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破釜沉舟。
我們繼續看葉心禹和林雪的故事,他們這些年一直風雨同行,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時間對他們來說彌足珍貴。
他們剛剛把BJ那邊商學院的事托付給葉韻和易天陽,正好有空出來旅行,他們沒有選擇陽光沙灘人群扎堆的旅游時節,而是選擇在冬季去人煙稀少的森林探險。
在他們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消磨時光這個詞語,只有主動探索他們才能找到生命的樂趣,他們沒有計劃具體去哪座森林,只是打開了一張中國地圖,接著林雪用箭隨便射中了一個地方,那里離東北的一處森林很近,于是開始了他們的森林之旅。
那時候的東北很多地方都下著鵝毛大雪,森林里到處都是銀裝素裹,這是菲律賓從來都沒有的景象,因為那里沒下過雪。
他們到達森林的時候接近下午五點,路上寒風刺骨,能夠看到的行人不多,東北的小童孩們也許正在火爐旁聽他們的父親講《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故事聽完母親的菜也做好了……
葉心禹和林雪想趁天黑之前熟悉一下森林的地形,他們倆穿的就像熊貓一樣,在厚厚的雪地里穿梭著,惡劣的環境絲毫沒影響他們內心的溫度,十指緊扣的雙手從來沒有松開過,走著走著看見叢林旁的路牌上寫著“請勿繼續,前方可能有野獸出沒!!!”
葉心禹親切地問林雪:“雪兒,怕嗎?如果害怕我們現在就回去,你不是很喜歡拍照嗎?我們來的路上有幾個小孩在玩堆雪人,我會用照片把你這只林中的雪定格在那里。”
林雪說:“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照片可以明天拍,今天先探路。”
有時候,我們越不愿意看到某事發生,它就會找上我們。
在他們繼續在山路中前行時,突然看見一只兇猛的東北虎從旁邊的樹林里沖了出來,這時候葉心禹對她大聲喊:“林雪,你先拼命往回跑,不要回頭!更不要等我!只要我還有一絲氣息就會回去找你,請你相信我,我有辦法脫身,你在這里只會是我的累贅。”
在葉心禹的叮囑下,本來猶豫的林雪強忍著眼淚往回跑。
葉心禹知道如果不能及時攔下這只東北虎,即便是自己死了,雪兒還是會有生命危險的,他迅速撿起路旁的樹枝和它扭打在一起。
可惜他不是武松,東北虎比想象中還要強壯,幾個回合下來,葉心禹已經沒有什么力氣去反抗了,它鋒利的牙齒刺穿了他的血肉,很快他的鮮血染紅了衣裳。
葉心禹告訴自己現在還不能死,可是東北虎有力的四肢踩在身上讓他無法動彈,它正準備把獠牙伸向他的頭部,突然有兩只可愛的小虎崽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只東北虎轉頭看著自己孩子的那一刻,葉心禹感覺它的四肢放松了力度,就在這一刻,他從它的爪子下掙脫出來,然后用盡全力和東北虎一起從山坡上滾下去,他們最后一起掉到了山坡下結著冰的河里,東北虎受了很重的內傷幾乎無法動彈,而葉心禹已經奄奄一息。
第十二章,生死劫。
在葉心禹和東北虎掉進河面之前,有一個女人正用一個鐵錘敲打著冰面,她叫于晶,是一個離異的中年婦女。離婚的原因是他的前夫不能生育,可是她前夫一家人都覺得是她的原因。
在他前夫最落魄的時候她不離不棄,幫助前夫白手起家,最后他成為了東北三省有名的企業家。
她經歷了這么多,沒想到前夫是這么薄情寡義的男人,心灰意冷的于晶最后選擇凈身出戶,和那個男人一刀兩斷。不久后,她曾經最好的閨蜜竟成了他前夫的妻子。接著,心臟病帶走了她唯一在世的母親。
昨天,她去醫院竟然還查出了乳腺癌,但她沒有流下一滴淚,因為她的眼淚都給了母親。
第二天她回到母親老家的那處住所,把房子好好打掃了一遍,還跟門前的海棠樹澆了一次水,她感覺自己生無可戀,于是她決定在離家不遠的母親河跳河自殺,因為她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就喝了那里的喝水,她長大一些,母親也經常帶她去河邊玩耍,她稱那條河為母親河。
她知道河里肯定結了很厚的冰,所以專門帶了一個鐵錘,準備用它砸開冰面,在孕育自己新生的母親河,安靜的結束自己的生命,不帶走一片云彩。
眼看冰面快要被砸破了,突然看見一個人和一只虎掉到自己面前,葉心禹暈倒前對于晶說:“阿姨,我不能死,救救我!也救救那只東北虎!它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才誤傷人。”
本來已經了無牽掛的于晶,看到血肉模糊的年輕人和危在旦夕的東北虎,她頓時心生憐憫,決定在自殺之前先救活眼前的兩條生命。
