吧的家族成員退下,然后把煙斗放在桌子上站起身,面對身后窗外沉寂的夜色。
“海辛柯,海曼家族的事,你怎么看?”
站在他身側,身為海曼家族二把手的海辛柯同樣背著手,一臉沉思“我傾向于老維肯的確出事了,但是還不至于死了。”
“哦?說說看。”卡曼基詢問道。
“不論是對于挑釁的混混下手太輕了,竟然只是打傷,沒有任何人為此丟了性命,這讓蘇格蘭場不好插手,還是當街聲稱并不追查背后的勢力,都表明老維肯現在不方便見人。”海辛柯一邊思索,一邊慢慢的理清思路。
“嗯,不錯,繼續。”
“但是要說老維肯死了,那維肯家族就不會是這么克制了。對,克制。老維肯一死,維肯家族誰能掌控的住?一個失控的黑幫只會拼命釋放自己的怒火直到將自己燒成灰燼,或者被其他幫派吞并,而維肯家族目前的表現顯然不是。”
“你說的沒錯。但這對我們來說不正是最好的機會了嗎?一個虛弱,但是能夠克制自己的憤怒的幫派,我們用小刀趁機一點點割下一兩塊肉,維肯家族應當不至于為此和我們開戰吧!”玻璃窗上倒映著卡曼基的微笑浮現在黑暗中。
......
等候在手術室外面的阿塞爾強忍著內心的焦躁,挺直的坐在門外的椅子上,右手下意識的敲著手指。
這時,戴維斯從屋外走了進來,看見房間門口的眾人,出聲詢問“聽說你們找到醫生了?”
帕沃爾站起來向他點了點頭“嗯,阿塞爾找到的,看樣子能靠譜,在屋里正給家主醫治呢。”
“我進去看看。”戴維德說完就想往屋里進,結果被帕沃爾攔住。
“不讓進去呢,我們都被趕出來了。丹尼在里面幫忙,放心。”
被攔住的戴維德本想發怒,聽見丹尼在里面也就暫時忍耐了下來。
看見怔怔的坐在一邊的阿塞爾,戴維德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塞爾渾身一陣,好像才發現戴維德一般“啊,戴維德叔叔,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昂納德那家伙命硬,輕易死不了。我剛剛給老家那邊打電話報平安了。你祖父祖母都挺擔心你的,為了他們你也要堅強。”
阿塞爾抬起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知道,戴維德叔叔。”
見阿塞爾這般模樣,戴維德也沒勉強他,繼續說“加里說要晚幾天回來,那邊這幾天海況不好。”
“行,知道了,家里也不差他一個,等海況好一點再回來吧,安全為主。再說,賽克不是也要跟著過來嗎,現在這種情況,他過來我都不好給他接風。”想起自己的朋友,阿塞爾的笑容真誠了一些。
在這個夜色沉沉的倫敦,在自己父親的手術室前,這個少年想起之前在科西嘉島上的時光,明明沒有離開多久,那快樂的時光,就已經仿佛是上個世紀一樣的久遠,那陽光一樣的人兒,也如同眼前這漫漫長夜,再也尋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