由于東北虎太重,她一個人抬不動,所以她決定先開車帶葉心禹去醫院搶救,不遠處會經過一個動物園,通知他們的人來搶救東北虎。
由于他失血過多,在手術上急需O型血,于晶毫不猶豫的捐出了自己的血,在醫生們的努力下,葉心禹總算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他卻成為了一個植物人,只有心臟還沒停止跳動,連呼吸都需要借助機器。
醫生們都說他極大可能會永久成為植物人,但是于晶不相信,看到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葉心禹,仿佛就像在看自己的兒子,她答應過自己一定要救活他,也相信這個年輕的生命不會就這么容易流逝。
葉心禹的手機已經摔的面目全非,身份證也留在林雪身上了,現在無法知道他是誰,聯系不上他的親人朋友,于晶也不想讓他的親人朋友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所以她決定自己一個人守著葉心禹,直到他健康恢復,后來她聽說動物園的人救活了那只東北虎,他們發現東北虎的時候,它的兩個孩子就在身邊,所以最后它們母子三人都留在了動物園。
第十三章,龍鳳胎。
林雪那天下午離開森林后,一直在出口等葉心禹,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
第二天,她去叫了森林警察幫忙,也是無功而返。
他們幾乎搜遍了整片森林也沒有任何葉心禹的蹤跡,事實已經證明她要等的人不在森林,他可能去別處了,他有可能遇害了……林雪不敢朝這方面繼續想下去,森林警察走了以后她還是在出口等他。
她自言自語道:“他說過,只要還有一絲氣息就會回來找我,我不該留下他一個人,我一定要等他回來,昨天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今天不可能就這么不見了,他一定是想給我驚喜!”
頓時,她腦海中浮現出了曾經和葉心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們曾經只是游戲里的一對普通夫妻,可是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得到了很多玩家的尊敬、認可、愛戴,第一次在長沙岳麓山見面的場景,第一次在廣州見自己父母的場景,第一次見他母親和姐姐葉韻的場景,第一次爬泰山的場景,在菲律賓打拼的日子,還有結婚的場景……
可她沒想到現在的葉心禹正一動不動在躺在醫院里,他的身體是那么冰冷和脆弱,仿佛死神隨時都會帶走他的生命,他還會是那個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男人嗎?
在寒風中,林雪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覺她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快流干了,她的四肢開始僵硬,全身開始顫抖,過了沒多久她躺在雪地里一動不動,和死人沒有什么區別。
白天有一個和她一起尋找葉心禹的森林女警察不放心,下班以后就過去看看,正好看到了此時的林雪,所以她被送進了醫院。
如果女警察不來,那晚林雪也許真的就這么死了。
第二天醒來,她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她竟然懷孕了,而且還是一對龍鳳胎。
這是她和葉心禹的愛情結晶,她不能再這樣虐待自己了,一定要健康的等著葉心禹歸來,而且她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準備隱瞞葉心禹失蹤的消息,她不想讓其他人擔心,尤其是他年邁的母親。
回家以后,她放出去的消息是葉心禹回菲律賓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因為工作的地方信號太差,暫時沒有辦法和大家聯系,而且他們的親人朋友聽說林雪懷孕的喜訊,不僅沒有引起懷疑,反而稱贊“葉心禹這樣的舉動”,不得不說于晶和林雪都是有大智慧的獨立女性,她們始終相信葉心禹會回來,她們不愿讓其他人承受這份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
第十四章,第六感。
“葉心禹……葉心禹……葉心禹”有一個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腦海回蕩著。
本來葉心禹的大腦已經模糊不清,聽到這個聲音后,他竟然有了一絲意識,但是他的五感喪失,只能用微弱的意識與之交流,他問道:“你是誰?誰在叫我?”
它回答說:“我就是你。”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你到底是誰!”
“你還沒死,如果你現在放棄求生的欲望,那就和死人沒區別了,你現在只是一個植物人,我是你的第六感,從你出生便存在了,只是你從來沒喚醒過我,而我只存在于你無法感知的潛意識當中,你已經躺了三個多月,時間已經不多了!”說完它就消失了。
葉心禹怎能忘記父親在世時對自己的期望,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心胸像大禹一樣的男人,現在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他的歸來,只要他的心臟還在跳動,他葉心禹就不能倒下!他一定要活著從醫院走出去!
當時醫院所有人都對他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于晶每天都會過來照看他,葉心禹意識覺醒后的第二晚,于晶不小心趴在葉心禹的床邊睡著了。
突然,葉心禹用盡全力微微睜開了自己久閉的雙眼;再接著,他的耳朵能聽見聲音了;慢慢,他也能正常呼吸了;再接著,他的四肢能動了;最后,他的五感全回來了,但是身體還是很虛弱。
這一幕剛好被前來換藥的護士看到了,她嚇的藥瓶都打破了,以為自己見到鬼了,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醫院,于晶也從睡夢中醒來,葉心禹用微弱的聲音對她說:“謝謝阿姨一直以來對我關心和照顧,是您給了我新生。”
于晶輕輕的幫他蓋上滑落的被子,然后柔和的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醒!我不知道你的親人朋友是誰,也沒有告訴他們關于你的事,還有那只誤傷你的東北虎和那兩只小虎崽被當地的動物園收養了。”
葉心禹說:“第一眼看見您,就知道您是一個有慈悲心腸的人,不會對我們見死不救。”
“你不是每次運氣都會這么好,在醫院還住幾天,就帶你回我老家療養一段時間,等你傷恢復的差不多了再回家,而且在我的母親河有件事跟你談,就是你出事的那條河,今天先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一切都聽從阿姨的安排,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于晶回到家后想了很多,本來決定救活葉心禹她就會再次自殺,可是她突然間不想死了,她在一個年輕的生命身上發現了活著的意義,那一晚于晶和葉心禹都睡的很安穩。
第十五章,海棠花開。
葉心禹在醫院觀察了幾天,沒什么問題就決定出院了。
于晶來接他的時候,穿了一件紫色的旗袍。雖然已經快五十歲了,但依然風韻猶存,用風華絕代來形容她一點也不為過。
等他們來到母親的老房子,葉心禹看到門前的海棠花開了,于是說:“海棠花真美,我和林雪以前只在電視上看到過,您和它一定有很深的感情。”
于晶回:“我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海棠花,那時候母親對我說周總理辦公的地方就栽滿了海棠樹,她說海棠花代表無私的奉獻,以后一定要好好愛惜它,也要向它學習,這棵海棠樹已經陪伴我很多年了,看到它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母親。”說到母親她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在家里坐了一會,她就開車載著葉心禹去了那條母親河,講述了那天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葉心禹問她:“您不會還想著自殺?”
于晶回:“放心,我不會再這樣做了,我今天接你前收到了前幾天在婦科醫院的檢查結果了,照顧你的這段時間,我忘記了自己患乳腺癌這件事了,現在我身上的癌細胞竟然少了很多,而且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雖然我沒有小孩,但你就像我的兒子一樣,所以我要活下去。”
“您能想通就好,只要您愿意,我以后就是您的兒子,等我恢復好了,將來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孝敬您。”
在母親河沒待多久他們就回家了,那天他們聊了很多,葉心禹跟她講述著他和林雪的過往,早期家庭變故后的心酸……于晶跟他講著父母對她無私的愛,還有和前夫之間的恩怨……
他們彼此都十分的欣賞,在交流的過程中,葉心禹看到于晶笑了,笑的很燦爛,就像門前盛開的海棠花。
他多么希望他的于阿姨能夠健康快樂的生活下去,于晶對他來說,既像母親又像朋友,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里,一個人也許一輩子都遇不到這樣的忘年之交。
第十六章,返璞歸真。
回到老房子的第二天中午,春暖花開、鳥語花香,清新的空氣籠罩著整個院子,仿佛張開雙手就能擁抱這個世界。
于晶和葉心禹正在院子里悠閑的品著茶、談著心,突然聽到敲門的聲音,打開之后發現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小伙子,利落的短發加上干凈的白襯衣,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不知道為什么手里拿著一個紙箱子,他對于晶說:“看到外面停著車,我就知道你回來了,我叫劉帥,你還記得嗎?”
于晶楞了一會,看著有些眼熟,然后激動的說:“你不會是那個七歲時掉進母親河的小男孩?”
“對啊!”
“沒想到都長這么大了。”
“是啊,時間確實過的很快。如果不是您當年及時救下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也許你不知道,我后來成了東北三省的文科狀元,現在已經讀完清華大學中文系的博士后,而且還收到了美國哈佛大學哲學系的錄取通知書,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小男孩了,我聽說你離婚了,一直想過來看看你。”說完他把紙盒子遞給于晶,就匆忙的跑了。
葉心禹打開箱子的時候,發現里面全部都是劉帥寫的信,他隨便打開其中一封,其中的內容竟然全部都是表達對于晶的愛慕之情,而且每封情書都有時間和日期,最早的那封竟然在二十年前。
于晶不知道她母親在世的時候,劉帥有空就會過來看望,他們都喜歡聊關于她的事,看著泛黃的紙張,于晶心里既高興又難過,因為這么多年除了父母,她一直都在為別人付出,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么用心過,但她也明白自己和劉帥之間不可能,她只是把他當作孩子一樣在看待,他這么年輕優秀,以后一定會前途無量,而自己已經這么大年紀了,世俗也很難接受。最重要的是她還患有乳腺癌,對愛情早也不再抱有任何奢望了。
可有些事情總是讓人無法預料,從那以后,劉帥就像沒事發生一樣,每天都會往院子里跑,他的理由是怕葉心禹悶,他會主動做家務,這些事葉心禹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小男生真的動情了,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喜歡一個人十幾年不變心?
和劉帥交談的過程中,葉心禹知道了他曾經的一些經歷,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母親再嫁后基本沒有聯系了,父親在工地做事不小心摔死了,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前幾年他們也相繼離開了自己,而于晶就是他唯一的精神力量,每當他傷心難過無人傾訴的時候,就會跟于晶寫信,不知不覺已經寫了幾千封。
如果一個少年沒有正確的精神力量作為指導,長大后他很可能會走上一條歧路。幸運的是,劉帥有于晶這樣的精神向導。
劉帥對葉心禹說:“我真的不在乎她的過去她的年齡,雖然你比我大幾歲,但請你相信我對于晶的真心,我一定會用生命去愛她。”
說實話,葉心禹剛開始真的不看好他們兩個在一起,甚至覺得這件事不可能發生,后來竟然慢慢被他的行為觸動,葉心禹當時在想,自己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于阿姨,如果有一個人真心待她也不錯。
在愛情的世界里,真的不應該有任何偏見,也不能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縛,就像他和林雪沒見面之前,都說網友會“見光死”,可他們卻成功了,為什么于阿姨和劉帥不能創造奇跡?
于晶一生就像海棠花一樣,無私的為身邊的人付出,她是值得被人愛的。
葉心禹想明白以后就決定給他們兩個創造更多的相處機會,因為他是病人需要人照顧,于晶一個人確實很辛苦。
她從最初的排斥,到慢慢能接受劉帥的存在,他們一起做家務,一起在廚房準備飯菜,一起談論電視上的劇情,一起欣賞喜歡的音樂,有空的時候還帶葉心禹出去看海。
坐在輪椅上的葉心禹,想起了同在海邊的母親,她一個人過的還好嗎?
在他們三個人相處的過程中,于晶開始向劉帥敞開心扉,劉帥的心理年齡真的很成熟,也很會照顧人,但偶爾會有點任性。
有一天,他們在海邊散步,劉帥突然跳進了海里,只見受驚的海鷗們飛向了遠方,等了半天他還沒露頭,葉心禹和于晶都很擔心他會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劉帥出現在他們身后,他輕輕拍了下于晶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回來了,終于找到它了!聽你母親說,你小時候最喜歡貝殼了,七歲生日的時候,你父親從海邊撿來了一塊貝殼,你一直愛不釋手,后來不小心摔碎了,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走出來。”說完他就把手里的貝殼遞給了于晶。
于晶看著被海水打濕的劉帥,臉上竟然露出少女般天真無邪的笑容,然后她對劉帥說:“你真傻,以后不許再這樣了!”
歲月仿佛沒有在于晶身上留下什么痕跡,從那以后他們倆慢慢打破了世俗的枷鎖,光明正大的牽手走在街上。
于晶現在就是戀愛中的小女人模樣。
我想她已經找到了最純真的自己,不用再為任何人而活,這一刻她就是那個七歲時拿著小貝殼活潑亂跳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葉心禹和于晶的忘年之交,讓她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而劉帥讓她得到了新生,我想過不了多久她就能戰勝癌癥,等葉心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他們兩個決定一起去美國。
于晶在美國有一個白人朋友叫安娜,她婚姻上的另一半叫朱莉,是一個偉大的黑人女性。朱莉之前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戰爭前線作報道的戰地女記者,后來她一直在為黑人在美國的人權問題而努力。
她們三個曾經在美國華盛頓的醫學院是同窗室友,作為同性戀,安娜和朱莉沒有小孩,她們收養了一個小男孩,一家人過的很幸福。
安娜就像一個白衣天使,這么多年一直站在婦科疾病的最前沿,和患者們并肩作戰。她現在是一所醫科大學的校長,聽說于晶要來美國,她提前預約了于晶,想請她來學校作演講,除了學生,還會有該大學附屬醫院的乳腺癌患者充當聽眾。
安娜相信她樂觀的心態一定會激勵更多同樣的患者,讓更多人在她身上看到希望。癌癥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們喪失了面對它的勇氣和信心,我想于晶、安娜、朱莉還有劉帥在美國一定會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因為他們都會為了人類文明的進步而不懈努力。
第十七章,愛在黃昏日落時。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葉心禹在于晶老家調養了兩個多月,傷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踏上各自的征途了,千言萬語盡在無言中,離別的時候葉心禹給他們每個人一個擁抱。
林雪在葉心禹消失的這五個多月,去了他的老家福建泉州,她不確定他是否還活著,只想陪在他母親身邊,養胎的同時,和她一起等葉心禹歸來,當然,她沒有告訴婆婆在東北發生的一切,她擔心年邁的婆婆承受不了那個打擊。
葉心禹沒有直接聯系林雪,而是先和姐姐葉韻打招呼,葉韻對他說:“小雪懷孕了,而且還是一對龍鳳胎,都懷了快半年,你終于從菲律賓趕回來了,她現在和母親住在海邊的那棟老房子里,商學院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天陽能夠應付,你快回去看看她!”
從姐姐的話中,葉心禹知道林雪隱瞞了自己失蹤這件事,也明白她一個人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和壓力。
葉心禹是一個喜歡制造驚喜和浪漫的人,所以他回老家以前沒有聯系林雪,也讓姐姐跟自己保密。
在離家不遠處,他看見一個賣花的小女孩,于是買了一束康乃馨,一朵玫瑰,讓她按照自己家的位置送過去。
林雪問小女孩是誰送的,她按照葉心禹的囑咐說:“一位先生送給他母親和妻子的禮物。”
等小女孩回來以后,作為獎勵,葉心禹還帶她進了附近的寵物店,讓她挑選了一只最喜歡的博美。
林雪知道他回來了!婆婆那時候正在廚房準備午飯,她拿著婆婆親手編制的竹椅,緩慢的走到門口,然后坐下來靜靜等待。
突然,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在用鋼琴彈奏英國作曲家愛德華的《愛的禮贊》,這個旋律太熟悉了,他們第一次在長沙見面之前,林雪在鋼琴房里彈奏過這首曲子,也是她最喜歡的曲子之一。
以前葉心禹是不會彈鋼琴的,他調養的這兩個月自學了這首曲子,林雪起身向曲子的方向走了幾步,只見葉心禹正在忘我的演奏,她沒有中途打斷,等到曲子結束的時候,他匆忙的跑向林雪,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后在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接著心平氣和的對她說:“老婆,我回來了!”
林雪用力的敲打著他的胸膛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我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以后再也不會拋下你一個人!”說完他用紙巾擦拭林雪眼角殘留的淚珠。
林雪指著自己隆起的肚子說:“你快過來聽聽,那兩個小家伙正在跟你打招呼了,他們知道爸爸回來了,開始淘氣的踢我肚子了!”
“遵命,老婆大人。”當他把耳朵貼近的時候,確實聽到了不小的動靜。我想他們除了歡迎父親的回來,還在昭告這個新的世界,他們即將出世!
生命就像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他和林雪也是從母親肚子里開始孕育新生,現在他們的孩子也是如此。
之后,他們聊了很多關于孩子的事,還聊起了和于晶的經歷,說完他決定明天就在院子里種植海棠樹,用它來紀念于晶,林雪也同意,還想著有一天能當面感謝她。
夕陽正在漸漸褪去,夜幕很快就要降臨,葉心禹突然靈感咋現,寫了一首關于“愛與永恒”的歌,他說以后有機會再唱給她聽,海風越來越大,母親煮的飯菜也快熟了,他就挽著林雪的手臂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第十八章,魂斷藍橋。
葉心禹說:“媽,我回來了!”
趙婉瑩說:“這次準備在家里待幾天?”
他低著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應答母親,他確實愧對母親太多,自從十幾歲踏入社會,和母親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看到這樣尷尬的局面,林雪馬上接話說:“心禹以前工作太忙,都沒有時間好好陪您,您一個人在海邊住,他一直都放心不下,現在我們的事業都挺穩定的,要不您跟我們一起去BJ?葉韻姐天陽哥也在那邊。”
趙婉瑩說:“知道你們在那邊過的好就行了,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這所老房子是我和他爸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我不敢離開這個地方,我怕離開以后,他爸‘回家’找不到我。”
林雪說:“您和爸曾經的感情一定特別深,現在正好有空,我想聽聽你們的故事。”
趙婉瑩說:“他是我高中時期的語文老師,比我年長十幾歲,有一天我們在學校旁的藍橋手牽手約會,被校長發現了,他被迫辭退了教師工作,我也退了學,再后來他去湖北當了三年兵,由于表現很出色,他獲得了在部隊優越的工作機會,可是……”
葉心禹接著母親的話說:“可是我爸卻選擇了退伍,因為他不想離我媽太遠,于是寫信告訴我媽,他在學校操場上,看著我媽伏在草地上聚精會神的看《簡.愛》,就下定決心要娶她,我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當時都非常反對他們在一起,聲稱如果他們倆在一起就不會提供一分錢,而且還會斷絕關系,認為這種師生之間的不倫之戀會讓家族蒙恥,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爸媽。”
林雪問:“然后了?”
趙婉瑩說:“他爸退伍回來以后,我們約好在學校旁的藍橋見面,在那里我們決定私定終生,在沒有任何親人的幫助下,他爸放下身段,去海上打漁,因為賺錢快,他想在我最向往的海邊蓋一所房子,他自己還抽時間學了砌墻的手藝,而我學會了在家做一些手工藝品,拿出去賣,就這樣我們一起慢慢攢夠了錢,買了地皮和做房子需要的材料,最后一磚一瓦把它蓋起來了。”
林雪說:“您和爸真幸福,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在這之后爸到底經歷了什么?”
葉心禹說:“這里還是讓我繼續講下去,這是我媽的痛處,我爸打漁的那艘船叫‘泰坦尼克號’,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因為這是他和咱媽去電影院看的第一部電影,當時他說以后要買一艘大船載我們一家人去海上旅行。”
他停頓了一會,接著說:“可是,有一天打完漁準備回家的時候,海上突然狂風暴雨,‘泰坦尼克號’永久的沉入了海底,在沉入之前它留下了一根浮起的木頭,爸抓住它拼命的往回游,雖然那時候東海的水已經開始變冷,但絲毫沒影響他求生的欲望,爸知道我們都在家里等他回來,他不能讓自己死在海里,他打漁的地方離岸邊有幾千米,最后他竟然做到了!他每天回家都會經過藍橋,那也是他和咱媽私定終生的地方,沒想到他最后也是倒在了那里!我們聽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爸已經沒有了心跳,我們看見地上都是他垂死掙扎留下的痕跡,他的手還指著家的方向!”
聽到這,雪兒心里挺難過的,同時,她也認為葉心禹的父親從未死去,因為他繼承了父親百折不撓的精神,他的父親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他心中。子女會繼承父母的部分外部特征,往往也會繼承他們的精神內核。
當葉心禹講到這里,母親就離開了他們,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到房間里,然后打開了久久沒有翻閱的《簡.愛》,她想起第一次和葉宏偉見面的場景:有一天中午,陽光明媚,柳絮紛飛,她伏在操場上的草地里看這本書,突然放晴的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葉宏偉剛好就在旁邊,就把自己的雨傘送給了她,后來她才知道,他竟然是中途新來的語文老師,而這把雨傘就成了他們的定情信物,想著想著趙婉瑩就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17歲的自己和葉宏偉一起站在藍橋上,看著河里的魚兒自由自在的游著,她說:“我終于等到你了。”
第十九章,人各有志。
葉心禹有一個發小叫陳建雄,他是葉心禹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經常在彼此的家里玩,他聽說葉心禹回老家了,于是決定過去看看。
他們兩個是思想完全不同的人,葉心禹一直想著外面的世界,而他卻選擇守在老家,守在父母身邊,母親趙婉瑩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能夠挺身而出。
他結婚的時間也比較早,老婆是初中時期的女同學,他們最大的孩子已經十幾歲了,葉心禹和陳建雄已經很多年沒見面了,自己結婚的時候也沒趕來,因為他老婆當時懷了二胎,快要生了,正在醫院待產,陳建雄根本無法抽身,但這并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友情,他們約好在海邊見面。
“你胖了不少。”這是葉心禹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還是那么瘦,這些年都沒怎么長變過。”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老家,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就像《天堂電影院》里的那個小男孩,你一定會有很多豐富多彩的經歷,它會讓你受益終生,我也會竭盡全力協助你,你父母的思想工作我會去跟你做。”
“葉心禹,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一個什么性格的人,我更喜歡《海上鋼琴師》里的1900,他出生在海上的那艘郵輪上,最后也自愿葬送在那里,我也是這樣的人,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外面的世界沒有什么值得我向往的。”
“小時候你總對我講,你叫陳建雄,長大以后要成為建功立業的英雄,你都忘了嗎?你的雄心壯志消失了嗎?你的才華不應該埋沒在這里!”
兩個人在海邊的石頭上一動不動,任憑海風吹打著他們的臉龐,陳建雄楞了半天擠出了一句話:“這里有我最親最愛的人,這是我的選擇,你不要再說了!”
葉心禹反駁道:“我當時就應該反對你和張紫涵這么早結婚,讓你陪我一起去菲律賓闖蕩,現在看看你自己,精氣神全無,那個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的少年死了嗎?”
陳建雄激動的說:“都是我的錯,和紫涵沒關系,她人真的很好,這些年對我父母很孝順,也很會照顧孩子,我們感情也還不錯,一家人過的挺幸福的,他們現在都離不開我了,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張紫涵當時懷孕了,我不可能拋下她不管,我和她都是獨生子女,她父母不希望她離家太遠,所以我當年拒絕和你一起去菲律賓,你馬上就要當爸爸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當年的選擇。”
葉心禹聽完陳建雄的闡述也慢慢釋懷了,為了孩子為了愛情為了家庭放棄更好的事業沒有什么不好的,葉心禹說:“我尊重你的選擇,你知道為什么我當年要離開中國去菲律賓?”
陳建雄詢問他原因,他說:“我在菲律賓賺到人生第一桶原始積累資金,然后和我現在的姐夫易天陽在中國辦工廠賺了幾千萬,但由于自己年少輕狂,不僅工廠倒閉,還負債累累,我是走投無路才離開的中國,是菲律賓給了我第二次重來的機會,而我在國內最好的朋友也讓我傷透了心,所以就決定離開了。”
他們那天聊了很多,他們之間這么多年的縫隙也漸漸愈合了,在路口分開的時候,他們給了彼此一個久違的擁抱,我想他們會成為永遠的知己。
第二十章,皆大歡喜。
葉心禹從十幾歲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走過了萬水千山,嘗遍了人間疾苦,體會了人生百味,看清生活真相后的他,依然選擇熱愛它。
雖然在國外漂泊了這么多年,但他感覺最親最愛的人還是在中國,最愛的國家還是中國,所以他決定長期在中國發展,但他同樣也十分感謝菲律賓這個國家。
從東北涅槃重生之后,他感覺自己身上有一種使命感,他意識到他的生命不僅屬于個人、社會,也屬于國家,他決定為中國和菲律賓做點什么,他們的孩子出生以后,他放下了在國內的功名利祿,重新踏上菲律賓的國土。
在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從一個基層做起,他曾經是菲律賓華人青年杰出代表,很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他的成長空間會很大,未來在外交工作上一定會出類拔萃,我不知道他將來能走多高多遠,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為了中菲兩國人民的友誼竭盡全力。
而林雪會一直陪在他身邊,與他攜手并進,林雪的弟弟林棟和元夢結婚了,他們的電子競技俱樂部在國內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已經贏得了為國出征的名額,現在他們正在緊張的訓練和準備當中。
葉韻和易天陽把商學院經營的非常不錯,每年都會為這個社會輸出一批杰出的商業領袖,學院的名氣也越來越大,今年學院就吸引了兩個熟悉的面孔,他們是曾經和葉心禹、林雪在手機游戲里一起戰斗過的花木蘭和魂天帝,他們經過不斷的磨合,也成為恩愛的夫妻,原來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可以后天培養的。
于晶戰勝了乳腺癌,在50歲的時候懷孕了,竟然是一對三胞胎女兒,她和安娜正在為了婦科疾病而努力著,劉帥在哈佛大學發表幾遍有關哲學的論文,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而于晶的前夫一直沒有小孩,她曾經的閨蜜也被迫和他離婚了,后來,他去醫院查出了自己無法生育的事實,接受不了的他,整天郁郁寡歡,最后和幾個酒肉朋友一起澳門豪賭,一下子輸光了幾十億,公司資金鏈斷裂,公司也隨之破產,這個時候他才開始追悔……陳建雄和張紫涵的兩個孩子讀書成績特別優異,也特別懂事,他們日子也過的有滋有味,有空的時候還會帶著孩子們去看望葉心禹一家人…………
第二十一章,永恒的愛。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一轉眼過去了五十多年,上面的主人公已經一個一個的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里,葉心禹和林雪幾乎在同一刻離世的,那一晚他們還是緊緊相擁在一起,十指緊扣,死神也不能將他們分開,第二天院子里的海棠花開的格外鮮艷。
那天,17歲的孫女葉慧琳來海邊收拾老房子,在祖母林雪的房間里發現了一本厚厚的日記,那上面記載著她和祖父發生一切事,沒想到祖母能堅持大半個世紀,里面還夾雜著一張手寫的曲譜,曲名叫《海棠依舊》。
對未來充滿無限好奇的她,一口氣就看完了整本日記,她沒想到平時朝夕相處和藹可親的祖父母,竟然在一起經歷了這么多事,她覺得這樣的故事不應該被人遺忘,于是開始整理日記里的內容,準備把它寫成一本書,書的名字就叫《海棠依舊》。
為了完成這本書,葉慧琳還重走了一遍祖父母曾經走過的路,專門拜訪了他們那一輩人的后人。
海棠是一朵花,更是一種愛的傳遞,人會老會死,花也會凋謝,但是愛卻是永恒的,它會生生不息的傳遞下去,就像葉心禹和林雪之間的愛情。同時,愛不單單指愛情,也包括親情、友情,還有博愛之情。
其實,所有的愛都是相通的,真正的愛應該不負如來不負卿,很多人活了大半輩子,還不懂什么叫真正的愛,比如意大利羅馬有一個吟游詩人,在年輕的時候離開家庭,獨自去遠方追尋他的理想,后來他確實寫了很多可歌可泣的詩篇,但年輕的妻子卻在漫長的等待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來是普度眾生的大愛,可一個人如果連家庭都可以舍棄,又何談大愛之心?一個從未被人深愛過的人,又怎能知道如何去深愛身邊的人?無所求便無所得,如果一個人經常去世界各地旅行,每次都是走馬觀花,我想他對身邊的人也會是如此,他所謂的愛也只會停留在表面,在愛的世界里他永遠只是個小孩,他也無法明白愛的真諦。
愛就像深淵,只有當我們深情的凝視它,它才會深情的凝視我們,它也很危險,一旦我們愛的方向錯了,便會墜入深淵,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怎么才能確認自己遇到的是真愛?葉慧琳在祖父母故事的結尾留下了自己的意見,她說真正的愛就像海棠,能為彼此無私的奉獻,就算“海棠”不在身邊或不在人世,但我們的心里依舊有它的位置,如果這份愛不會隨著時間而流逝,就成了永恒的愛,愿我們的人生都能像海棠花一樣綻放。